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我再次醒来时,我已经躺在了东京的病房中,灯告诉我她试图去寻求睦的帮助,但在灯费力用撬棍挪开门口沉重柜子的几分钟内,就有人把我放在杂物间的门口,之后她带着昏迷不醒的我搭乘印斯茅斯唯一一趟的巴士逃到阿卡姆,从那里转乘回到东京。天知道是谁把我救了回来,我不想、也不敢再去追寻那双和睦不同的手,医生把我检查了几遍,也没有发现我身体和精神有任何异状——我的头没有受伤痕迹,没有鱼鳞,没有鱼鳍,我的体内是含有血细胞的血液而不是水,我那些关于印斯茅斯的惊恐异常的陈述也被当作精神紧张导致的癔症,他们甚至向我表示从未从卫星地图上查到这个名为印斯茅斯的地方。41YUf
我在经历刚开始的惊慌后决定再也不再向他们透露更多印斯茅斯的禁忌与秘密,以保证他们不会把我丢进疯人院里。哪怕我所知的事情的结果是如此全面与彻底,但那些东西决不会引起人类的重视——最多不过是一些充满厌恶情绪的震惊罢。在那深邃的神秘世界中,我怀抱着强烈的渴望,祈求着不再向前深究,因为我与那不可知之事的羁绊胜过任何俗世凡人,但那些古怪的念头早已深深根植于我脑海,虽未激发我作出任何不理智的疯狂举动。41YUf
在一周的连续检查无果后,我只得回到家中重新做回调酒师的无聊工作,但印斯茅斯的惊魂冷雨夜始终使我寝食难安,我决定从那个名为“清川”的笔记本主人入手,在询问姐姐无果后,我只得几番周折寻得我已经多年未见的远房亲戚叔父——他曾经做过京都国立博物馆的馆长,也许他能给我一些启发。41YUf
在京都的疗养院内,我终于见到了这位早已退休的老人,在我向他提出我深藏在内心惴惴不安的问题后,这位从二战出生活到如今的年逾耄耋的老人突然爆发出可怕的行动力,从病床上一跃而起,用布满皱纹的双手抓住我的肩部,混浊将近失明的眼睛戒备而紧张的盯着我的眼睛,还好他一会儿就放开了我,用缓慢的话语告诉我关于那位清川的故事。41YUf
那是一段关于亵渎神明、异端崇拜、极尽人伦底线的可怖往事,那位家族成员名为清川越,他在印斯茅斯的所作所为我不愿在此多做述说。1925年,他狼狈的从英国逃回来,用带回的金子做起了生意,但在1932年,老人用平缓的语气窃窃私语与含混暗示着那个血色之夜,我的祖先枪杀了所有家族成员,只有一个参军的儿子幸免于难,而后他放火焚烧了那座从17世纪传承下来的木制古屋,一切都被那场大火吞噬了。41YUf1
我在之后试图向灯要来那本笔记本来进行查阅,可灯却坚决拒绝了我。在夜深人静的时候,我会回想起在昏暗遍布腐臭以及异端崇拜的印斯茅斯看到的寥寥数语,我试图拿祖先的经历及陈述和我的所见相较——那些阴森鬼祟的印斯茅斯人,和我在月光下长出的鱼鳞——我始终坚信那是我在精神恍惚间产生的幻觉,然而,那种憎恶和疏离的情感却更加深入地强烈。起初,我无法理解这股情绪的转变,但逐渐地,在潜意识中,我开始可怖地比较他们和其他事物之间的异同;虽然我刻意拒绝承认这种对比,甚至不愿去怀疑。这种典型的神情现在揭示出一些以前未曾显露的信息——一些若大胆推测下去只会带来惊惧和恐慌的信息。41YUf
从那时起,我的生活变成了一场充斥着阴郁与忧惧的噩梦,我的精神状况十分不佳,甚至差点刺伤了帮助我许多的灯,我只得暂时休学在家。终于,在一个闷热的无风的夏日午后,姐姐带着我去到京都国立博物馆参观,以期望能缓解我的精神压力——那里正好增加了一批新的参展物品。41YUf
