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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在新家的第二天

  其实博维耶夫来找德萨林,本来是有其他事情的。维特夫妇已经拜托自己了,他想把德萨林收为自己的养子。在异民族里,男性作为主要劳动力,具有女性不可比拟的地位。虽然艾斯德斯不比部族里的男性战斗力弱,但是德萨林具有他们部落不具备的:他认的字,比全族相加都多。因为不认字而被奸商蒙骗,巴特鲁斯部族已经为此吃了太多亏,博维耶夫很清楚文化的重要性。kXsEt

  然而话到嘴边,却说不出口了。大哥大嫂尸骨未寒,自己怎么就能开始算计他们的孩子了?博维耶夫欲言又止,最后改口道:“我把这里打扫过了,你先住下吧。这里天气冷,你年纪小,如果觉得孤单,可以来找我。但是,要在荒野中生存,终究还是要学会自己面对一切危险的。”kXsEt1

  德萨林有些萎靡。他没有猜到博维耶夫的真正目的,就算知道,也没有心情去想该怎么做。漫不经心地点了点头,闷闷不乐地回答:“谢谢您了,博维耶夫叔叔。我会尽快锻炼自己的。”kXsEt

  看完父母的信之后,德萨林整个人都处于冰冷僵硬的状态下。明明是重生后的第一件大事,明明想好了要救父母的……结果到头来,自己什么都没做到。有那么一瞬间,他竟然有点灰心。kXsEt

  博维耶夫点了点头,德萨林也没有做出进一步表态,两者之间又尴尬地冷场了。他只好放下维特的那把弯刀,拿起桌上自己的狗皮帽,做出了总结:“那我先回去了,你也早点休息吧。”kXsEt

  德萨林随口应了一声,起身送博维耶夫走到了门口。然后他忽然想起一件事,突然又问道:“博维耶夫叔叔……请问,为什么这里的帐篷这么分散,之前驻地的帐篷设置得十分紧密呢?”kXsEt

  博维耶夫笑着回答:“哈哈哈哈哈哈……你发现了吗?在环境比较恶劣的时候,十几户家庭会合在一起,互帮互助;像现在条件允许,自然就分散开了。怎么样,满足你的好奇心了吗?”kXsEt

  德萨林勉强打起精神,点了点头。博维耶夫笑着摸了摸他的头,又叮嘱了两句,转身走了。这孩子可能还需要时间振作起来,而对于将他培养为优秀的战士这一点,博维耶夫充满了信心。kXsEt

  博维耶夫离开了,手里的信也读完了。彼时德萨林站在自己的小帐篷门口,目送着博维耶夫进入了旁边的大帐,他的帐篷就在部族营地正中央的左侧。在看到博维耶夫撩起帘子进入之后,德萨林才回到帐篷里,将帘子重新拉上。刹那间,整个世界仿佛静了下来,只剩篝火的噼啪声。kXsEt

  他又默默走到茶几前,将包里的那些笔记本一本一本拿了出来,然后从桌上拿起一块抹布,将封面一本一本,小心地擦干净。之前一直带在身边的笔记本被他小心地从内侧口袋里拿出来,随手放在桌边。还是那句话,为了节约纸张,接下来估计有那么一段时间,不会再用笔记本了。kXsEt

  直到这时,他才意识到自己手中捏着那封信。他叹了口气,将信件小心翼翼地塞进笔记本,然后将它小心地塞在其他笔记书页之中。把东西整理完毕之后,他又想起要把地图重新收起来,想了想最终作罢。时至今日,索伦克附近的地图毫无意义。所以从明天开始,要画新的地图了。kXsEt

  那现在要做什么呢?德萨林有很多想法,可是到手边却不想做了。他想去调查营地画地图,但是且不说没有足够大的羊皮,他也没有精神大晚上做这个;他想给父母在外面修一个衣冠冢,可是面对衣冠冢说些什么,他不知道;也许,该给下一步计划做一个概括?什么是下一步计划?kXsEt

  又在火边呆呆坐了一会,德萨林才发现,自己竟然无事可做。于是德萨林吹灭桌上的灯火,脱下了外衣,背对着篝火,躺到了地铺上。这是他第一次在这个“新家”居住,他本来以为自己能翻来覆去很长时间,然而他高估了自己的精力。不知过了多久,就这么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kXsEt

