轻轻拍了两下日奈的后背，我把那个被当成容器的弹壳拿近了些，随后掏出卫生纸，擦了擦她的嘴角。显然，她胃里为数不多的存货已经完全被吐了出来，剩下的只有红绿色的酸水，在不停地上涌，而那明显不正常的颜色，怕是胃黏膜的出血与胆汁混合起来的不健康证明。lriiM
看着她与其说是在揉，倒不如说是在用力捶肚子的动作，我的心不由得揪了起来，曾经体验过的腹部绞痛，仿佛也一并重现在了我的身上。lriiM
“……都怪我。”懊悔地替她收拢起长发，我继续拍着日奈的后背，“没有调整过视网膜投影，怎么能随便让你……你也是，怎么就真的一声不吭憋到现在呢？……唉，我不是说……”lriiM
而且，居然完全没有影响到驾驶。……风纪委的委员长，格黑娜的顶梁柱，就算失去了光环，也用意志表现出了超乎常人的能力。就是……lriiM
“抱歉，抱歉。”连忙后退两步，从她耷拉到地上的翅膀上移开脚步，我把那份轻薄捧起来，抚去上面的灰尘和脚印，“是我太不小心。还好些吗？要不要喝些水？”lriiM
“呼，咳咳咳……呃……”似乎有些喘不上气来，日奈依然弯着腰，涎水从嘴唇滴落到弹壳里，带着些细小的气泡。即便如此，她依然拼命想要清晰地把话说出来，“千年……特勤部……”lriiM
这个突然抛出来的敏感话题，让我不得不犹豫了一下。看着她已经停下了呕吐，我把她扶到树旁，坐了下来：“他们走了。”lriiM
胸口急促地起伏着，上半身倚靠着树干，她直挺挺地伸着两条腿，脸色苍白，那份紫罗兰般的威严，仿佛完全消失殆尽了，只剩下一抹以不适与迷茫为底的紫色，空在眼眶中流连。单手拽了拽袖子，我擦掉她额头上沁出的汗水：“……他们说，他们只接到了护送我出境的任务。只有便利屋68也就罢了，但无论是夏莱的老师，还是格黑娜风纪委的委员长、行政官，政治干系重大，他们……不能擅自做主。……只能留下了些补给，聊表心意。其他人正在为佳代子重新包扎……”lriiM
那抹紫色当中，出现了因愧恨而生的痛苦。明白这不是自己所擅长的领域，我帮她换了个更加舒服一点的姿势：“……好好休息一下。我去叫……”lriiM
虚弱无力，却又极为迅速地抓住了我的衣摆，日奈用几乎看不出来的动作左右摇着头，细若微蚊的声音中带着恳求：“……不行。我……本来就……”lriiM
“本来就，不可爱。……别让，别让老师过来。……这副样子……咳——咳咳……”lriiM
“好，好。我知道了。别担心，只是视觉性眩晕，闭上眼睛歇一会儿就好了。好好地歇一会儿。……对，闭上眼睛。深呼吸。”反握住她那冰凉又满是汗水的手，我尽力想要传递一些温暖过去。看了看不远处正抬着担架走向这边的睦月，我招招手，示意她过来，“深呼吸。没事的，没事的，好好休息。你已经……”lriiM
吞下了“很可爱了”这四个字，我看着日奈的呼吸逐渐平稳，进入到尚未入睡的小憩状态，缓慢地松开了手：“……很，努力了。”lriiM
她所期望的那份夸奖，应该是来自于……心上人之口。我不能，越俎代庖。lriiM
“嗯。伤口还在渗血，但短时间内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多亏了祝工你的凝胶，还有委员长的稳妥驾驶。”回过头担心地看了看依然躺在折叠担架上的佳代子，以及跪坐在地面，小心地把她的头抬到自己大腿上的阿露，满眼担心的睦月说，“坦克里空气不好。我们把她抬下来，呼吸顺畅一些，关了空调也能省些燃料。……春香去警戒了。”lriiM
