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教官。或者说，狐坂若藻同学。如果可以的话，我和少校都希望，您不要再出现不守时的情况了。”43anh
瞥了一眼在路上反复犹豫，终于在踏上楼梯时鼓起了勇气的这位小跟班，又看了看前方明显是为了这番对话而放慢了脚步的少校，若藻用食指拨动了面具的下巴，将其摆正：“怎么？什么时候，还轮得到你们来教训我了？”43anh
“不，但是……”与回过头来的少校对视一眼，明显是迫于压力，小跟班硬着头皮说了下去，“但是，在艾西斯主管将全部权限明确委托给您了的情况下，如果您再擅自行动，可能会导致更多不确定的……呃，危险的……十分严重的情况出现。”43anh
……切。早知道这样，无论如何，都要把那只偷腥猫的位置抢过来才是。被丢了一堆麻烦事过来。43anh
“所以说，不是要教训我，”不耐烦地拉起了肩膀上的步枪背带，若藻旁若无人地越过少校的位置，“而是要威胁我吗？”43anh
“我们只是希望您能明白，狐坂若藻同学。”终于接上了即将语无伦次的小跟班的话，少校加快了脚步，重新走到这支三人队伍的最前方。在自己的办公室前停下，他将手放在门把手上，“如果您还像之前那样不配合，盖乌斯很难帮助几位完成目标。”43anh
说到这里，他在把手上缓慢地用力，一点一点转开了门锁：“我们可以承认自己的弱小与失误。但是，就算再怎么不讲理，您也应该明白。”43anh
“如果您按照计划那样就位的话，无论是空崎日奈，枌生祝，还是您的夫君大人，都应该按我们大家所想，处在合适的位置。”43anh
“我并非质疑您对老师的爱。但是，您的表现实在让我心生疑虑。”43anh
“莫非，您其实，根本不希望他摆脱那位近在身边的恶魔，回到您的身边吗？”43anh
少校这番几乎天衣无缝的话让若藻有些无从辩驳。看着少校走进门，她只能啧了一声，心中满是愤懑地跟战战兢兢的小跟班一同走了进去。就在小跟班顺手关上了门时，似乎已经在会客沙发上恭候多时了的少尉一下子跳了起来：“少校同志！您跑到哪里去？怎么电话都联络不上，您不是一向二十四小时开机的吗？……眼下在格黑娜学院附近出动的这些部队，都是因为您的命令吗？”43anh
“有些情况，我的手机正好没电了。”显然对眼下的场景早有预期，少校摘下了枪套，放在办公桌上，扒拉着桌面的文件盒，“怎么，我作为盖乌斯集团的最高领导人，确实拥有紧急调动部队以面对突发情况的权限吧？……唔，是这个……”43anh
“……当然没问题，但看来您还不知道最新的情况。”姿态显而易见的焦急，少尉从口袋里掏出一幅折叠地图，在桌子的一角慌慌张张地铺开，“最新的消息，凯撒集团集结了前所未有的重兵力，对八兵团发动了全面进攻。我们跟平野同志他们的直接通讯已经全断了，只有正在加紧移动的工业转移纵队，还能发些消息过来。你看！”43anh
似乎没注意到少校的态度，他掏出了一支笔，开始在地图上将整体作战态势勾画了出来：43anh
“这是根据之前的情报，凯撒部队的部署。八兵团的一纵在工业纵队的左翼，二纵在右翼。这里，这里是科研纵队。这条行军道路太长太窄了，随时都可能被拦腰斩断！”43anh
“三纵向橡树林-336混凝土堡一线实施了反冲击，目前勉强维持住了战线，四纵情况不明，但应该是钉在了大小熊庄。五纵和独联走散了，零零散散的消息表明，他们可能正在袭扰阻截凯撒的补给线，而且应该摧毁了田林界的第三十六、第二十二高射集群，并以此为汇合点重新集结。平野同志他们现在在主动暴露自己的位置，用指挥部、假情报和伪装部队做诱饵，吸引凯撒的主力。”43anh