正当我走在博物馆苍白的冷光灯下时,我的目光突然被那件摆在最引人注目的位置的金冠吸引了,我越是盯着它看,就越是为它着魔,精美雕刻的水波似乎扭曲具现在我的身旁,我的耳边响起亘古宇宙的冰冷回响,我看到了一座修建着层层梯台的宫殿,这座宫殿散发着磷光,里面修建着长满了奇异鳞状珊瑚与怪诞分叉晶霜。我的同族自由自在的在其中遨游,这也将成为我的归宿——我永远无法逃脱。我将永生不死,与那些早在人类还未出现在地球表面时就已居住在这里的血亲生活在一起。41YUf1
从今以后,我不再为噩梦困扰,当我从耸立着无数立柱、雄伟壮丽的伊哈斯雷中醒来时,那天早晨,镜子明确的告诉我脸颊上已经长出浅浅的鳞片。41YUf
我必须返回那被奇迹笼罩的印斯茅斯,我将潜入无底的黑色深渊,在奇迹与荣光的围绕下,我将永远没有干燥和死亡的烦恼。41YUf1
在一个季风暴雨的夜晚,我不辞而别悄悄登上了前往阿卡姆的客机,在客机落地后,我毫不停歇的直奔印斯茅斯,在明亮的月光笼罩中,苍白色的鳞片缓缓成型,我的心中无比宁静,在印斯茅斯枯朽的海岸基岩上一跃而下。41YUf
无风的海面波光粼粼,温暖的海水没有一点窒息的感觉,我缓缓的向那道深不可测的海沟下沉,月光穿透海水,我看到海底的细沙及珊瑚间,有一名戴着似曾相识蕾丝面罩的蓝发雌性人鱼,正温柔的操纵洋流把我牵引进那伟大的伊哈斯雷。41YUf1
在我陷入深渊,掉入那无尽的黑暗深渊时,一股神秘而凌厉的歌声突然划破幽深的海面。那声音如同利刃般撕裂黑暗,让我从迷雾中清醒过来。我惊恐地发现自己身处海底的无垠深渊,冰冷的海水不断涌入我的肺部,深海的黑暗和寒冷与窒息缓缓侵袭全身。我意识到死期将近了。41YUf
此时,那个人鱼似乎也被歌声所惊醒,金色的瞳孔怜悯的注视着我,我在溺水的幻觉中似乎看到她向我说了什么,但汹涌向上的洋流打断了我所有思绪,海面上,灯和姐姐驾驶着小船把我抓起,灯几乎一刻不敢停下歌唱我不能理解的扭曲怪诞的语言。在我破碎的幻觉中,洋流推着我们逃离了这片可怕的海域,再次回到现代文明守护的东京。41YUf3
姐姐自从在我精神异常后就在我脚踝上安装了电子脚环,也得益于此她得以叫上灯一同来到印斯茅斯挽救我仅存的人性,我无需对她们确定我的行程而感到疑惑,我只知道我将永远不会把印斯茅斯的阴霾与海底的可怖深渊告诉尚为普通人的姐姐。那个幽冥地狱的一切就将留存在我和灯的记忆深处直到我们死去。41YUf
我的记忆在那之后开始逐渐支离破碎,只能在噩梦中回忆起一些可怖的片段,身体上某些怪异而非人的体征一如既往消失无影无踪,灯因为再次触碰到禁忌的真相而短时间内失声,我将庆幸于人类大脑的保护机制,它能使直视过可悲禁忌秘密的人忘记一切愚笨的存活。这份手记我在之后会拿去焚烧,我决不允许上面留存的秘密引起任何人、任何组织、任何国家的好奇心,人类世界只不过是黑暗大海中漂浮的小岛,我们无法、也不应该去探寻那些禁忌而可怕的真相。41YUf
而我的身体似乎越来越渴望着水的摄入,每次在太平洋季风带来暴雨时,我都会注射大剂量的镇静剂来以防我走入暴雨,我不知道这种苟且偷生的日子还会持续多久,也许我会在某一天理智彻底的消失,再一次投身于茫茫大海中,在那时我将会获得永久的安宁。41YUf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