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眉浓目醒，额宽厚唇，面有薄须，目生明亮，可谓是帅得堂堂正正，大义凛然，放到战争片的片场，少说也得是个舍身炸楼的烈士面相。3sEkz5
如果说，姜沐的成熟感是由他域外天魔的阅历所塑造的，那么姜去寒的成熟感就纯粹是老天爷赏饭吃。3sEkz1
实话讲，此时姜去寒身上这身衣服虽说不便宜，跟着他却算是糟蹋了。3sEkz
他适合的是那种黑色的中山装或是墨绿的军装，只要穿这么一身，不论去哪，当地主人第一想法就是门外面有没有挂横幅……3sEkz3
浓眉大眼的姜去寒刚推开门，一只梅花鹿就跳到了他身前。3sEkz
梅花鹿姑娘一手缓缓向上抬起，五指逐渐张开，另一只手则伸出挺得笔直的大拇指。3sEkz
姜去寒无声笑笑，也做出了相同的动作。3sEkz2
别家别户有什么欺男霸女的行为，打断腿跪祠堂倒是其次，甚至逐出家门无期徒刑都不算大问题，反正不肖子孙年年有，送进监狱就当回馈社会。3sEkz
可神农氏三代单传，家里就姜去寒这么一根独苗，要是不能持身以正，只会作恶多端，被人当街来个一换一，岂不是当场绝嗣……3sEkz
这个世界最公平的一点，就是不论是谁，什么身份，有多么显赫的过去或现在，他都一定只有一条命。3sEkz
他半年前因为社会实践课来到了这个地方，课程结束后也未断了来往，为此还特意报了手语班。3sEkz
印象不深不行，姜去寒至今都记得，他半年前第一次过来，没做什么准备，只带了些慰问品，本想悄悄地来再悄悄地走，结果暮气沉沉的院落久违迎来位陌生的年轻小伙，老爷爷和老奶奶们兴致勃勃地把少年人团团围住，像是在围观什么珍惜动物。3sEkz
天可见怜，当时的姜去寒完全没想到这一幕，他甚至都还没学手语，一位又一位老者轮流朝他比划手势，他空有两只手却完全不知道怎么比划，感觉自己简直像只被围观的海豹——观赏用动物，且短手。3sEkz
他还不能说话，神农氏的家风告诉他，在聋哑人面前大声讲话，跟踹瘸子好腿是一样的性质……3sEkz3
姜去寒平生第一次体会到“急到话都快说出来了”是怎样的感觉。3sEkz
他运气实在不好，那天，院落里为数不多会说话的人出去采办物资了，所以没法替他解围。3sEkz
他运气实在又很不错，因为就在他憋不住想要开口时，一道身影游鱼般挤进了人堆，歘得站在他身前。3sEkz
姜去寒之所以印象深刻，并不是因为这位姑娘活泼又机灵，扎着的发辫柔顺又亮丽，以及笑出来时的小酒窝和小虎牙——至少不仅是因为这个。3sEkz
而是因为，那一天，姜去寒知道了一件事——聋哑人也是完全可以吵架的。3sEkz
在姜去寒的视角中，杨梅眼观六路，耳听八方，柔嫩纤细的手花蝴蝶般舞动……实则是癫痫般抽搐。3sEkz1
她以一秒三势的速度舞动着自己的双手，以气吞山河之势呵退了所有围观群众，这一幕是如此安静却又如此震耳欲聋，仿若一场史诗在油画中沉默着咆哮。3sEkz
最后她一只手搭在姜去寒肩上，一边伸出大拇指一边呲起小虎牙朝他笑，连小酒窝都在这海盗女船长宣誓主权般的动作中显得豪情万丈——其实她就是手语说累了喘口气。3sEkz
“爸，妈。”他问，“如果我要找一个不会说话也听不到的女生当女朋友，你们会答应吗？”3sEkz2
“是啊是啊，你要是能娶十个，开个枝散个叶，那就更好了。”他妈更开明。3sEkz3
他和杨梅打了招呼，又照例慰问了一番院子里的老人，处理了些许杂务。3sEkz
一个缺少年轻人的福利院，总会产生各式各样的杂事；就像一棵梧桐活久了，总会多出太多太多的落叶。3sEkz
这些杂事会有护工处理，但拿钱办事的人，总归是没有拿心办事的人细致的。3sEkz
顺带一提，院子里所有人都知道杨梅会说话，只有姜去寒不知道；3sEkz
以及，他们所有人也都知道姜去寒会说话，也只有杨梅不知道……3sEkz1
这些老人们不约而同地守护着这个秘密，像是守护着一个珍贵又崭新的百宝箱。3sEkz
杨梅从屋里收拾完碗筷走出来的时候，姜去寒正在清扫院子里的落叶。3sEkz
秋天总是显得安静，熟得不能再熟的艳阳下，稍寒的风翻动千层的黄金，维持着动态的美。3sEkz2
杨梅比完手语，似是觉得语气不够强烈，又伸出一根食指，另一只手握成拳头，放在竖指的正下方。3sEkz
她把自己的脸凑到手边，笑嘻嘻地做出了一个简陋的感叹号。3sEkz
“对了，我最近在班里听到一个传说，说有一种薯片，它的袋子里有概率会附赠一枚纪念币，只要集齐全部的五种纪念币，再把它们一起扔到许愿池里，你的愿望就可以实现啦！”3sEkz1
姜去寒心中吐槽着这些奸商，手却很诚实地摸了摸自己的口袋。3sEkz
姜去寒眨巴了一下眼，学着杨梅，也在自己脸庞做出感叹号的手势。3sEkz
于是他们并着肩走在小巷，灰色的影子在秋日中交汇，落叶在他们脚下破碎。3sEkz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