“嗯。……我去找他商量一下，接下来怎么办。”看着睦月的样子，我深吸一口气，把手搭上她的肩膀，“别担心。办法，总比困难多。有我在。……有他在。”lriiM
“……好。”转头看向这边，睦月抓住我的胳膊，大拇指磨蹭了两下衣服的面料，“我不担心。”lriiM
低下头，她松开了手，眼角滴落的流光，滑落到强行翘起的嘴角上：“办法总比困难多。……有祝酱你在。有老师在。……我，不担心。”lriiM
在衣服上蹭了蹭或许沾上了日奈的口水、胃酸、胆汁或者其他什么体液的手掌，我整理了一下发鬓，回到不远处的虎丸旁。这辆仍然没有被我完全改造好的坦克此时已经变得有些“张牙舞爪”，鞭状天线和半圆形天线覆盖了原本光秃秃的炮塔，并随风摇晃着，侦察桅杆也高高地升了起来，正在以十五度每秒的角速度进行环视扫描，以监视周围的态势。爬到舱盖旁边的时候，不知道有没有看到我，带着车长视网膜投影、把半个身子露在炮塔外的伊吕波忽然嘟囔了一句：lriiM
“……真麻烦啊。感觉硌得比以往更疼。是因为没了环么……”lriiM
她指的应该是舱口的边缘，那个她经常倚靠的位置。不知道该如何面对这句无心之言，我放弃了搭话，打开另一个舱门，打算进入炮塔，却首先听到了从里面传出来的声音：lriiM
“二零一巡逻队，二零一巡逻队，这里是铜镜四，位置洞六洞六，能听到吗？……切C663。……六六三驻屯地，六六三驻屯地，这里是铜镜四。听到请回话，听到请回话。……你说什么？你说什么？重复一遍，你说什么？”lriiM
立刻跳了下去，我挤开那个在电台前前手忙脚乱的无能大人，擦了擦上面那块小小的黑白电容显示屏，开始按动按钮：“……定频比跳频要稳定。表C663的频率都是多少？我们试一个出来。”lriiM
“你在说什么胡话？”手里拿着备用耳麦，亚子瞪大了眼睛，“跳频本来就是为了抗干扰才采用的……”lriiM
“这个型号的超短波电台在实践中就是这个样子的。”三下五除二进入到定频设置菜单，我看着她，“给我频率。”lriiM
“好，七十三兆赫兹。”顺手给备用接口又插上了一个耳麦，我挂到脖子上，“持续呼叫。”lriiM
“……六六三驻屯地，六六三驻屯地，重复一遍你刚刚的话，重复一遍……啧。七十七。”lriiM
手动的频率切换一个一个地进行了下去，但耳麦中出现的，始终是淹没在电子噪声中若有若无的回话，如同沙漠中的海市蜃楼，飘忽不定，却又让人忍不住上前追去——尤其是口渴至极的旅人们。终于，设定来到了C663频率表上的最后一个，在口干舌燥地持续呼叫了五分钟后，亚子最终失落地垂下了肩膀。另一边，还算是有眼力的大人及时递上了一瓶矿泉水：“……喝口水吧，亚子。……你已经尽力了。”lriiM
“这说不定是阴谋。”咬了咬嘴唇，我关上电台，想要安慰一下她，“他们有巨型旋翼预警机，想要压制我们区区一辆坦克的通信，简直轻而易举。只需要定期放松一点干扰，让我们收到些模糊不清的回话，他们就能加剧我们的焦躁，从而引发误判……”lriiM
“咚”的一声，扔掉矿泉水，亚子一拳砸在坦克的内壁上，打断了我的话：“都事到如今了，他们，还有必要耍这种小花招吗？”lriiM
“……谁知道呢。确实是他们迄今为止的风格。……从温泉开发部事件开始。”lriiM
这完全不知道出于什么目的的虚弱辩解，很快就消散在了沉闷的空气里。将折叠凳踹下来，亚子坐到上面，扶住额头，然后抹了一把脸：“……我知道你们想问什么。问吧。”lriiM
