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多会儿，她们经过了海德公园。作为“乡下女孩”，都莉珂并不理解人们口中“公园”的含义。按丽洛特的解释，城市居民长期与自然环境隔绝后，在城市内部专门规划一片地区再造自然景观，就被称作“公园”。lhFCE
城市是人类改造自然环境的产物。待在城市的时间久了以后，人类却反而试图重造自然，想来也是奇妙。lhFCE
话虽如此，人造的公园景观看起来委实也不错。长着茉莉、月季的花坛、平整的草坪，圆形水池和白桥都经过精心设计，有着与自然界相异的美感。lhFCE
贵族家的女仆牵着链绳遛狗。那条灰毛大狗毛皮柔顺，走起路来趾高气扬，仿佛自己才是家族的主人。情侣们坐在长椅里甜甜蜜蜜，互诉衷肠。公园里的人们，不论男女老少各自享受着优哉游哉的时光。lhFCE1
走在海德公园边的行道上，丽洛特忽然又开口道：“都莉珂，你知道吗？在蒸汽世纪到来之前，这座海德公园就已经伫立在弗奥利那城了。皇帝在弗城周边修建了一座行宫，而海德公园即是那时候皇家专用的猎场。”lhFCE
丽洛特点点头：“嗯。蒸汽世纪到来以后，弗奥利那的工业迅速兴起。与此同时咨政院、军部崛起，皇权衰落，古时皇家专用的公园猎场也不再高不可攀。”lhFCE
接着，丽洛特仰起头说：“你应该听过雨雾之都的说法吧？”lhFCE
待在“家园”时，都莉珂获取信息的渠道不多。除了教师在课堂上讲述的常识，她主要靠图书馆里的书了解世界。lhFCE
丽洛特继续解释：“自打进入蒸汽世纪后，弗奥利那城的工业区快速扩张。机器带来巨额财富的同时，也带来了污染。”lhFCE
这点都莉珂倒是知道。驱动蒸汽机需要燃煤，大量煤灰会随着锅炉排出的烟汽升上天空，久而久之就会影响当地的气候环境。在弗奥利那，这一情况尤其明显。工业导致弗城的天空一年四季都灰蒙蒙的，总是起雾下雨。由此弗奥利那得到了“雨雾之都”的称号。lhFCE1
若是寻常雨雾也罢了，弗城下的是带煤灰的“黑雨”，带腐蚀性的“酸雨”。它们落到弗奥利那城的建筑物上，给屋檐、墙面留下斑驳的印记。lhFCE
“今天运气不错，没遇上雨天。这在夏天的弗城属实难得。以前有段时间，弗奥利那的雾雨天持续了整整三年。”丽洛特嘴角含笑，陷入回忆，“那时候城里的天空始终被灰雾笼罩，根本看不到太阳和蓝天。唯一能看到蓝天的地方就是这儿，海德公园。海德公园湖边的草地上，偶尔能看到灰云之间的一隙蓝色天空。”lhFCE1
“所以那会有不少淑女小姐，专程到海德公园来看蓝天。很神奇吧？对她们来说，蓝色的天空竟然是一种奇景呢！”丽洛特呵呵得笑出了声。lhFCE
“那还真是难以想象。”都莉珂同样抬起头，望向天空。lhFCE
今日弗城的天穹亦是浅灰色的，但依稀能看出碧蓝的底色。lhFCE
“后来，斯蒂芬森公司更新了蒸汽机技术，降低了燃煤的污染程度。所以现在比那会儿的情况改善了一些。当然也没好到哪去就是了。”lhFCE
“去的地方多了，自然而然就知道了。”丽洛特淡淡地答道。lhFCE
不过是天空的颜色，竟然就能牵扯出一段这样的故事。少女不禁感叹：外面的世界真有趣啊！lhFCE
离开海德公园后，城市的面貌有所转变。她们先是经过一片居民住宅区，随后又越过一段铁道口。尽管没有蒸汽机列车通过，看着平行通向远方视野尽头的铁轨，都莉珂依然可以想象列车恢宏雄伟的钢铁身躯。lhFCE