“但这根本不是长久之计。三纵四纵的预计伤亡已经过半，补给消耗肯定也相当严重；五纵和独联肯定牺牲了绝大部分军官，才会散成这个样子；要是按照这个烈度，指挥部怕是已经要没有所谓的警卫部队了；根据那边的，我们的人的情报，凯撒还在不停地增兵，至少还有……”43anh
“好啦好啦。”抽出了一盒文件，少校慢条斯理地将其打开，一本一本地确认着封面的内容，甚至会不时地拿起来，对着灯光照一照，“我都听到了。你先不要急……”43anh
“这不是不要急的时候！”拿着笔用力敲了敲地图，少尉的右手又开始不受控地颤抖了起来，“凯撒甚至打算调阿拜多斯军区的部队过来。再这样下去，局势随时都会崩溃，八兵团，连同所有的科研院所、工业生产力量，就要死绝了！”43anh
“阿拜多斯军区？”终于有了些反应，少校转了转头，目光在少尉身上停留了一会儿，却又很快陷入了只有他自己知道的思绪中，“……阿拜多斯军区啊……唔……”43anh
“对，阿拜多斯军区。我们得赶紧去救他们！”可能是感觉到了一丝希望，少尉又从口袋里翻出几张密密麻麻的纸，“这是，这是我跟八夜同志初步商讨，得出的计划。他现在跟工业纵队在一起。只要二纵想办法突破……突破之前的3803工业区，一纵死守火山东南北脚这片阵地，我们就能勉强获得一条堪用的空中走廊。这样的话，十一兵团……”43anh
“啊哈，十一兵团。你让我想起来了。”忽然竖起手指摇了两下，少校点点头，“确实。新组建的十一、十三兵团，都还是刚刚从厂里出来的新兵蛋子。也确实应当拉出去，培养一些战斗经验了。”43anh
“少校同志！”声音中带着惊喜，少尉整个身体稍稍垮了一下，似乎是放松了下来，“这么说，你同意……”43anh
手高高一扬，少校打断了他的话：“少尉同志。现在，我以盖乌斯集团最高领导人的身份，向你下达命令：”43anh
立刻把那些计划放到桌子上，少尉挺直了身体，敲了一下脚后跟，可接收到的命令，却明显与他预期中的大相径庭：43anh
“鉴于昨夜，格黑娜风纪委部队针对万魔殿-盖乌斯联合领导机制的叛乱行为，尤其是鼓动叛乱的元凶首恶空崎日奈劫持了夏莱老师及枌生祝总工程师为人质，并仓皇逃窜的状态，我命令你，立刻接手第十一、十三兵团并独立特别警备队的直接指挥，组成格黑娜第一机动集团，在格黑娜全境对所有风纪委部队进行解除武装的行动。如果有任何反抗行为，必须给予严酷镇压！明白了吗？”43anh
打算行军礼的手抬到了一半，山稻少尉的难以置信肉眼可见。身体晃了两下，用手撑住桌子，他愣了好久，才完全反应过来：“这……为……风纪委？”43anh
“对。风纪委。怎么，害怕了？”转头看了一眼若藻，少校五指并拢，把手伸向这边，“还是认为流程不对？现在‘灾厄之狐’同学全权代理艾希斯主管，进行相关决策。在你反对的情况下，也是二比一。”43anh
“不，当然不会。”摇了摇头，山稻少尉似乎恢复了一些理智，但震惊仍未完全消除，“只是，十一十三兵团是……是轻装的机降部队，独立特别警备队也是这两天刚刚改组出来的治安部队，没什么重火力。而且就像您说的，他们目前还没有什么战斗经验，当初与老兵部队一同进行再整编的计划，也，也因为您的反对，和艾希斯开关的列装，一直没有落实……”43anh
