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灶台内火光跳窜，乳白水蒸气升腾，漫过狭小厨房顶部的横梁，在苍白烛光中留下扭动细影。X6xu4
赵英凡双手垫着毛巾，小心翼翼地抱起加热铁锅，把沸腾的热水倒入浴桶，然后再掺入刚打上的井水降温。X6xu4
跳进去一阵搓洗后，因下田劳作而汗臭的身体，总算是洗得干干净净。X6xu4
他轻叹一口气，背靠浴桶，在温热的水中放松时，抬起小腿粗略检查。X6xu4
被蚂蟥咬过的皮肤上，那几道三角形的结痂痕消失，只留下新生肌肤的淡粉色泽。X6xu4
“第一天晚上被三目妖揍得半身瘫痪，那时嘴里伤口也是，真是古怪的恢复力……”X6xu4
目前可以确认的是，身体不用担心皮外小伤。但面对病毒微生物、寄生虫之类的感染时，就不知是否有效了，而且这座落后的村落也没有现代抗生素可以使用，只能听天由命。X6xu4
洗完澡后，他换上了浅灰色的粗亚麻和服，这是佐藤家准备好的第二套衣服，至于从雾雨家得到那件清菊图案的绸缎振袖，早被佐藤美奈拿去清洗了。X6xu4
按照佐藤长老的说法，那件是只有在重要日子才能穿上的贵重服装。X6xu4
随着可疑的苍白光芒一阵晃动，狭小的起居室重新被点亮。X6xu4
赵英凡盘腿而坐，褐黑眼睛眯起，妖怪油灯刚刚被他摆放在小圆桌上，燃烧的外焰是苍白色，底部內焰是翠蓝色，跳窜在鲜红舌尖。X6xu4
“舌头当做灯芯，日本真是特产鬼东西啊，除了鬼子之外，连油灯都是朵奇葩……”X6xu4
换作是以前的他，面对如此诡异的情景，早就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了。但经历昨晚那不可言喻的噩梦后，再凝视这盏妖怪油灯时，竟感到有几分怪异的可爱之处。X6xu4
赵英凡露出自嘲的笑容，心想自己的精神状态总算是迈向彻底疯狂了吧？X6xu4
从它活蹦乱跳的样子来看，上任主人绝对是知情的。可他不知发了什么疯，愿意保留这盏妖怪油灯，还敢同它朝夕相处。X6xu4
关于这间破屋的上一任屋主，西平老人。赵英凡听佐藤美奈说过一些闲话，年纪比佐藤老头还年长，生前行为也很正常，好像走的时候也算是寿终正寝。X6xu4
他挠挠毛头脑袋，思忖这盏油灯除了长出两条细腿，晚上会偷偷乱舔之外，也算是一副人畜无害的样子，就暂时不管它了吧。反正自己都不知道能否活到明天，而且照明也很方便，比普通的油灯更亮。唯一美中不足之处，会燃起诡异的苍白火光。X6xu4
于是赵英凡站起身，摸了摸饿扁的肚子，该去佐藤家吃最后一餐了。X6xu4
昏暗的倾颓屋檐下，他锁好格栅大门，一想到又要见到那位天生丽质的马尾女孩，心跳不由加速。X6xu4
今早美奈她在跪坐身旁，白皙脸蛋的一眸一笑近在咫尺，只是稍微噎着，就那么关心自己，她也太好了吧。每日做饭做菜不说，还说连以后的脏衣服都包揽了。搞真有些不好意思了，可惜她的真挚好意，全浪费在快要死的自己身上。我们中国人都说知恩图报，要该如何报答她呢？X6xu4
赵英凡心事重重，走到佐藤邸门口，在门缝透出的橘色氤氲中，步伐有些踌躇。X6xu4
“啧，说起来，今早在水田的表现相当狼狈呢，可能早就传到佐藤长老的耳中了。或许一进屋，他就在一直埋伏在玄关，挥舞着镰刀把我给剁了。真、真的要进去吗……？”X6xu4