以蒸汽机为首的机械技术给帝国带来了崭新的文明进步，开启被称作“蒸汽世纪”的时代，使社会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lhFCE
穿过一片茂密的银杏林后，两人走出住宅区，随即被前方嘈杂所吸引。lhFCE
原来是一处路边集市。人们聚在这里贩卖杂货，到处充斥着讨价还价的声音。lhFCE
路边铺里各式各样、光鲜亮丽的商品吸引了灰发少女。一家卖小动物的摊铺前，顾客络绎不绝。亮黄色毛茸茸的雏鸡，“叽叽”地叫嚷着；色彩斑斓的优雅金鱼在水桶里优雅地摆着尾巴；还有在小笼里不知疲倦、上蹿下跳的仓鼠。lhFCE
丽洛特觉察到少女的视线：“那些动物一般会被有钱人家小孩买去，当做宠物。”lhFCE
都莉珂点点头：“以前在村子里，很多人家都会养狗。母鸡可以下蛋，养马则是村里重要的生计。”lhFCE
“那和养宠物还是有些差别。养牲畜是为了挣钱，养宠物却是花钱。”丽洛特顺口问道，“是不是喜欢，想养一只？”lhFCE
灰发少女摇了摇头：“那倒不是。比起小动物，还是那个更吸引我。”lhFCE
展台上摞着各式果子：鲜红水灵的苹果与澄黄清香的橙子堆成小山，晶莹剔透如同一串紫色宝石的葡萄铺满桌布，还有其他青绿色、淡粉色，带刺或长条状的不知名水果。lhFCE
都莉珂的家乡不是水果产地，而“家园”里也仅偶尔能吃到几种常见水果。因此，那些散发甜香的果子对吃了几天干粮的她而言，是难以抵御的诱惑。lhFCE
戴着草帽的卖水果大伯看到了，立刻像是夸赞自己的儿女似的称赞起了自家水果来：“这位美丽的小姐，您看这些个橙子，多么新鲜，多么水灵！今天上午才从梭玛河畔的农庄摘下来的，保证酸甜可口。要不，您尝一瓣？”lhFCE
都莉珂的视线扫过果实，侧过脸望向丽洛特：“可以买点苹果吗？”lhFCE
听罢，丽洛特立刻从外套里掏出钱包：“来两个苹果。”lhFCE
“客人识货啊！这苹果是今天早上从罗伦特森林的田庄运来的，保证鲜甜多汁。您要不多拿……”lhFCE
从钱包里点出两克朗十二先汀后，她将硬币抖落在桌台上，接过摊主递来的苹果，将其中一只抛给了都莉珂。lhFCE
心思单纯的灰发少女没有繁文缛节的约束，接过苹果后立刻就咬上一口。lhFCE
爽脆的果肉清爽多汁，每咀嚼一次就会激出更多汁水。和都莉珂在“家园”吃的那种，软绵绵的切片苹果完全不同。lhFCE
少女闭上双眼，像是什么山珍海味似的细细品味着，生怕漏掉一丝一毫的滋味lhFCE
“嗯，好久没吃过美味的东西了。那么你的苹果呢，甜不甜？”lhFCE
丽洛特微微颔首，又意味深长地说：“很甜。不过相比之下，我更喜欢带些酸味的苹果。”lhFCE
“喜欢酸苹果？好奇怪的嗜好。”都莉珂诧异地看向同伴，“那种酸兮兮的果子有什么好的？”lhFCE
少女双手捧着苹果，忽然开口问道：“丽洛特小姐，你……”lhFCE
听到这话的丽洛特一愣，侧过脸望向都莉珂。灰发少女正用那对乌黑明亮的眼睛注视着自己，被她这样看着，丽洛特只觉心口有股异样的感觉。lhFCE
她总不能承认，自己是被都莉珂那清纯美好、惹人怜爱的容貌所虏获，又被少女可怜的身世打动，所以才优待对方的。lhFCE1
尽管此刻，丽洛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不知不觉地对少女展露善意。lhFCE
思索片刻后，丽洛特别开脸去，淡淡说道：“都莉珂，你在诺森那待久了，心思太过敏感。这没什么大不了的。”lhFCE