圣翔的校园生活依旧平静祥和。或许有新知识、新技巧和新见闻，可是大体上习惯了生活节奏的少女们已经进入了一种过分美好的享受之中，只记得钟点和星期，几乎遗忘掉日期了。42pss
“周二吧。”昨天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在脑海中闪回，不由得打了个寒颤。42pss
那台据说是“艺术作品”的半融化时钟，上面的指针正正指向十一点半。42pss
“那，灰原同学的呢？”爱城华恋眨了眨眼，轻声问道，祈祷着能逃脱这场剑拔弩张的紧张局势，继续自己的“寻找小光之旅”。42pss
“奈奈和转学生陪着呢。”脸不红心不跳地念出准备好的台词，“她很喜欢吃布丁嘛。烬就带她去校外探店了。奈奈说是要学怎么做，也跟了过去。”42pss
这不只是关上一扇窗。这是从门到下水道都用水泥封死了。42pss
“怎么？心虚吗？为乘人不备而心虚？那看来爱城同学还是有点良心的。”42pss
道路的边上就是广阔的绿化草坪。细嫩的小草在阳光照耀下反射着赏心悦目的舒缓绿光。学生们三两成群就在上面野餐，围着各种轻食，畅谈各种八卦谣言、学业进展乃至国际新闻。在旁边，从未起过作用的 “严禁踩踏草坪”标识掉漆严重，金属表面遍布红黄色的锈斑。42pss
纯那选定了位置，抓住布块的两角，高高扬起，造出一股清劲的风——你也知道，植草造坪可不能防风护沙，这股气流自然是掀起了土壤里某些细碎的颗粒…而且还让野餐布在下落的过程中叠作了几层。42pss
“爱城华恋。”纯那也厚着脸皮，用两人的饭盒压住布匹中心，平静地扯开四个角尖，“你还真是了不起啊。”42pss
“…的确如此。”纯那抚平了褶皱（不管是野餐布上的还是眉间的），“那种事情姑且不论。”42pss
翻开盖子，两份几乎一模一样的便当就呈在两人面前。它们都是普普通通的蛋盖饭，配以干脆又颗颗分离的黄米饭，在隔层中还放了点调味的汤料和补充纤维的蔬菜。作为执勺人的奈奈还在边缘上用紫菜和番茄酱精心绘画了一个长发齐肩的女孩的侧影。唯一用来区分便当所属者的，大概就是剪影部分，代表眼瞳的位置上放置的是蓝莓还是小番茄了。42pss
两人默默地选取了便当，也不说话，光就着空气里的闲言碎语便开始午餐。42pss
“天堂真矢。西条克洛迪娜。你怎么看？”勺子插下，挖起互不粘连的米粒。42pss
“一个是艺术世家，一个是天才童星。”华恋将汤料泼洒在米饭上，“撩人心弦。珠联璧合。郎才女貌。”42pss
“…会不会有些太勉强了？”那些闪耀，光是回忆都足以令人头晕目眩。42pss
“假如你看到一只老虎扑住了一只兔子，你会为了那只兔子开枪吗？”42pss
“这是同样的道理。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就不要妄下定论。”42pss
“我想成为TOP STAR。向所有人证明，星见纯那所拥有的炙热闪耀。”42pss
“爱城华恋。”名叫星见纯那的女孩凝视着面前的同学，“我知道的。你是为了转学生而跳入的舞台。”42pss
“因为我和小光约好了的。要一起成为最亮的星！”唯有这一点，爱城华恋绝不可以后退，“只是，我已经被葛丽特打倒了。这场纠结已经没有意义了。”42pss
“可是，我听长颈鹿说，舞台少女各有各的个性风格。而我，只是在‘激情’的方面败给了你。仅此而已。”42pss
话音刚落，两人的手机同时振动起来，本是静音的喇叭也放出了悦耳的一连串钢琴声。42pss
“真好。”咖啡的苦涩在喉咙里回荡，“至少，现在我们已经算是互相理解了呢。无论是目标的所在，还是让步的可能。”42pss
“…于是，某些脆弱的东西被彻底碾碎了。明明是如此的美丽。”42pss
“我不在乎，你也不在乎。”至少现在是这样的。真是令人惋惜。”42pss
草坪地面一震，播音喇叭传出低沉的警笛音。趁着周遭的女孩子向校舍探望之时，“咔”的一声响起，内切于方形餐布的两片半圆金属片弹开，深邃的洞穴瞬间将两名战意高昂的少女悄悄吞下，原先的位置就剩下了那块薄薄的布片，以及还剩大半的便当。42pss
“就这三样吧。”灰原烬在餐牌上画了几笔，把它交给服务员。42pss
这是一家主打“传统”的西方饭馆，空间开阔、座椅紧凑。每张桌子的正上方悬挂了一个镂花的空底花瓶，被调试过的LED灯散发出带黄色的暖光，照亮桌上的水壶、空盆和三套餐具。42pss
“毕竟是民以食为天的文化。”灰原烬拿起水壶，给另外两人斟茶，“挺讲究的。”42pss
“谢谢。”食指和中指轻敲桌面，不知名的石料便发出了空灵的脆响。42pss
神乐光瞟了一眼奈奈，见她没有动作，于是坐立不安地观察红眼睛女孩烫餐具的动作。42pss
“这个不用学。”烬戳破光的想法，“英国和日本，好像都没有这样的风俗。”42pss
“那是传统，不是习俗。”茶水沿着黑色长筷，流入饭碗。42pss