赵英凡吞了口唾沫，在食欲的驱动下，还是鼓起勇气，伸手敲响四叶草纹的格栅大门。X6xu4
赵英凡将透出温暖橙光的木门拉开，烧制菜肴的油烟扑鼻而来。空气中飘浮着味噌汤的浓郁味道，还混杂着奇妙的鲜香味，这是第一次闻到。X6xu4
刚在玄关脱下木屐，目光越过走廊，美丽倩影就从厨房深处的纸门盈盈走来。X6xu4
马尾女孩柳腰系着小熊围裙，似乎为了顾及形象，她抬起白皙胳膊，稍加整理额头黏满的湿润青丝，随即鹅蛋明眸眯成一条细线：“呼，好热——啊，英凡，欢迎回来。”X6xu4
散发女性荷尔蒙气味，愈发浓郁的阵阵木槿香中，赵英凡突然有些紧张，不敢直视佐藤美奈的温暖笑颜，连忙低头看向她丹红绔底，裙摆底部一排粉润的脚趾半露，圆润指甲在灯火中盈盈发亮。X6xu4
“都说不用那么客气的啦。饭菜还没烧好呢，先去客厅里等一会吧。爷爷也在呢。”X6xu4
美妙气氛瞬间消失，赵英凡心里顿时咯噔一声，完了、还指望佐藤老头今晚不在呢。X6xu4
他僵硬地点了点头，在佐藤美奈笑眯眯的注视下走进客厅。X6xu4
纸门侧面，佐藤长老依旧雷打不动，跪坐在小神龛前沉默不语，只是用白眉下满是皱纹的眼角瞥了他一眼。X6xu4
赵英凡浑身一紧，他对这种眼神异常熟悉，是父母查看考试成绩单上的“满江红”后，马上要拿起皮带抽自己一顿的凶恶眼神。X6xu4
佐藤美奈烧菜速度相当利索，还没等过十分钟，就端来了一大盘菜肴。X6xu4
“首先剔除鱼骨与内脏，将鳗鱼切成宽段，鱼皮与鱼肉正反两面烤至熟透；丢入井水中冷却后，再放入蒸笼重新加热。这般多次处理，能让肉质更加柔嫩呢。”X6xu4
“将处理好的鳗鱼肉浸泡在用盐、醋、酱油、芥末配好的调料中，最后放入猛烈炭火中不停回转，鱼肉呈现烧烤才有的微焦金黄色泽，丰富油脂滋滋作响，这才算是真正完成喔。”X6xu4
佐藤美奈汗津津的脸蛋中，表情非常兴奋，烹调方法对着赵英凡说个不停，还说河鳗是平日里很难得到的食材，是雾雨家的伙房不小心采购多了，才让她捡了个大便宜。X6xu4
可还没等她念叨完，佐藤长老从神龛前幽幽起身，轻声打断说：“美奈，你出去散下步。等半炷香的时间后再回来。老夫有话要和赵英凡单独说。”X6xu4
气氛突然有些诡异，佐藤美奈眨巴着鹅蛋眼，看了看佐藤长老，又看向赵英凡，眼瞳内全是担忧，但还是解下小熊围裙，老实离开客厅。X6xu4
马尾女孩离开长屋的拉门声响起，佐藤长老跪坐在赵英凡对面。X6xu4
油灯燃烧的火光。打在阴郁的老脸间，白眉下的眼眶阴影浓重，几乎能滴出水：“姓赵的小子，你今日是患上风寒了？”X6xu4
白发老人质问时，浮现在赵英凡眼前的，是不可言喻的异样光景，远比癌症更可怕。X6xu4
大圆桌上，烤好的鳗鱼鲜香四溢，萦绕在他抽动的鼻尖。X6xu4
“老夫昨日看你手脚也利索，不像是受过伤的样子，那为何要逃避下田劳动呢？”X6xu4
要告诉佐藤长老实情吗？不，坦诚相告的话，只会让他认为我是个疯子吧……或许只能承认自己懒惰了……X6xu4
想到这里，赵英凡低头保持沉默，眼角偷瞄热气腾腾的烤鳗鱼。X6xu4
佐藤长老缓缓摇了摇头：“毛头小子，生活在这村落中的人们，每天都在为了生存而辛勤劳作，没人会想着去偷懒。老夫只能说，你父母对你教育实在是太失败了！”X6xu4
