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超，原。”青年感叹道。44ptO2
漆黑的海平面肉眼可见地下降了，广域的高温高压将它削去了一大块，露出了底下她未能全部吞没的断壁残垣，吕雨荣坐在宛若高崖的破碎高楼上，双腿随着流动的热风来回摆动。44ptO
他身上的林地要素已经褪去了，皮肉表面覆盖着新生的粉嫩皮肤，整个人都焕发着充盈血液那样的色彩，在他的前方，高达一万八千米，约是珠穆朗玛峰高度两倍有余的白色蘑菇云还在升腾。44ptO
被蒸发了的岩石和金属阻隔了光线，投下巨大的阴影将他遮盖，吕雨荣抬起手想要从口袋里掏出相机把这一幕拍下来，手指却软绵绵的一点力气都没有。44ptO
“带走了我脑子里与某一场核爆有关的记忆吗？是哪一场呢？长崎，RDS-1核爆试验，沙皇炸弹实验，王恭厂或通古斯……不对，能想起来就说明没有被带走啊。”44ptO2
他不再思索，转而看向眼前因为高热辐射而翻滚冒泡的海面，它开始波动起来了，滚烫液滴逐渐汇聚成人形的样子，但这份尝试在中途就失败了，半截人形崩溃后液体爆发四散，重新汇入海中，吕雨荣见状大笑起来，笑声里带着积蓄许久后被释放的畅快。44ptO
笑着笑着，吕雨荣嘴角的皮肤被撕裂，且逐渐呈现出溃烂的症状，殷红色的液体从鼻子里流出，浸透了他的衬衣，他愣一下，抬起手，想要尽可能轻柔地将它搽去。44ptO3
可这样小心的动作也还是造成了一定的创伤，一大块带着肉的皮肤从的脸上脱落，留给他一道截面模糊的创痕，他顿了顿，莫名其妙地觉得自己现在就像个被开水烫过后可以被轻易撕下果皮的番茄：44ptO
他叹了口气，核爆能对阿尔卡纳产生影响是因为构成了她的黑泥拥有“活体”的性状，而自己根本就是个活生生的纯种人类，能对阿尔卡纳造成一定影响乃至创伤的核辐射，对他来说同样是致命的。44ptO
海面再次激荡，在几次未被吕雨荣看见的尝试后，阿尔卡纳终于汇聚出了新的形体，她踩在水面上，表情一如既往的平静。44ptO
“别杀我，反正我也快死了，趁这机会聊聊天不好么？”44ptO
阿尔卡纳的回应是一根滚烫的锋锐长枪，它对准了吕雨荣的心口，最后在他的躲闪下只贯穿了他的腹部，把那一块的血肉烧得滋滋冒烟。44ptO
阿尔卡纳看着吕雨荣“呼哧呼哧”地拔出尖枪，眼中闪过一缕微寒，新的尖枪凝聚，她做出要投掷的姿态：44ptO
“无形之术已经消弭于历史当中……这世界上不应该再有能够翻弄无形的人出现，最后一个学徒抱着这世界上最后的密传死在了1999年。”44ptO2
带着极明显的疑惑，她开口，再次问出了那个她思虑许久的问题：44ptO
一点一点拔出未带血的长枪，吕雨荣抚摸着已经碳化了的伤口，眼角微微跳动着。44ptO
“我是什么东西？哈，我是梦中降生，玄之又玄，无源之水，无根之萍……”44ptO
吕雨荣微笑着开口，开始为自己添加众多颇具b格的设定，他确实不知道阿尔卡纳嘴里的“无形之术”还有“学徒”、“密传”指的是什么，但妙嘴同样可以生花：“我不是翻弄无形的人……”44ptO
“我，就是无形。”44ptO1
一连串连吕雨荣自己听了都觉得有些害臊的信息被阿尔卡纳接收，半响后，她的表情显得有些困惑，与迟疑。44ptO
他刚刚说的那些……居然都不是在撒谎？44ptO2
纤手一掷，长枪洞穿了吕雨荣的肩膀，阿尔卡纳脚下的大海又开始躁动起来了，吃下一枚核弹对她来说绝非轻松，但这也远未能够将她推入到“溃败”的境地，只要她想，无穷无尽的攻势还能再度涌起。44ptO
但即使坐拥这样巨大的优势差距，她也没有放下警惕，青年濒死时被林地植物覆盖的姿态仍旧在她的意识里闪回，再度凝聚出一根长枪，这次她瞄准了吕雨荣的心脏：44ptO