和弯下腰捡起矿泉水的大人对视了一眼，我点点头，将这个问题让给了他。把矿泉水放回舱壁上挂着的布袋里，他似乎下意识伸手想要松松领带，却徒劳地发现那根沾满了佳代子血污的布条已经被扔了：“……光环消失的现象……”lriiM
“已经在格黑娜持续了一阵子了。风纪委隐瞒了事态，并不断地将被害者集中保护起来，防止她们暴露在危险当中。”抢先给出了答案，亚子闭着眼睛，痛苦的表情让她精致的五官几乎挤成了一团，“你们可能听说过在格黑娜不良中传播甚广的那个流言。”lriiM
“格黑娜的街道上，似乎会有从给食部实验性料理中诞生的怨灵出没，一高一矮，”回想起佳代子曾经提到过的，她在摇滚粉丝群组里听到的消息，我揉了揉太阳穴，“会吃掉学生们的光环。”lriiM
“对。一高一矮的怨灵，其实是夜晚进行巡逻的委员长和老师。与学生们正在失去光环，并且被风纪委强制保护的现象结合在一起，就变成了这种捕风捉影。”把双手握在一起，亚子点点头，“风纪委将这件事称为‘特殊现象’。情报部没有发现这一现象出现在其他学校的情况。为了避免引发恐慌，委员长决定不将这件事公开或者上报，只是大大加强了风纪委——尤其是她自己的巡逻力度，并与急救医学部合作。所幸，目前没有受害者因为丢失了光环而严重残疾或死亡的情况。……在格黑娜这种严酷的环境下，简直就是个奇迹……”lriiM
“我早就知道盖乌斯知道了这件事，而且也并不意外。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纸终究是包不住火的。他们同样是因为这个原因，才把格黑娜选作了下手对象。”托着脑袋的双手慢慢攥紧，亚子开始在言语中责备自己，“但我没想到，他们能这么精准地预知委员长失去光环的地点和时刻。……果然从一开始，就是他们搞的鬼吗？就是因为，那些机器人的光环。说不定就是他们从学生身上偷走了……”lriiM
突然又想到了当初偶然撞见的，日奈与盖乌斯的艾希斯主管的对峙，我终于开始理解起她们当初的对话内容：在那之后，艾希斯主管就开始为风纪委预报失去光环学生的身份和位置信息。换句话说，盖乌斯的人工光环赋予装置，变得越发可疑了……lriiM
……但总感觉有什么不对。而且，那天看到的那个光环……lriiM
“千年的情报网与你们情报部的消息一致。截止目前，其他学院只出现了亚丝娜一例失去光环的情况，而且也是发生在她来到格黑娜期间。”沉重地点了点头，我司的特殊顾问好像有些伤心，“……我能理解你们不公开，或者上报联邦学生会的选择。但是，既然我就在格黑娜……难道，我也不值得信任吗？至少也应该……”lriiM
“……你是说，在让日奈委员长看到了每天都因为旁边这位总工程师而失魂落魄、魂不守舍的你之后，还要让她再向你告知如此糟糕、如此烦心的坏消息？”咬牙切齿一般，亚子看着我们两个人，眼神里甚至带着恨意，“你就真的完全不愿意考虑一下委员长的心理压力吗，老师？她就这么不值得你关心？”lriiM
“我承认，那个手机壳的事，我做的是很小家子气。但那也是为了让你们断得干净利落、干干脆脆，而不是藕断丝连、黏黏乎乎，天天都一副舍不得却又伤心欲绝的鬼样子！你们在折磨的可不止自己，也不止你们两个！我看你们就从来没想明白过！”lriiM
