奇怪，这是什么道理。因为从女孩蜕变成了女人，所以身体自发让打喷嚏的动作舍弃了豪爽，开始朝着小家碧玉方向发展了吗？41fVT
听着自己发出的比以前可爱得多了的喷嚏声，我摘下口罩，掏出手帕擦了擦鼻子，又抽了两下，努力保持着呼吸通畅。41fVT
……对于心脏被捣烂过一次后奇迹般“复活”、又连续高烧到几乎丧失了行动能力的人来讲，大晚上光着身子连续进行四次激烈运动，最后一次还是在开着窗户的飘窗上这种事，实在是有些过于离谱了。作为肆意妄为的后果，让人在病床上足足躺了两天的重感冒，确实可以称得上恰如其分。41fVT1
啊。明明想尽快爬起来的。明明眼下的问题还有一堆。居然白白浪费了宝贵的两天时间。还麻烦千夏和濑名同学不得不围着我打转。起码最后一次，怎么说也不应该……41fVT
怀揣着这份懊恼，我把口罩重新拉上去，继续朝着要塞指挥室的方向走去。唯二值得庆幸的事情在于，重感冒后，之前那份连汗都不发的莫名高热终于消失了，还有就是……他没事。41fVT
用小指蹭了两下那个贵金属铸成的精巧圆环，站在门口，我犹豫了一下，还是用牙把它褪了下来，放进了左胸口的小口袋里。余光中，白衬衫和蓝外套上依然带着洗脱不掉淡淡印记，被匕首刺穿划破的口子也没有缝补上——41fVT
即便如此，我还是觉着，自己应该穿上这身出现，而不是那套曾经属于空崎日奈的风纪委制服。41fVT
莫名其妙地从质问中得到了一点小快乐，我笑了笑，推开指挥室的门：“我来晚……”41fVT
房间里的情况跟我想象的有些不一样。原本在本子上写着些什么的金发小女孩在抬头看到了我之后，立刻伸出食指放在了嘴唇上。而在她的身旁，那两个一看就知道相当努力了的身影，正相互倚靠着，沉沉睡了过去。41fVT
轻轻关上了门，我对着金发幼女点点头，蹑手蹑脚地走到了两人身边。她们面前的桌面上，散乱着大量写满了公式的稿纸，而放在正中间的，则是个有些眼熟的笔记本。41fVT
张望着浏览了一遍上面的内容，我心里大概有了数，可随之而来的，还有一份相当深刻的愧疚。在桌边坐了下来，我捡起地上的笔，一边按照演草逻辑整理着稿纸，一边适当地修改着上面的错漏之处。这个时候，那位原本在桌子对面涂涂抹抹的姑娘也凑了过来，眼睛忽闪忽闪着，压低了声音：“……在做什么呢？”41fVT
“这儿，”用笔指给她看，我说，“偏转力的修正出错了，所以她们算出来的经典理论结果和实际射表才会差出来这么多。正常情况下，两公里内的解算误差应该会低于一个密位，两到五公里是一到二点五，五公里以上……”41fVT
“五公里？就是五千吗？”伸出小手把射表扒拉了过去，她不解地歪着头，“伊吹知道，这里面没有比五千还大的数哦？是不是搞错了？”41fVT
“一般是样条插一下，拟合的话容易过。市面上的制式105穿在弹道性能上还是比较稳定的，就算没有进行过实际测算和记录，但也基本不会有难以忍受的偏差。”补充了几个五公里以上的射表数据上去，我顺便用这套输入过了一遍经典方程组，对这套基于过往工程印象的结论进行了又一次简单验证，“……你看，大概就是这样。误差确实不高，不是吗？”41fVT
“只是经验而已。论计算能力，肯定是优香同学更厉害。早濑优香，千年研讨会的那个会计。”摇了摇头，我回答着，“在基沃托斯，经验是最无用的东西。可千万别学我啊。”41fVT
“没关系，伊吕波前辈跟我讲过了，我会保密的。”表情突然变得神秘兮兮的，伊吹——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应该是万魔殿的成员之一——对我用力点了点头，“特训肯定很不容易，一定要加油变强啊，祝姐姐！”41fVT
就在我百思不得其解地完成了所有修正，把这沓纸整齐放好的时候，左手边忽然传来了响动。在哈欠声中，伊吕波把头从日奈的肩膀上移开，苏醒了过来。在看到我的脸之后，不知为何，她的表情瞬间扭曲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了平常的懒散：“……早上好。”41fVT
“因为一直在床上躺着吧。”想来想去只能给出了这种回答，我咳嗽了两声，让喉咙的肿痛得到稍微的缓解，“实在抱歉，这些天一直没能帮上忙。……接下来我会尽全力帮忙的，要好好休息啊。”41fVT