“本来老夫应该按照家法来处置你，可你还不是佐藤家的人，那老夫也无权处罚你。但村里劳作报酬是一码归一码，今日你的工作没有完成，所以就没有晚饭吃，有异议吗？”X6xu4
赵英凡单手捂着肚子，感觉胃袋都快饿扁了。可佐藤长老的处罚却非常公平。X6xu4
“毕竟你来自外界，太过娇生惯养，目前确实还不适合下田干活。那明日老夫会给你重新安排一份工作。”X6xu4
“采集人。一大片森林与原野毗邻村外，也会出产大自然的恩惠，有草药、蘑菇、果实、柴薪、鲜鱼等等。”X6xu4
赵英凡的脑海中，突然浮现两道恐怖回忆，一个是礼服小妖怪饥肠辘辘的稚嫩小脸，另一个是三目妖嚣张跋扈的嘴脸。X6xu4
“你不用太过担心，关于村外的妖怪，只要放机灵点、不要待到傍晚，不要去主动招惹接近她们就不会有事。而且已经有很多年没有发生过妖怪吃人的事件了，我们也有不少村民借着大自然的恩惠来讨生活。”X6xu4
赵英凡嘴角微微抽动，想起在第一天夜里被目崎透子追赶时，被一具残破的外界女尸绊倒，还疑似被妖怪啃食一半，手中内脏的触感冰冷又湿滑……X6xu4
有点想吐了……他不禁在心里抱怨起来，佐藤长老的信息也不是都准确啊，但确实有不少村民们也会经常出村，只要小心点应该会没事吧？对比噩梦中出现怪诞又狂乱的异形们，幻想乡的妖怪们至少具有人类女性的部分外表，看她们也都变得顺眼不少呢。X6xu4
“嗯，小子。明天老夫会让熟练的采集人前辈先带你工作一天，应该很快就能上手了。需要技术的捕鱼可以先暂时不用做，说白了就是单纯的捡东西，这份工作简单得连孩童都能做好，希望你别再失败了。”X6xu4
“我会努力的，请问可以走了吗，反正饿一顿也没什么大不了的。”X6xu4
确实无所谓，今晚自己就要死在噩梦世界了，被怪诞群魔给分食……可还是好饿啊。X6xu4
赵英凡倏然起身，又偷瞄一眼桌面泛着油光的美味烤鳗鱼。X6xu4
佐藤长老依旧如老佛般跪坐，微偻的背脊纹丝不动，对他嘴角快流出的唾液视而不见。X6xu4
赵英凡几乎耗尽全部的意志力，才从香味四溢的佐藤邸回到小破屋。X6xu4
窗外的蛾眉月高挂在夜空，狭小起居室笼罩在一片跃动的苍白中。X6xu4
他平躺在相对凉爽的榻榻米上，连棉被都没铺，双手枕头，凝视苍白烛光流窜在天花板的横梁间。X6xu4
不存在侥幸心理，赵英凡静静等待困倦的降临，等待即将再次面对的噩梦世界，深陷怪诞的包围。X6xu4
或许是人生中最后的安稳时刻，他缓缓闭上眼睛，想要思考一些事情。X6xu4
原本以为人类一旦死亡，什么也都不会剩下，可那些幸存者们的面容，还在眼前挥之不去。没能救下他们的悔恨——逝去之人的思念似乎延续了下来。X6xu4
赵英凡思维发散，又想起把自己养大的父母，那两人真会存有挂念吗？虽然他们有养育之恩，可他们不止一次次责骂，说花钱养了个没用的废物，威胁要把自己赶出家门。既然如此，那还是干脆彻底消失，才对大家都好吧。更或者、要是没有诞生在世界上，那该有多好。X6xu4
已逝之人卸下的残念，正如天空降下的甘霖，能够容无数雨滴，是名叫“牵绊”的广袤大地。X6xu4
那就让死亡降临吧，反正属于自己的那一根渺小雨丝，只会归于虚无——前提是没有遇见玛歌诺莉娜的话。X6xu4
如果死亡之后，那位妖精女孩还能记得自己吗？她淡红的小脸蛋会不会哭泣，埋怨自己没法遵守约定了呢。X6xu4
赵英凡嘴唇微张，深深呼出一声叹息，悲苦的气流漫过起居室，吹息至小圆桌的油灯，霎时间笼罩的苍白光亮都黯淡了几分。X6xu4