  不知道谁了多久,德萨林突然发出一声低吼,然后迅速地翻身坐起,喘息不止。看来这一世之前得到安稳的睡眠,全都是假的;但从这一晚开始,噩梦已经追上了他,让德萨林骤然惊醒。kXsEt

  他梦见的并不是父母(对现在的他而言,梦见父母也许并不是坏事)。德萨林回到上一世,他看见了自己如何在革命军中一步步成长,如何在帝都连山填海的档案中度过一个又一个春秋。kXsEt

  在看着革命胜利时,他依然能记得台下自己的心情,有多么心潮澎湃;他还记得最后一战,当仅存的共和国最后的战士走向战场时,他的心情难得没有了疲惫与绝望,反而变得有些平静。直到烈火燃尽了整个房间,燃尽了眼前的档案柜,最后那些火舌包围了自己,灼伤他的皮肤……kXsEt

  终于,德萨林缓过了一口气。他就这么在床上坐了好长一段时间,然后他的呼吸渐渐平静,意识到了这只是一场梦。帐篷里从不黑暗,无论是角落里的篝火,还是从微斜的帐篷帘子外面,有一束淡淡月光斜斜照在了茶几上,洒在青青芳草的地面,如霜雪一般,让他的视线适应起来。kXsEt

  好吧,看来是天意,德萨林嘴里小声嘟哝。他突然没了睡意。在地铺旁边的架子上找到一件不太合身的皮袍之后,德萨林将它随便裹在身上,然后随手从拿起空笔记本,起身走到帘子前。犹豫再三,他终于鼓起勇气,撩开帐篷帘子。虽然漫天风雪已经停了,可是气温依然冷得出奇。kXsEt

  在雪地里站了好一会,德萨林终于习惯了外面的低温。四周寂静无声,远处不知是野兽嚎叫还是呼啸的风声。月光如水洒在身边。德萨林抬起头,只见繁星点点,唯独找不到最亮的一颗。kXsEt

  “骗人……骗人……明明说好了会看着我,明明说好了不会不管我……明明我们都说好了。可是啊,可是人死如灯灭,谁也无法逆转这一点……明明我早就知道,明明我应该克服它的。”kXsEt

  不知道看了多久,德萨林才低下头,感觉到脖子一阵酸痛。空中的星辰到底是什么组成的,上一世科学院的人曾提出过不同假设,最令人信服的说法是根据坠落在地表上的陨石,得出陨石就是每一颗星星的成分。如果是这样,那天空闪烁的只是一堆发光的石头,终究又失望了一次。kXsEt

  冷静之后,德萨林被迫承认一点,父母做的可能是对的。父亲与索伦克共存亡是他的荣耀,母亲把自己形容为“累赘”,让德萨林为这片世界的未来而战。他们都算好了,唯独漏了自己。kXsEt

  沿着自己的帐篷徘徊一圈,德萨林一眼就看到了旁边博维耶夫住的主帐篷。这个帐篷的大小大约相当于正常帐篷的四倍,从门口可以依稀看见非常空旷的“厅堂”,大概是部落议事大厅。主帐门口还有一块空地,特级危险种的宝贵素材堆得到处都是,而旁边就是拴在柱子上的牲口。kXsEt

  因为天黑,加上初来乍到,不熟悉环境,德萨林难以归纳这些部落的特点,但是可以看出,他们的生活模式十分地粗放。营地大概是没做过规划,到处都能栓牲口,危险种尸体堆积如山,而且就这么大大咧咧地乱扔一气。从营地中间向外看,德萨林甚至能看到代表营地边缘的篱笆。kXsEt

  “好吧。从今往后,我要学习成为异民族了。”德萨林叹了一口气,将皮袍裹得更紧一些。然后他转过身,沿着出门的路回到了自己的帐篷中。脚印在雪中十分清晰,但是很快就会消失。kXsEt

  回到房间里,德萨林重新整理了一下自己的背囊。然后,当他试图收拾一本笔记本的时候,从里面掉出了一个奇怪的吊坠。东西的分量不轻,砸在德萨林脚背上的时候,竟然还有些疼痛。kXsEt

