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把时间拨回到今年年初，在白狼河诛杀了叛变的乐浪太守拉基里之后，其他人在庆贺，只有纳哈修没有兴奋。他将一箱子不知道从哪弄来的文书带回自己的卧室，然后开始闭门造车。如此奇怪的行径不仅引起了同伴的好奇。在所有人好奇的目光下，他们的义父齐兹戈推门而入。3tyk9
“纳哈修？作为大家的队长，你可不能躲着不合群啊。再说了，关于塞卡之行的任务……”3tyk9
“别碰那些东西！”没等齐兹戈开口，纳哈修已经发出了怒吼。在注意到进来的是义父后，尴尬在这凌乱的房间里持续了片刻，纳哈修开口道歉，“抱歉，父亲，我还以为是其他人……”3tyk9
齐兹戈则被纳哈修房间里的乱象弄得有些吃惊。在他的印象里，纳哈修是干净到有些洁癖，对“整整齐齐”有执念的类型。可现在……到处都能看到摊开的信件，墙上贴满了地图的样子。3tyk9
好在齐兹戈也不是单纯只会执行任务，不会思考的杀手，不然也教不出纳哈修这样的孩子。齐兹戈很快在墙边的一张被红线连满了的地图上，找到了一些蛛丝马迹。拉基里的画像被贴在了地图上的乐浪城处，顺着他的红线，齐兹戈发现，所有的红线都连接到了城外，异民族的土地。3tyk9
这些红线汇聚的焦点，在一个叫巴特鲁斯的部族上。这个部族犹如一只触手怪，将无数红线连接了域外部族，以及境内城市。他们在向这些太守们输送什么？各地太守又向他们输送什么？3tyk9
“你在调查……这个叫巴特鲁斯的部族？”齐兹戈倒不意外，问道，“他们有谋反倾向？”3tyk9
“只是有些担心罢了，父亲，”纳哈修把目光重新转回桌上，“您想看一看这些信件吗？”3tyk9
齐兹戈直接回绝了：“说实话，看这些东西本身，就已经超出这次任务对我们的要求了。”3tyk9
其实没这么复杂，只是齐兹戈不想卷入罢了。帝国的破事已经不少，他懒得多处理一件事。据小道消息，皇帝和皇后已病了多日，朝廷实质上陷入瘫痪。这时最重要的，绝不是好好办事。如有可能的话，他更想把暗杀部队带回帝都，找比尔打听打听，现在哪个皇子的呼声最高……3tyk9
纳哈修微微愣了一下。齐兹戈忍不住好奇，随手翻了一页。这一眼看去，却让他有些惊讶。信上是一份合法的交易文书，但对方竟然能拿出上百份贸易许可，而且所采购的全是管制商品。3tyk9
要知道，帝国对异民族发放的贸易许可非常严格，一份贸易许可只允许一人一马与帝国边境直接进行贸易，一个部族大多只有五份。巴特鲁斯没听说发动多少战争，是怎么搞到这么多的？3tyk9
“根据拉基里的信件，这个巴特鲁斯是从帝国历1015年开始崭露头角，瀚流密林之战后逐渐吞并周围的部族，一步步走向强大的，”看着齐兹戈的表情产生了变化，纳哈修语速逐渐加快，“和其他异民族不一样，这些人比起战斗，更擅长经营。最重要的是，这几年以来，他们从不曾侵犯过帝国领土，甚至没有与帝国的大敌塞卡汗国对立。因此，边关几乎没有人在意他们……”3tyk9
“这难道不是好事吗？”齐兹戈心不在焉地将信放回桌子上，“有一个塞卡，已经很烦了。巴特鲁斯族长能意识到帝国强悍的伟力，从而产生畏服之心，忠于帝国，这难道不是好事吗？”3tyk9
“我担心……如果巴特鲁斯和塞卡人是一伙的，那我们的任务怎么办？”纳哈修皱着眉头，犹豫着问道，“就算铲除了朱台·塞卡，巴特鲁斯会不会发展得越来越不可控制？他们手里握着这么多贸易许可，他们甚至不用走私，走公开渠道就能买到大量必需品，不是很危险吗？”——3tyk9
与齐兹戈的交谈没有得到明确回复，他只说会把这个情况报告。但是齐兹戈也提醒纳哈修，原定计划不变，前往塞卡汗国刺杀朱台汗，依然是他们现阶段的任务。其他的，不要轻举妄动。3tyk9