佐藤家的晚餐总是结束得很快，佐藤美奈收拾完桌面餐具，转身走向厨房，而佐藤长老则又拿起不知从哪摘的青叶嫩枝，跪坐在神龛前低头思考着什么。X6xu4
还不到一会儿，跪坐的佐藤长老突然挑起白眉，侧头瞧见马尾女孩弓起柳腰，藏青色的倩影蹑手蹑脚走过玄关，手里还捧着一份塑料便当盒。X6xu4
白发老人什么话也没说，只是朝神龛内的牌位供上一炷袅袅薰香。X6xu4
孤独这种东西很奇特，虽然很讨厌它；可一旦习惯之后，失去时却有种恋恋不舍的错觉。X6xu4
原本小圆桌上静静燃烧的苍白火焰，瞬间变换成正常的橘红色，妖怪油灯好像有某种自主意识。X6xu4
赵英凡谨慎地确认一眼，立刻起身前往玄关，拉开格栅大门。X6xu4
眼瞳不由瞪大，近在咫尺的光景好像永远也无法忘怀，藏青色的木棉小袖难得没有绑扎襷带，宽大袖口在仲夏的晚风里飘荡，送来渐渐熟悉的木槿体香同时，夜空中的皎洁白月光不仅洒落在马尾青丝间，更是浸透她鹅蛋状的双眸，连瞳孔都能看得一清二楚。X6xu4
她纯黑的虹膜泛着明月般的光亮，嘴角蕴含浅浅的笑意：“晚上好，英凡。”X6xu4
可她摇了摇头，双手捧起方形塑料方盒，上面还印有樱花飘落的图案：“英凡你饿了吧，我是来给你送晚餐的。”X6xu4
“谢谢……正好饿得够呛呢。”赵英凡微微一愣，“咦？！这样不好吧，被佐藤长老发现可就惨了。”X6xu4
“嘿嘿，不会的啦。我刚要出门时，就被爷爷发觉了，他老人家也没有阻止。说明肯定是默认啦。”马尾女孩勾起朱唇，笑得有几分调皮，“哼，人家心里清楚的很呢。所以也请你也别怨恨爷爷啦。”X6xu4
“怎么会，佐藤长老的处罚很公平。我白天的工作确实也没有做好。”X6xu4
赵英凡回话时，心里的绮念浮现，面前的日本女孩笑容可爱，好像对自己有些过于特别了……不，应该只是错觉。是属于那种“自我感觉良好”的不良心态。况且美奈她那么优秀，怎么会可能看得上自己呢。X6xu4
以前在学校时，他刚开学就被戴金丝眼镜的数学老师奚落，似乎以这点为诱因，被班里的同学们起外号叫做“挫男”。X6xu4
这个难听的谓称，是指学习成绩不仅差，就连家境也都非常穷困的学生。X6xu4
虽说大下岗潮席卷全国，大量工厂倒闭，事业单位改制的惨像还没过去几年，即便其他学生的父母也都失业，日子难过，但人类的本性难免会攀比、会轻视比自己更弱小的人。X6xu4
在那由班级构成的小社会里，学生们都是处于躁动青春期，更何况还有以结识社会混混为荣的不良少年，所以这意味着，赵英凡在班里是公认可以霸凌的对象。X6xu4
在每个集体成长的环境中，都必须有人担当这个角色，他很不幸地成为了其中一员。X6xu4
赵英凡抓了抓自己灰色和服袖口，心想美奈她的容貌相当漂亮可爱，放在外界绝对是校花级别。这样的好女孩为自己带饭，还肯帮洗衣服已是天大的恩赐。所以对自己这种寿命都所剩无几的家伙，就不该再去奢求缥缈的幸福。X6xu4
于是被纷乱的思绪侵扰后，他总算反应过来，立刻伸手接过递来便当盒，打开盒盖，里面盛满了热腾腾白米饭，盖满了沾满酱汁的烤鳗鱼，香喷喷的味道立刻满溢鼻腔。X6xu4
为什么美奈你要对我那么好呢……像我这种人……根本没有价值才对啊。X6xu4
赵英凡很想把疑惑当场说出口，突然鼻子一酸，有点想哭，但为了顾及形象，还是深吸了一口气，强行把眼泪给憋了回去，这上路前的最后一餐还真不错。X6xu4