这番指责的言论实在是让人无地自容。用力掐了掐自己的后颈，我吞下难堪的心情，硬着头皮把对话继续了下去：“……不管怎么说，都是过去的事情了。……我对此真的十分抱歉，但重要的还是，接下来该怎么办，亚子……行政官。”lriiM
“……倒也不用。”闷闷不乐的，亚子叹了口气，“叫我亚子就可以了。……我也，又在耍脾气了。”lriiM
她能够如此识大体，着实让人感激不尽。靠在短波电台上，我摸了摸依然在发疼的右肩断面：“……那么，联邦学生会，在附近有什么能用的安全屋吗？”lriiM
“据我所知，SRT原本是很有几个秘密据点的。但现在应该早就撤销而且荒废了。”摇了摇头，联邦搜查部的大人看起来没办法提供什么好选择，“如果能联系上纱织她们，或许还能有些办法。可是……”lriiM
“我倒是有个想法。”用大拇指抹掉嘴角旁的油污，亚子在这时插话了，“事实上，正因为‘特殊情况’的保密性，无光环学生的收容所，借用了风纪委当初在火山地区的集训建筑。那地方基本没人接近，也没人知道……”lriiM
就在她刚刚说了一半的时候，某个巨大的响声突然从车外传了进来，而一直踩在众人头顶车长位的那双腿，也迅速在舱口消失。马上意识到情况不妙，我们三个人随即钻出车门，看到的，却是用力到青筋暴起的伊吕波，和——lriiM
连忙冲了上去，伸手把这把专属于风纪委委员长的重机枪扶了起来，亚子焦急地检查着日奈的身体：“有没有被砸伤？……伊吕波，这枪是不是没绑紧，从炮塔边上掉下来了！？要是委员长有一丝……”lriiM
伸手想要拉住亚子的手腕，却被对方愤怒的挥手动作带了一个踉跄，日奈差点儿重新摔到地上。慌张地丢掉重机枪把她扶住，亚子急得眼泪都出来了：“委员长！对不起……”lriiM
“没事。”想要从她的搀扶中挣脱出来，日奈摇晃着四肢，“让我……让我，把机枪背起来……”lriiM
连同刚刚跑过来的睦月一起，日奈这突如其来的吼声吓到了在场的所有人。抓住背带拼命使了一遍力，却发现地上的庞大武器依然纹丝不动，她“噗通”一声，跪到了地上：“……为什么，是现在……”lriiM
浑身颤抖着，她那努力压抑着哭腔的声音里，满是不甘：lriiM
“我曾经想过！想过好累啊，好麻烦啊，如果我没有那么强，如果我是个废物，是不是就能轻松了，是不是就能摆脱这些无所谓的事情……”lriiM
“但为什么是现在……不能是现在，不能是现在啊！！！！！”lriiM
“我没有其他学生那么可爱，没有小鸟游星野那么坚强，没有枌生祝那么精明能干和有责任心。这是我最后的，能够自豪一点，能够期待可以被老师夸奖的地方了！就算要夺走它，就算要惩罚我，就算……”lriiM
“如果连枪都拿不起来，就根本没办法解决困局。根本没办法保护老师，保护大家……”lriiM
哭腔变成了抽噎。抽噎变成了啜泣。而啜泣，却最终也没能变成嚎啕大哭。lriiM
看着将日奈包围了的，温柔地痛苦着的众人，尤其是那个把她搂在怀里，一同流着眼泪的高大身影，我识趣地默默离开了——像我这种人，实在是不适用于这种境况。从睦月说的那套理论向下延伸的话就是，不会生气的人也不会笑，那不会笑的人，自然也不懂哭。lriiM
不懂哭的人，就不要在别人哭的时候，随便说什么不合适的话了。lriiM
这么想来，对于空崎日奈此人而言，光环或许在是一种赏赐的同时，也是一种诅咒。而如今，赏赐被剥夺，却只有诅咒残留了下来。唉……lriiM