思维可能已经彻底混乱，他按住了额头，语气有些飘忽不定：“正因为如此，跟战斗经验丰富、部分重装备尚存但情况危急的八兵团合拢，才是培养经验的最好办法。就这么，这么直接投入到跟风纪委的城市作战当中去，哪怕是有艾西斯开关，伤亡肯定也不在少数。……至少，应该有装备重火力的老兵部队从旁协助……”43anh
“其他部队依然需要执行当下的紧急任务。而且，你说的也不对吧，少尉同志。”摇了摇头，少校从小跟班手中接过一份文件，掏出碳素笔，在上面写着什么，“……按照标记的改一下。……我记得，不允许在城市中使用重火力，不是你定下来的规矩吗？既然如此，这些部队，正是此项任务的完美人选啊。”43anh
“这是……这是让他们去送死！他们是盼着能让大家一起过好日子，才到盖乌斯来的！”43anh
“你之前，就是这么送三三七去死的！是因为他想过苦日子吗！？”43anh
语气在一瞬间有些狰狞，少校活动了一下肩膀，却又立刻柔和了下来：“……再说了，刚从厂里出来的人，也未必能有什么深刻认知。就像你之前演讲里说的嘛。”43anh
“既然还不知道怎么‘生’，也就，谈不上‘死’了。”43anh
“尚未形成社会关系的机器人，不是最佳的‘耗材’吗？哪怕报废了，消失了，也不会影响到其他人。对吧？”43anh
如同挨了重重的一击，少尉“咚”地一声，瘫坐了到地上。整个右臂抖得如同筛子一样，他盯着地面，过了许久，才勉强挤出一句话来：“……可是，八，八兵团……”43anh
“八兵团？”高高在上地看着他，少校背过手，“盖乌斯，什么时候有这个编制了？”43anh
说着，他笑了笑：“而且，我们是‘警备集团’。科研和工业生产，本来就跟我们没关系吧？”43anh
像是想通了一些事情，少尉猛地抬起头，死死地盯住了少校的脸，仿佛恨不得将他吞进去：“你……你竟然……！！！！”43anh
“不要激动，少尉同志。”蹲了下来，伸出手替他整理了一下衣领，少校放低了声音，“我这也是为你着想。你认真思考一下，如果那些跟着五号的老资历一直都在，军事主管这个位子，你这么个年轻人，真的坐得稳吗？”43anh
看少尉激动地说不出话，少校温柔地帮忙抚平这身军装上的褶皱，又拍了拍他的肩膀：“……今天下午，凯撒的代表就会跟我，在格黑娜的灾后重建、金融援助、工业投资、基础设施建设等方面，商讨某个大型的一揽子计划。到时候，格黑娜就会迎来新生——属于机器人的新生。这，不就是你最喜欢的秩序吗？”43anh
“一个你会在其中，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秩序。趁着对风纪委的战斗这个机会，你还可以把这个机动集团，变成真正属于你自己的嫡系部队。……这样的话，等到我的位子空了出来，你轻轻松松地接手，不是相当顺利成章吗？”43anh
“而且，档案里也会如实记录，你在镇压风纪委行动的决策投票中，坚定地投出了反对一票的，只不过被二比一了。责任，全都在我和作为代理的，‘灾厄之狐’身上。如果需要，这份档案可以在事情结束之后立刻解密。你的形象不会有任何受损。”43anh
“这种机会，可是相当难得的。局势都发展到这个地步了，你可千万不要还想不开呀。理想的话，等到掌握了切实的力量再去实现，不也没什么问题吗？毕竟……”43anh
“只要有了力量与财富，我们机器人，可是最接近永生的种族。”43anh
刻意地停顿了一下，少校忽地勒紧了少尉的衣领，却又慢慢松开。视觉传感器中透出的光亮，显得分外诡异：43anh