  被这么个东西砸了一下,德萨林竟然吓了一跳。他俯身拾起,看了许久。在马车上的时候,他整理自己的包,这是唯一不属于他的东西。父亲什么都没给自己,没带钱没带衣服,最多带了那把陪了他不知多少个岁月的弯刀和一包属于他的笔记,还有就是这个挂坠。它有什么价值吗?kXsEt

  这个吊坠应该是金质的,黄澄澄的光泽让人想起了铸币厂新出产的货币。不知道是在这外面镀了一层黄金,还是实心的。这吊坠通体五芒星形状,它的边框是红的,中间有一个羊角骷髅。拿在手里的瞬间,一股莫名其妙的,心潮澎湃的感觉油然而生。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有用呢?kXsEt

  不不不,你这老毛病又犯了,拿到什么就想价值。德萨林的心中苦笑了起来。出来得仓促,爸爸妈妈基本没留什么东西,他们自己也不知道从爷爷手里拿走的这个东西,到底是什么东西。kXsEt

  也许,心中的感觉只是对父母的怀念吧。这样想着,德萨林走到门口,然后缓缓地抬起手,把这个吊坠举到半空。吊坠正对着月光,衬着清冷的月色,竟然发现这吊坠在发着浅浅的微光,仿佛整个物件也呈现半透明状。他甚至能看到吊坠里是一块琥珀,琥珀里躺着一只红色的虫子。kXsEt

  这到底是什么东西,怎么会有这种感觉——问题从德萨林的脑海中钻出,却没有得到答案。因为就在下一秒,琥珀、虫子、半透明都消失了。金质吊坠如浑然天成一般,静静地拿在手中。kXsEt

  刚才那个……是错觉吗?那种一闪而过的感觉到底是什么?是从自己的心底里发出的喜悦,还是真真切切看到刚才那些东西。还有,它刚才是不是真的发出了比空中的月亮还耀眼的光芒。kXsEt

  甚至一个猜想在德萨林的脑海中产生:父亲交给自己的,会不会是一个帝具?这个想法一经产生在脑海中,立刻挥之不去。要知道,五百年前的叛乱导致帝国至少一半的帝具失去了记载,这也是为什么革命军能拥有如此庞大的帝具,夜袭更是做到了人手一件。他手里这个难道也是?kXsEt

  不太可能这么巧合吧?上一世,德萨林就不曾见过父亲拿出这东西,可能是来不及的关系。这么说起来,他们家还真是个宝库。熟人是艾斯德斯的父亲,传家遗物竟然是一个失落的帝具?kXsEt

  如果真是这样……那就有必要注意一下相性了。听说塔兹米刚刚得到“五视万能”的时候,就因为两者相性不合,最后没有被认主。除此之外,德萨林听之前的帝具使说,持有帝具的人,会在获取帝具的第一时间,感知到这件帝具有什么能力的。如果这是帝具,那它的能力是什么?kXsEt

  不要紧张,德萨林。控制好自己的情绪,稳住呼吸,他不断提醒自己,手里紧紧握住吊坠,小心地握住了它,心中呼唤着它相响应自己的号召。一秒,两秒,三秒……他期待着最终效果。kXsEt

  然而,依旧没有任何反应。吊坠依然静静躺在德萨林的手中,刚才看到的琥珀、虫子、光芒仿佛都是不存在的,或者他幻想出来的东西。又过了一会,这块吊坠依然没有产生出任何反应。kXsEt

  看到这里,德萨林不禁有点小小的失望。如果这真能是什么帝具,将来说不准能派上用场。至少接下来跟着部族行动的时候,有一件帝具,可以大方位增强战斗力。可惜走不了这捷径了。kXsEt

  既然只是父亲的遗物,那就收藏起来吧。德萨林将这吊坠戴在脖子里,挂在了胸前贴肉处。冰冷的金属不但不带给人以冰凉的感觉,反而还有一些温暖。看着自己的胸口,德萨林自顾自地苦笑了一下,又抬起头,看了看天上的明月,转过身走回房间呼呼大睡,结束了自己的第一天。kXsEt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