吕雨荣垂着头，发丝落下遮掩了他趋于溃烂的面孔，声音显得有些嘶哑：“我不知道，反正不在这，估计已经跑远了吧……”44ptO
尖枪将吕雨荣的胸膛贯穿，从位置来看，它确实洞穿了吕雨荣的心脏，枪身附加的高温估计已经将那块跳动着的肉烧熟了，阿尔卡纳放下手，眼中没有一点感情：44ptO
“那你就不再有用了，不管是活着的你还是你的尸体，于我而言都是同等的价值。”44ptO
吕雨荣撕心裂肺地咳嗽着，挣扎着想要抽出卡在他心脏里的长枪，殊不知这样子只会使他的死亡更快地到来，阿尔卡纳看着这一幕，缓缓开口，言语里带着股兔死狐悲式的伤感：44ptO
“永别了，吕雨荣，我们本该是一类人……你和我应该站在一起的。”44ptO
长枪“啷当”一声掉在地上，吕雨荣终于拔出了那根尖枪，他捂着胸口处的空洞，勉力抬头，嘴角扯出一丝极具嘲讽意味的弧度：44ptO
“呼呼……你这狗种还真敢说啊，看看我们身处的这块地方，不久前这里还是条人满为患的街道……是谁用肮脏将此地淹没？”44ptO
阿尔卡纳挑眉，她把这当成了青年的临终遗言，并破例给予他足够的宽容：44ptO
“你的问题毫无意义，待到暴雨冲刷后，这里的一切都会恢复原样，你觉得你或我改变了什么？并没有，这些孱弱的凡人到最后逃不过被刷洗空白的命运，而我把提前到来的死亡……叫做恩赐。”44ptO
“哈哈哈，好一坨狗屁不通的道理……阿尔卡纳，你和你手下那群杂种都该死，你说的每一句狗屁都会成为你该死的理由……我会杀了你的，我一定会杀了你的，我必须要宰了你！”44ptO
他忽然把头扬起，头发一缕缕掉落，阿尔卡纳这才意识到他的不对劲，青年本应溃烂发臭的创口底下不是血肉模糊，而是比平常更为白皙细嫩的皮肤，几近银子色泽的柔软长发替换了掉落的墨发，面孔无限朝另一个人的方向靠近的吕雨荣狰狞着对着阿尔卡纳竖起中指，发出了最后的嘲讽：44ptO
“连一刻都没有为吕雨荣的消失哀悼，立刻来到战场的是……”44ptO2
他脸上最后一块皮肤也掉了下来，星夜般漆黑的大衣忽地变得极松垮且不合身，直竖着的中指平放，指着阿尔卡纳，她长舒一口气，气息里有种“总算赶上了”的庆幸在其中。44ptO
银色散发随风飘舞，披着吕雨荣大衣的维尔汀面无表情地看着眼前神色变化不定的女人，眼中无喜无怒：44ptO
“是我，阿尔卡纳，是我。”44ptO1
破碎宝石那样的左眼倒映着阿尔卡纳与她背后层叠的锋刃，异变横生的瞬间，这女人就已经打定了主意要将眼前不知又在翻弄什么手段的渺小人形割裂成冰冷的碎片，“维尔汀”一言不发，只是等待着链接达到顶峰的瞬间，与此同时，她隔着大衣，不动声色地握住了藏在内衬里的骨杖，顺着杖身往上探寻。44ptO
惊愕是伴随着带血的巨响来到的，维尔汀，或者说获得了维尔汀记忆，其实还是吕雨荣的头颅——在阿尔卡纳眼里如烟花那样炸开，几乎是瞬间的，渗人的严寒降临，无形体的怪物在这股冷冽面前几乎要跪服在地上，白鸽遮天蔽日的羽翼携着冷霜到来，用尽可能轻柔的动作带走了维尔汀的一份记忆，并遗留下一份几近无暇的回响。44ptO
这份记忆是那么的独一无二，连带着它衍生的回响都令白鸽忍不住回头看了几眼，当回响震鸣，一切热力或有形都被清空，高耸直通天际的蕈状云被纯净的颜色覆盖，就像油画上的图案被刮刀抹上了一层厚重的新油彩那样。44ptO
不论有形或是无形，雨点自世界的缝隙处溢出，在残留记忆的震颤下聚集起来，突破黝黑粘稠的海面升上天空，每一滴雨都带着一抹纯净的拖尾，任何被它们划过的形体都被割出了一道无法愈合的痕迹。44ptO
「暴雨的回忆」孕生出了「纯净之色」。44ptO1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