一瞬间的情绪起伏出现在了伊吕波的话语中，正巧吵醒了旁边的日奈。把脖子从椅背上抬起来，她伸着懒腰看了看四周，狐疑地嘀咕着琐碎的话语：“……睡着了？……怎么会？从来没在工作中睡着过……没了光环，连疲劳的耐性都……？”41fVT
然后，紫色眼眸中尚未透亮的目光，就牢牢钉在了我的脸上。41fVT
如此用力的观瞧实在让人身上有些刺挠。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我又打了一个喷嚏，然后有点儿难受地站起身：41fVT
同时响起的话语撞到了一起，又同时停下。如果我没有产生错觉的话，好像连眨眼的频率都对上了。41fVT
令人尴尬的沉默一直持续到指挥室的门被再次打开。像是什么猛兽一样，风纪委的行政官风风火火地冲到了她最宝贵的委员长面前：“委员长，您又不在卧室好好睡觉！千夏不是说过了，失去光环之后再像以前一样拼命，身体很快就会撑不住的！我，我来帮您打理……”41fVT
“嗯，深刻地体会到了。我会注意的。……我自己来。”41fVT
看上去活像溺爱想要独立的女儿的母亲，插不上手的亚子急得在日奈身边团团转。也多亏了她突然的加入，那股子难受的氛围终于完全消除了。拉开了另一边的椅子，我刚想坐下，却突然被有些刻意地挤开了。散发着生冷勿近的气场，白色中发映衬下的黑色马尾在我眼前晃悠着：“……早上好。”41fVT
“早上好，”不知为何感觉有些心虚，我往旁边退了两步，“佳代子同学。”41fVT
不知道这声招呼的什么地方引起了注意，她突然抬起了头，同样看了我一会儿，然后伸手摸了摸脖子，语气带着点儿奇怪的羡慕：“……真的会哑啊。……因为会撞到扁桃体……？”41fVT2
怎么今天的所有人都这么莫名其妙。撞到扁桃体……啊？撞到扁桃体？41fVT
不，不会吧？……他不是那么嘴碎的人吧？……毕竟是个处男，到处炫耀的可能性也……41fVT
但，但是，扁桃体？我可还没做到那份上。……不过以后迟早会做……吗？呜……41fVT
完全无法辩解的窘迫让我着实有些慌神，以至于在没有注意到的时候，已经被晕晕乎乎地挤到了老师身边的座位上。而这一点似乎更加坐实了我的猜想：这帮人大概率是真的知道了什么。看着已经到齐了的这些人，我感觉脸有些发烫，不敢抬头，还直接把想要在桌下缠上来的那只大手打掉了。41fVT
幽怨地瞪了一眼看起来满头问号的衣冠禽兽，我深吸了几口气，把激动的心情抑制住，然后偷偷勾上了他的小指。看起来终于放下了心，他的紧张明显缓解了下来。清了清嗓子，这为人师长的家伙，终于开始了开场白：41fVT
“十分感谢大家能抽出精力到这边来。长话短说，把大家凑到一起，主要是为了进行充分的交流——事实上，局限于场合和各种事态，来到这里后，我们好像还没有进行过一次总体性的汇总和讨论。眼下的这些人，也基本就是现如今要塞的整个指挥决策团队了。有什么情报和想法的话，还希望大家能够畅所欲言。……亚子，从你开始吧，先把要塞现在的状态讲清楚。”41fVT
“咚”的一声，被我强行甩开的那只手敲上了桌底，但亚子同学好像完全没有注意到这件事。把捧过来的文件每个人分发了一份，她拢了拢头发：“……先下个总结。要塞的情况相当糟糕，理想状态下，我们的自持力应该不会超过两周——这还是在不会面临任何进攻的情况下。”41fVT
“从几个大方面说起。首先是电力。要塞的供电线路在前天上午正式中断了，包围了我们的敌人摧毁了高压变电站，现在整栋要塞只能使用备用的汽油和燃气发电机组供电，但我们的储备又少得可怜。因此，我们不得不停掉所有雷达，只使用要塞原本就具备的机械式光学观察塔进行防空警戒。而且，发电机仅在夜间启用，用于最低限度的照明——尽管如此，我们找不到关闭插座电力的方法，总有学生偷偷给手机充电。明明半格信号都没有，她们对手机的执念也太深了……”41fVT
“我抽时间去配电室看一眼。”察觉到她递过来的眼神，我点点头，“供电线路跟插座线路原则上应该是分离结构……咳，咳咳……”41fVT
别这个时候碰我。容易让我想到扁桃体——你看佳代子肯定又在这么想了！你注意一下啊！41fVT
“麻烦祝总工了。……此外，为了节约，用来做饭的燃料不得不变成了柴火，在要塞附近收集干柴也变成了学生们眼下的主要工作。”41fVT
“这么说的话，”乖巧地举起手，阿露在获得亚子的允许后进行了发言，“大家会不会担心拿不到学分想刷网课，才这么想开手机的呢？”41fVT
