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提出这两个地名时，都莉珂感到略微吃惊——在这两个地方，她们二人都完成了与教会相关的工作。lhK1X
想不到，万连还知道这件事，是神父或者洛伦索告诉他的？lhK1X
显然，万连在这群年轻人之间颇有威望。他的一席话令众人暂时信服，紧接着寸头小伙开口说道：“好吧，记者小姐。你想知道什么，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都告诉你。”lhK1X
他话没说完，身边有位同伴拉着他的手臂，小声提醒道：“南，这样做不太好吧？你要是说些不好听的话，恐怕会被领队，还有公司领导们难看的。”lhK1X
“没关系，难道他们不给我穿小鞋，就会善待我吗？”名叫南旭的青年面颊上，不经意间闪过一丝愠怒。lhK1X
同伴闭上了嘴。而丽洛特也抓住这个难得的机会，开始了交谈和记录。lhK1X
得到了倾诉对象，青年开始了滔滔不绝的讲述。在他的描述中，尼隆第二林业公司就像一台巨大的榨油机器，将年轻健康的工人作为原料投入，源源不断地榨出油水利润流向公司的拥有者：泊尔家族和宋氏家族。而他们这些工人好像被榨干油脂的橄榄渣，落得一身伤病后终会被无情抛弃。lhK1X
他具体描述了一些细节：伐木劳动本身的风险较高，生病受伤都是常见的事。然而公司糟糕的防护措施和救助政策却让这些伤病变成部分工人的噩梦。公司没有提供手套、袖套、防护帽等等防护用品，工人们为了自身考虑，只能自费购买。lhK1X
公司所谓的现场医疗援助，指的是杂货间里的医药箱。没有专门的卫生人员，箱子里的药品过期了也没人更换。如果遇上擦伤刺伤，工人们也只能硬着头皮用过期药粉处理伤口，休养一段时间就返回工作岗位。lhK1X
更令人糟心的是，如果遇到严重的伤残，公司立刻会摆出一副公事公办的冷酷态度。他见过好几位同伴，摔断了腿或者做了截肢，公司没给一分补偿，转头就把他们开除。那冷血的劲头令青年刻骨铭心，至今难忘。lhK1X
另一方面是奖惩制度。平心而论，尼隆第二林业公司给的工资在同业算是较高的了，这也是它家名声不好，工人们却依旧愿意留着的最大原因。可是这四到五万克朗的年薪并没有那么容易拿到。公司出台了专门的奖惩制度，规定了触犯相应条例就会罚款，直接在下月的工资里扣除。lhK1X
这些条例很细，想拿奖励不容易，触发罚款却很简单：迟到早退不说，被发现偷懒和方便时间太久都会扣钱。因此，想要拿到工作契约上的那份薪酬，难度相当大。要是被公司管理恶意克扣，辛苦一年只拿到规定的一半报酬都是很正常的。lhK1X
由这点引申开去，青年又提到公司管理层和领队的欺压。作为监督工人们工作成效的管理者，管理人员和伐木队领队有权罚款，可以说掌握着伐木工人的“生杀大权”。借助这项特权，他们会使唤工人们为自己干事。因此，工人们对待他们的态度非常复杂。有的人极尽阿谀逢迎，没事就取悦讨好这些管理者；其他人则又敬又怕，私底下并不喜欢这些欺压他们的人。lhK1X
说到这里，青年提了一嘴他们组的领队高闵：“高老大是从普通工人升上去的，对我们算是不错。那些公司本部派来的领队监工更讨人嫌，简直不是东西。我们怀疑公司为了鼓励他们多给工人罚款，有下指标或者奖励举报。”lhK1X
丽洛特专心地倾听和记录着，不时加上自己的感想或者报以同情。这种温柔的气质逐渐令包括南在内的年轻人们纷纷卸下心防，加入其中。他们的忧虑多种多样，但却总离不开那么几个核心：条件恶劣，高层欺压，疲累、伤残和死亡。lhK1X
工人们的倾诉最初是淅淅沥沥的小雨，最后变成了如瀑的暴雨。一开始丽洛特还边问边记，应付不过来以后唤来都莉珂帮忙，一起做记录。伐木工人的西伦斯语不太标准，有的只会说祖部语或者尼隆语，都莉珂必须聚精会神才能将其记录。但眼看着她们与工人之间的距离有所拉近，她的心情愉快不少。lhK1X
随着话题深入，丽洛特也开始暗暗引导话题的走向。顺着工人们关于伤病的抱怨，丽洛特由此问道：“如果确实受了伤病，公司不管，那怎么办？去找诊所医生或者教会医院？”lhK1X
“教会医院固然好，但是想去的人太多，看毛病得排队。”一名三十岁上下的矮个汉子回答道，“诊所得看运气。有的医生技术差，有的医生良心坏，总而言之不太靠谱。”lhK1X
“绝大多数时候，都是靠自己休息养病，也不用什么医生药剂。”另一人苦笑着说。lhK1X
丽洛特顺势问道：“我之前听到过，有些宗教团体会提供一些医疗援助，是真的吗？”lhK1X
“是真的。我家人都信森神地母，不时可以拿到他们分发的自制补剂，不大的伤口抹一点效果很好。”矮个男人回答道。lhK1X
“没错，那个我也用过。斧子划开的创伤一周时间就好的差不多了，也没留疤。”lhK1X
“我听说雨教的祭司，多少都懂些医术，可以免费为信徒提供一些药品和医疗建议。”lhK1X
“是的，我邻居家儿子的急病就是雨教的祭司看好的。为此他们特意去祭司大人家，登门感谢。”lhK1X
接着，万连适时地提醒一句：“好像还有个天使教派什么的，听说也很灵。你们有听说过吗？”lhK1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