小光把眼神放在隔壁桌的一对老夫妻上。他们讲着她不懂得的语言，手上也在执行相同的操作：用茶水略微清洗餐具，最后把茶水倒入空盆之中。42pss
“这里的餐具很漂亮呢。” 神乐光闭上眼睛，感受饭碗外壁那些深蓝色纹路的独特触感，“是陶瓷做的吗？”42pss
“嗯，都是好东西。”把茶杯的开口泡入茶水，配以汤匙的搅拌，旋转数圈。42pss
“我还过圣诞节呢。难不成我还是伯利恒人？”被倾倒掉的茶水自由落体，砸在塑料小盆的壁边，滑落出去，积累成薄薄的水层。42pss
大场奈奈和灰原烬聊得火热，被落在一边的神乐光只觉得坐如针毡。组织这次午饭的是灰原烬，打电话定座的是灰原烬，让荒木先生接送的也是灰原烬。如此用心就必然是有所意图——而猜测意图恰恰是她现在最不擅长的。42pss
正当她心神不宁的时候，服务员呈上了第一道菜。这是一只整鸡，被砍刀斩作了一块块，又整齐地拼合起来。它的皮肤是一种晶莹的淡黄，在那之下则藏有透明的脂肪和白净的鸡肉。神乐光还注意到，这一碟鸡的骨头和周边是一种新鲜的血红。42pss
“白切鸡。”烬架起筷子，给光夹去一块，“这是鸡胸。肉质一般般，量也不太多。”42pss
“那些血红色是肌红蛋白。白切鸡好像是恰好熟透的呢。珠人都特别喜欢。”42pss
“珠人爱吃鸡。无鸡不成宴。”给奈奈夹了一块圆柱形的鸡腿肉，“刀工挺不错的，但还是要小心小碎骨。”42pss
光将信将疑，像是猫一样舔了一口，瞬间就两眼发亮了。42pss
“好味道。”她三两下就把皮和肉都啃得一干二净，“喜欢。”42pss
“爱城华恋，登上了舞台呢。”灰原烬的指尖沾了水，在杯沿打转。42pss
服务员把第二盘菜摆在桌上便匆匆离去。顾客越来越多，再也没有展现余裕的时间或者空间了。42pss
粒状的牛肉、菌类和面包混在一起，大小不一的方形食物砌成一座小山，上面还淋了一些咖啡色的酱汁。42pss
“肉比较咸。建议和面包配着吃。”灰原烬率先夺去山巅的那颗肉粒，筷子在碗里稍微停顿，再把食物送入口中。弹牙的口感那是相当耐嚼，同时浓郁的鲜味伴随着肉汁一起迸发到了口腔之中。42pss
光和奈奈也接连尝了一口。前者似乎受不了这么重的口味，连忙又夹起两颗面包塞进嘴里。42pss
“我呢，很喜欢华恋。”烬夹起一块白切鸡，“就像你一样。”42pss
“我看过你的表演。——别误会，我说的不是戏剧表演，而是revue。也就是…”将鸡肋放进光的碗里，“你在英国的最后一场。”42pss
R.A.T.A，Y11，20171018，“离别的Revue”。42pss1
两个不败之人的最终决斗，最后以神乐光的惨败而告终。42pss
“原来如此呢。”大场奈奈当然知道，这根本就不是什么特例。单纯是长颈鹿派来的狙击手。不过，它似乎没有和小光介绍真正的目的，只是怂恿她来抢夺TOP STAR而已。42pss
“所以，我有个提议——”单手托起半边脸，烬的嘴角边显露出一抹不起眼的笑容，“我们一起，把爱城华恋赶出舞台。”42pss
“好。”小光眼咕噜一转，立刻答应了请求。她早就有了这样模糊的想法——她实在狠不下心夺走爱城华恋的闪耀。42pss
“狙击这种事，好像是违反道德准则的吧？”虽然有利于自己，但这会不会有些破坏大家的情谊了呢？42pss
“奈奈，你没听明白。我想的不是打败华恋。”方形的菇类在舌尖盘绕，“我是要让华恋退出选拔。”42pss
“这不是更恶劣了吗！”同样是背离道德，狙击也不能和盘外招混为一谈。42pss
何况，奈奈始终不能理解，单论爱城华恋的能耐，又能把局势搅成什么样呢？怎么就非得用这种极端的手法把她彻底排除在外呢？42pss
不等奈奈继续表达疑惑，烬又把一块方糖状的面包塞进了她的嘴里。42pss
两个黑长直少女异口同声地发言。举手投足之默契，不知情者大概会误以为两人是一对同卵双胞胎。——但她们不是。42pss
“合作愉快？”灰原烬的余光瞥见服务员拿着第三道，也是最后一道菜贴近过来。42pss
“合作愉快。”神乐光算是缓了一口气。她自己是没什么可失去了，唯一能做到的就是保护华恋。42pss
“…合作愉快。”大场奈奈满腹狐疑，但还是投下了赞成票。42pss
“你好，这里是你们的饭后点心~”在孩子们面前，这位大不了几岁的服务员挤出了笑容，把三份风格迥异的甜点放在三人面前。42pss
“祝大家得偿所愿。”灰原烬挖出一块焦糖布丁，将柔软细腻的甜蜜送入嘴中。42pss
“得偿所愿。”大场奈奈舀起一勺双皮奶，凝如羊脂的形态让她眼前一亮。42pss
“…得偿所愿。”神乐光刮出一团米布丁糊，黏稠冰冷的触感令她面露难色。42pss
灰原烬的落井下石，和神乐光的沉默不语，都同样地振聋发聩。42pss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