“……她们可都是格黑娜的学生。再说了，有电也没有信号。”翻起一个白眼，行政官对这个观点不屑一顾，“说到柴火了，就要提一下食物储备。原本，要塞内储藏的各种粮食是足够这么多人坚持至少一个半月的。可就在昨天，有人在整理罐头储备的时候发现了大量蟑螂被吓得慌了神，机缘巧合之下，因为大量自加热包的问题……”41fVT
叹息了一声，她耷拉下肩膀：“就，着火了。明明是因为变质罐头而产生的问题，现在却导致大家几乎只有罐头可吃。现在初步的分配方案是，一人一天一个玉米罐头，出去捡柴火或者挑水的两个，配些还能吃的米菜之类的。……这样一来，我们勉强能坚持半个月吧。”41fVT
“这正是我接下来要说的：我们的供水管也被炸断了。断水之前，有人给两个浴缸放了三分之二的水准备泡澡，这也是我们唯一的储备。幸好，水厂没有关掉阀门，那个位置现在已经要变成了一条小溪。”摆出了一副更加无奈的表情，亚子回答着我的问题，“那地方离这边不近，还很危险，必须让还有光环的人行动。我们手头也完全没有合适的容器，只整理出来了四个软油馕。别说洗澡了，现在连每天洗头发的水都不够……”41fVT
仔细确认了一遍文件上的数字，我用力揉开皱起来的眉头：“亚子同学，每人每天的饮用水标准摄入量，你应该知道吧？”41fVT
“……从千夏那里听过，一千二到一千五。”明显意识到了我想说什么，亚子把脸沉了下来，“总不能让大家连脸都不洗吧？那样的话，岂不是妆都卸不了？”41fVT
“还化妆？还卸妆？”顿时感觉头疼了不少，我用手撑着脑袋，“四个软油馕，平均每人每天能分到的水都不够两瓶矿泉水！人都要渴死了，怎么还想着洗澡洗头洗脸的！？妆化得再好，还能遮住裂嘴唇不成？”41fVT
“只有架起锅子煮白米，可没法子架起锅子煮道理。那道理能煮来吃还是煮来喝？”41fVT
一触即发的矛盾被日奈和老师分别制止了。意识到自己的语气确实有些不善，我揉了揉太阳穴，用力缓解着重感冒所带来的症状——大抵也正是因为如此，刚刚的我才没能控制好：“……抱歉。不过，既然水资源如此紧张，确实不应该……”41fVT
“但是，祝总工。”代替了依然气呼呼的亚子，简单绾起了高马尾的日奈摇了摇头，“禁止使用手机就已经十分勉强了。如果不让学生们洗头洗脸洗漱化妆，让她们每天都蓬头垢面地去砍柴……”41fVT
“大家的精神状态，是撑不过饥与渴的。”这么说着，她再次看向我，“确实不是每个人，都叫枌生祝。”41fVT
“而且，老师、委员长和行政官可能更需要保持更高级别的精致。”双手依然插在兜里，佳代子平淡地说着，“就现在的情况而言，你们的精神面貌会直接传递下去。好在，化妆品护肤品洗浴用品倒是完全不缺。……我个人的意见是，有资源倾斜的必要。”41fVT
“我就不用了。今天上了简单遮瑕盖上黑眼圈之后，我就不打算再卸了。就这么扎着马尾，遮油的效果也还不错。之后再编几个鬓辫子……”41fVT
“委员长！”惊得失了脸色，亚子拨浪鼓一般摇着头，“长时间带妆对皮肤损伤太大了！我可以把自己的水……”41fVT
“那你怎么办？你才是跟学生们接触最频繁的那个。……不如说，你和老师应该把我那份分一些走……”41fVT
“啊哈哈，”拨弄着怀中伊吹的胳膊，那团红色毛球忽然在这个时候出了声，“这种时候，那些不用化妆保养也不会有明显黑眼圈或皮肤问题、头发怎么折腾都不枯不油的人，还真是令人羡慕啊……”41fVT
她这话说的我有些委屈，可又无从反驳。事实上，皮肤方面的事情我既不太懂也没在意过，但以前如果在外场长时间不洗头的话，变成一团干草倒也是常有的事。只不过，自从这头白发暴长到了这个长度后……41fVT
讨论的内容一时间有些无法继续推进了。明显有些无奈，却又对这些少女独有的问题搭不上话，老师掐了掐眉心。在他想要开口调节的前一刻，指挥室的老式传声筒中，却突然传出了有些模糊的声音：41fVT
“……炸断腿！？”立刻凑到了送话管旁边，亚子的声音很是急躁，“伊织，再重复一遍，谁被炸断腿了！？……刮了风，突然就爆炸了？为什么让没光环的学生去挑水！？”41fVT
“……又是光环消失？那怎么可能只断了腿？……不知道？”41fVT
短短的几句话，情报已经丰富到足以让人担忧。拽了拽老师的袖子，示意他安稳坐下来，我站起身，凑到亚子的旁边：“伊织同学，请仔细回想一下，路上有没有看到蝴蝶形状的塑料片？”41fV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