当然，父亲只说不要轻举妄动，没说“不要先做调查”。所以在出发前，纳哈修把一张图像发给了所有伙伴一人一张，提醒大家注意，一个叫德萨林的人。之所以纳哈修做出这样的判断，是因为拉基里的信中提到最多的人，不是博维耶夫，也不是艾斯德斯，而是这个叫德萨林的人。毫无疑问，这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不起眼的人，才是帮助巴特鲁斯一步步建立起制度的主使者。3tyk9
你看，偏偏事情就这么巧。纳哈修就只是在城门口坐了一会，就正好看到那张熟悉的脸穿着一身破旧的衣服，从眼前一晃而过。虽然他说自己是受了打劫的商人，可纳哈修绝对不信这话。3tyk9
盖伊看不穿这家伙的所思所想吗？看来也不是简单角色，对此纳哈修并不意外。格林和筑紫都不在身边，盖伊身材太过高大，柯尔、波尼、格林不适合跟踪他人。所以，这个任务就落到了赤瞳的身上。计划整体很完美——如果赤瞳跟踪的人不是德萨林，那就真的一点破绽也没有了。3tyk9
在小摊旁边买了一串肉丸，将背后的兵器包裹在黑布之中，赤瞳尽可能将自己藏在人群中。好在跟踪的目标身材高大，一时间也没有注意到一个小女孩跟在背后。赤瞳就这么随着他的脚步穿过了闹市区，一边走一边在街道角落里留下暗杀部队的特有记号，以便记住对方的活动路线。3tyk9
大概半小时后，目标离开塞卡集市，向着王宫区前进。赤瞳注意到，目标似乎有着和纳哈修一模一样的习惯：他每到一个地方，就会停下来拿出笔记本，在上面不知道记录一些什么东西。3tyk9
“根据我对德萨林的观察来看，他应该是帝国人。从第一次看到他的照片开始，我就确定，异民族里不可能有这样的人。那些人十分粗鲁，空有力气没有脑子。能对一个人数不过百的部族做出规范化的改革，帮助他们发展到数万人规模的，恐怕是一个比我们对帝国还要熟悉的官僚。3tyk9
但是今天看来，他熟悉的，可能不只是管理之类的。好在我已经安排赤瞳跟踪，一路上留下我们的记号。就算他有帮手，赤瞳无法应付，我们也能够跟随着记号，追踪到他们的去处……”3tyk9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是，当他们在闹市区里绕了四五圈之后，盖伊先发现事情有些不对。他看向旁边站在街上招揽顾客的女孩，摇着头，自言自语：“队长，我们是不是一直在绕路？”3tyk9
纳哈修的目光看向盖伊，后者指了指那边的女孩，解释说：“我非常确定，刚才的半小时，我们已经路过这家店门口三次！如果不是目标在城里到处乱窜，那就是赤瞳被他牵着鼻子走！”3tyk9
牵着赤瞳的鼻子走？那个叫德萨林的有这么厉害？纳哈修不敢相信。虽然战斗力只排第七，但赤瞳可是精英暗杀组里渗透能力最优秀的！什么高手才能发现赤瞳，并带着她在这里兜圈子？3tyk9
不过也不是不可能，这世界上的高手层出不穷，刚才走过来这一路，是城里人群最密集的。可真正的问题是，既然他有带着大家在这里转圈子的能力，为什么不把赤瞳甩掉，自己行动呢？3tyk9
真有意思，竟然遇到对手了。写到这里，纳哈修的脸上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容。他突然有种想交朋友的感觉，但愿这个人不是他们的敌人，不然杀掉这么有意思的家伙，生活会很无聊的。3tyk9
但是随后他突然反应过来，在笔记本上写了几个字，然后招呼身边的伙伴，对他们小声喊：“等等……我们赶紧走！还有，给赤瞳发信号，让她去钟楼下与我们会合，记得布置好人手！”3tyk9