“那个……英凡，你今天的工作不顺利。是不是和昨晚的噩梦有关？”佐藤美奈咬了咬朱唇，小心翼翼地提问。X6xu4
“咦？啊、嗯……算是有些影响吧。”他心中一惊，发觉美奈她似乎特别敏锐。X6xu4
“其实你也不用太过担心的啦，如果有妖怪敢来骚扰我们村民的话，立刻通知博丽的巫女就好了。”X6xu4
赵英凡已经听过好几遍这个词语了，是昨天下午预订要去的博丽神社，好像那里就有博丽巫女在看守。X6xu4
“是啊，英凡的噩梦或许是妖怪在作祟。如果不放心的话，不妨去找她商量看看。博丽巫女会专程保护我们村民免受妖怪的侵袭，如果情况危急，她还会亲自来村里解决妖怪呢。最重要的是她非常强大呢，没有妖怪是她的对手。”X6xu4
面对女孩的笑容，赵英凡不太相信去博丽神社真就能解决所有问题，昨晚的噩梦真就只是妖怪作祟？X6xu4
他目前也算是和妖怪打过不少交道了，那些在噩梦里出现的怪诞，远比妖怪还要可怕。妖怪们至少还有点人样，会说人话。而那些东西……绝对是某种极其邪恶的造物。况且城田香胧也警告过不要接近博丽神社，那在登山参道上演的疯狂光景，也绝不是空穴来风的幻觉。X6xu4
经过一番苦闷思索后，赵英凡缓缓开口：“好吧，如果噩梦还是纠缠我不放的话，我就去找博丽巫女。谢谢美奈你的建议，嗯……还有晚餐。”X6xu4
这样说，单纯是为了让佐藤美奈不要为他担心，而且也不想辜负她的一番好意。X6xu4
“啊，我有帮上忙的话真是太好了。”佐藤美奈合拢双手，脸蛋的表情像是松了一口气的样子，“那我就先回去啦，不然爷爷会起疑心的。”X6xu4
听见她回答时，赵英凡总感觉女孩的语气中似乎传来可惜的味道，或许又是错觉吧。X6xu4
言毕，佐藤美奈柳腰转动，即便隔着轻薄木棉，背脊的苗条曲线也清晰展现在眼前；而且不知是有意无意，她马尾的青丝迎着仲夏晚风飘荡开来，轻轻扫过赵英凡的鼻尖。X6xu4
发梢湿漉漉的，沾满汗水的味道，不过似乎是荷尔蒙在作祟的缘故，大脑却偏偏理解成，能令心跳加速的木槿香。X6xu4
察觉到女孩劳碌完都不及沐浴，就匆匆赶来送饭，这让他不禁凝神，目送前方的藏青倩影。X6xu4
只见佐藤美奈双臂背在后腰，秀美双手陷在四叶草纹的杏色绸缎内，婉如沙滩的晚霞深处妆点了一抹鱼肚；她的裸足踩着碎花木屐，在铺满月光的黄土路奔跑，随着裙摆的起落间，露出抬高的淡粉脚踝，以及小腿肚的白皙肌肤，女孩轻盈得婉如一只蹦跳的雌兔，快乐地淌过银辉流淌的河流。X6xu4
他若有所思，邻家烧菜的声响、晚风吹拂过的呼吸，接连在耳边远去，街道恍然间变得万籁俱静起来，一个念头在心中刹那炸裂——这个世界并非那么的绝望。X6xu4
等临近佐藤邸门口，马尾女孩突然回眸，挥舞白皙右臂大喊了一声：“英凡，明天见啦！”X6xu4
手捧的便当盒差点脱手，赵英凡眼泪再也止不住，一颗颗地顺着脸颊落下。X6xu4
他用微微颤抖的声音，大声回应：“啊啊……！美奈，明天见！”X6xu4
听见回答后，佐藤美奈笑着点头，钻进透出橙色氤氲的大门。X6xu4
赵英凡用手背擦拭眼泪，拿起一片热气腾腾的烤鳗鱼咬下，饱满油脂立刻在舌间化开，鱼肉细嫩且鲜咸，微焦的鱼皮也是酥脆可口。X6xu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