一边寻找着众人都看不见的地方，我一边频频回头，观察着那边的状态，但视野中一直挥之不去的105mm坦克炮，却在那句“有责任心”的回声中如此扎眼。重新想到了佳代子的伤，弹炮适配性这根被我在逃亡路上刻意忽略了的箭终于离了弦，狠狠地扎在了我的心上。lriiM
“精明能干，有责任心。”在灌木丛之后，我将外套扔到地上，用尽可能轻的动作脱下衬衫，“呵。哈哈哈……”lriiM
……果然，强行往身体里塞些异物，总是要付出代价的。伤口又裂开了。lriiM
摸了摸暴露在空气中的右肩断面，看着指头上的红黄粘稠液体，我恍惚了一下，竟不知道是伤口深处血肉与存储器摩擦所产生的血脓更疼，还是心中持续翻涌沸腾着的负面情感更疼。从口袋里翻出一直作为内衣使用的大创口贴，我将其撕开，拍在裂口上，原本应该存在的消炎效果带来的痛感，却仿佛不存在一样。lriiM
甚至不知道自己再瞎想些什么，盯着地上的衣服看了好久，我才重新将它们捡了起来，抖了抖拍了拍灰尘，然后胡乱地套在身上。lriiM
好了，枌生祝，振作起来。你得……“精明能干，有责任心”。你得对得起这两个形容词。lriiM
正当我努力整理好心情，打算回到众人身边的时候，一个完全意想不到的声音，却突然在我的身侧响起，让我不由得愣了一下：lriiM
这声音是如此的熟悉，却又已经开始陌生了起来。屏住了呼吸，我缓缓转过身，心底里有些不敢相信，但却又很是欣喜……还有，还有担忧，害怕……lriiM
两三步走到这个高挑的身影旁，一把抓住了她的胳膊，我激动地有些语无伦次：“你怎么不接我的电话？为什么不跟我联系？万魔殿打了一大笔钱过去，公司应该没问题了吧？……不对，不对，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lriiM
在兜帽的遮掩下，她那头金色长发似乎都有些黯淡，身上香水的气味也完全消散了，给人的感觉憔悴了不少。挠了挠头，我来回踱了两步，真不知道该高兴还是该着急：“现在……你怎么会来格黑娜？这里的情况很危险，你得赶快离……”lriiM
她手中的，那份闪着寒光的尖锐，就这么没入了我的胸膛。lriiM
刺痛感比惊讶稍晚。……这不是防刺服吗？……是单分子刃，还是高周波……lriiM
体温从身体的新缺口中喷涌而出。数不清的疑问卡在了艰难抽搐着的咽喉。慢慢地抬起头，在她冰冷的瞳孔之中，我忽然看到了自己的倒影——lriiM
已然恢复成了将近四分之三的，淡蓝色与深蓝色圆弧所组成的，哪怕是现在，都在逐渐成型的那个……lriiM
……在连绵不断的梦魇中，挂在工服胸口，单位门口，官网首页，产品册封面的，无处不在的，那个标志。lriiM
“因……为，”身体逐渐绵软，我用逐渐消失的意识抓紧了她的衣袖，勉力维持着动作，“崇高的……客观……化……？”lriiM
伴随着一字一顿的回答，她再次用力。刺痛更加深入。大量的鲜血浸透了我的衬衫，顺着逐渐冰冷的躯体，堆积在我们两个人的脚下。看着她的脸，我拼命想要微笑，却只能徒劳地感觉到，好不容易调动起来的面部肌肉在逐渐失控——甚至于，连这份感觉，都在渐渐消失：lriiM
伸出的胳膊淹没在了吞噬视野的黑暗中。只有触觉，还在摇摇欲坠。在大拇指触及到那滴眼泪的瞬间，我终于失去了全部的力气，放任身体跌入到她的怀中。lrii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