颤抖的身体地被少校慢慢扶了起来，少尉的目光仿佛求助一般，从若藻身上扫了过去，让她有些不适。帮助少尉站好，少校又拍了拍他的后背，然后朝着门口转过身：“三零四，给少尉同志介绍一下风纪委相关部队的状况。狐坂若藻同学，麻烦你在接下来的行动中，也适当地给予他帮助。”43anh
“我还要去做些跟凯撒代表会面的准备。就先，告辞了。”43anh
……“适当的帮助”。唉，真是麻烦。为了夫君大人，我还要承受多少这种辛苦呢？43anh
多少有了些抱怨，若藻不耐烦地点了点头，看着少校略显开心地从门口走了出去。手脚麻利地收起了办公桌上的地图和援助方案，被称作“三零四”的小跟班把文件夹摊开放了上去，摇了摇少尉的胳膊：“……长官？……少尉同志？这是正式的命令书，已经有了少校和艾希斯的章……”43anh
“……啊？……啊。嗯。”终于回过神来，山稻少尉又晃了一下身体，“我知道了。……你，你讲吧。我可能……我也，我也不知道……怎么能……”43anh
“……风纪委部队的分布以及装备，都在这份文件里了。事实上，呃，事实上……”43anh
跟上楼梯时一样，这位小跟班又表现出了犹犹豫豫的态度，看得若藻相当烦躁。自顾自地倒了杯水，她坐到了沙发上，捂着嘴打了个哈欠：就算没有准时到位，她今天起得也已经足够早了。43anh
终于，似乎是跺了跺脚，这位小跟班结束了自己的犹豫：“……事实上，少尉同志。根据相关情报，失去了强力领导后的风纪委部队完全就是一团散沙。放任她们逃窜的话，大概率会在游荡中自行解散，仅靠现有的公共安全体制，也足以应对剩下的部分。相反，如果进行追击歼灭，反而可能刺激她们形成新的强力领导……”43anh
“……而且，”明显依然有些紧张，面对少尉懂了些什么的目光，小跟班表现出了更多的局促，“……可能，不需要我来提醒您。……少校同志，从来都看不懂战报。他只能接受最为简短明确的结论。”43anh
“不！不，我什么都没说。”慌忙摇着头，小跟班讲，“都是，都是您自己想到的……”43anh
办公室陷入了短暂的沉默当中。身体恢复了一些力气，在思考了一阵子之后，少尉盯着对方：“……为什么？……你不是他的秘书吗？”43anh
这个问题让小跟班低下了头。又是半响过去，他才重新出了声，语气里，却没有了之前的畏缩，显得平静稳重了不少：“就是说，我其实不赞同您的所有观点。但是……”43anh
“可能，比起‘三零四’，我更喜欢‘松上云’这个名字。”43anh
“这个，我给自己起的名字。……我想，大家也都喜欢属于自己的名字，少尉同志。”43anh
这几句话似乎让山稻少尉有了不小的触动。抬头看了看天花板，他用力点点头，仿佛在拼命地承诺着什么：“这样啊。那就拜托你了。……你也要一起来吗，狐坂若藻同学？”43anh
“我？”在脑子里简单地过了一遍“共犯”的嘱托，若藻摇了摇头，“我要待在这里。如果你要离开，我肯定不会一起。”43anh
“你以为。你们不要总随便以为。”冷哼了一声，若藻把步枪扛在肩上，“那个机器人让我监视这个机器人，可我又分不清哪个机器人是哪个。同样的衣服一套，我怎么可能分辨得出来？”43anh
重新看了一遍面前的两人，她站起身：“……真烦人。我要回去睡觉了。敢再打扰我，就把你们全部砸烂。”43anh
……啊。究竟要等到什么时候，我才能重新获得您安稳的拥抱和亲吻呢，夫君大人？小女子若藻，依然会为了那一天的到来，而倾尽所有地努力的。43anh
为了，您的安稳，与幸福。43anh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