听着作战靴的声音从身后响起，然后渐行渐远的声音，躲在矮墙后的德萨林顿时身子一瘫，随后又绷紧了神经。说实话，他可没有纳哈修所想的游刃有余，相反，他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3tyk9
刚才那个有着一头秀丽的黑发、赤红的双眸、不服输的眼神和不需要化妆也很俏丽的面孔，身份是夜袭第一杀手、帝国暗杀精英组成员、村雨末任帝具使、娜杰塔以外唯一在资料档案之中确认存活的夜袭成员，赤瞳。一个极易被忽略，直到出手葬送目标时，才让人悔之晚矣的存在。3tyk9
如果没记错，这会赤瞳没有脱离帝国，依然还在暗杀部队之中。可问题是，暗杀部队怎么会盯上自己？还好对方选赤瞳，这位暗杀精英组里唯一有照片留档，而且上一世自己亲眼见过的人来跟踪自己。不然，他还不会这么快就注意到上一世的共和国英雄，竟然在自己背后吃着肉丸。接下来，他将计就计，带着赤瞳在人群中转了将近十圈，刚才终于找到机会，将其彻底甩掉了。3tyk9
此外还有个原因是，刚才胸口的吊坠不知为何，突然开始变得温热，甚至还开始轻微震动。如果不是吊坠突如其来的反应，他也不会下意识转过头去，然后在人群之中一眼就认出了赤瞳。3tyk9
但是……甩掉是甩掉了，要不要来个反跟踪？在暗杀部队精英组，德萨林只认识一个赤瞳。他日走在塞卡都城，如果正好与那些暗杀者相遇，却敌在暗我在明，那么德萨林会更加被动的。3tyk9
既然如此……那就必须跟踪赤瞳了。也许路上会遇到她的伙伴，也许会跟丢，或者是陷阱。但能得到今天这样的主动权，实在来之不易。宁可冒一点风险，也得把她的伙伴至少认个脸熟。想到这里，德萨林从晾衣架上拿下一张床单，将自己浑身上下裹得严严实实的，然后跟了上去。3tyk91
到底是哪里出了纰漏呢？看着身边经过的人，赤瞳怎么也想不通。难道是刚才他回过头时，看到自己的时候吗？这倒是有可能。但是，为什么他会仅凭这么一瞥，就认定自己是跟踪者呢？是自己的跟踪露出什么破绽了吗？也只能这么解释了……可是父亲说过，不能被人记住相貌……3tyk9
走出偏僻的小巷，她注意到了空中摇曳着划过的烟花，这是暗杀部队的信号。她按照指引，向闹市区中心，最繁忙的钟楼前进。一路上她小心翼翼地观察着四周，没有注意到目标的位置。3tyk9
在钟楼下的小饭馆里，她遇到了在阴暗处的纳哈修，对方装扮成普通客人，混在平民之中。刚一见面，赤瞳就开口说：“目标跟丢了。他似乎有某种直觉，刚一见面就确定了我是特工。”3tyk9
“这不怪你，杂鱼，是我太低估这个对手了，”纳哈修背对着赤瞳，说话的时候也没转身。虽然说着杂鱼，可是语气之中没有一点鄙夷的态度，“接下来，全体返回会合点，从长计议。”3tyk9
就算用脚指头想也知道，他们很可能会被反跟踪。赤瞳提出了这个问题，纳哈修却回答道：“你也发现这一点了，杂鱼？说实话，竟然能被他跟踪，我真的远远低估了这家伙的本事了。”3tyk9
赤瞳不知所措，一旁拍着马鞍的柯尔奈莉亚头也不回地解释：“别担心，赤瞳酱，这是队长将计就计的办法。筑紫就在钟楼上，只要那个德萨林真的在附近跟踪你，她一定会注意到的。”3tyk9
她们说的筑紫，是团队里的射手，视力极佳，往往在行动时占据制高点，侦查或掩护队友。但是赤瞳摇了摇头，回答道：“也可能他有易容能力。筑紫毕竟在高处，很难分辨出对方的。”3tyk9
“那不要紧，还有我们，”纳哈修一副毫不在意回答道，“你只要继续向会合点前进即可，我们会在外围形成一个更大的包围圈。如果他敢于跟踪你，我们会在外围，对他形成反跟踪。”3tyk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