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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剑首

  寒鸦瞠目结舌:“啊?就我们两个?”42q1H

  “对。”,雪衣点头,她不觉得有什么问题。42q1H

  “整个幽狱?”42q1H

  “不,是罗浮这部分幽狱,主要要确保关键的那几个还在,而不是被帝弓觉得眼烦而随手抹去了。”,雪衣解释道,“现在是最安全的,帝弓的余威尚在,千载难逢,而且……十王说了。”42q1H

  稍稍犹豫了片刻,雪衣直言:“完成此事,我们能积攒还阳七日。”42q1H

  “是一共七日……”42q1H

  “不,每人七日,那【歌民】的巨贾配合十王司辨别真假,每年也就五日,虽然近期有给他多涨两日的计划……但,七日的报酬还是很丰沃的。”42q1H

  “好吧……”,寒鸦叹了口气,“这样也好,但是只有我们二人吗,是不是有些少了?”42q1H

  面对寒鸦的疑问,雪衣沉默了片刻:“罗浮的十王司,缺人,虽然十王司也有应急预案,但几千年来积攒下的家底,还是省着用比较好吧?”42q1H

  “我明白了,那一件事一件事来办好了。”,寒鸦点头,事到如今说什么也没用了。42q1H

  借助十王律令,眼前宛如坟墓一般的幽狱门扉洞开,露出一截斜向下的黑暗阶梯来,但其实,入得幽府之后,所谓的上下左右便已没有了意义,一千个判官眼中有着一千个幽府。42q1H

  就拿雪衣接收十王律令的十王殿来说好了,雪衣要想去到那里,需要从幽狱入口出发,自西向东走三千两百步,再往北走一百步,而后回首向西南往回走上七百二十步,走直线,是永远到不了幽府的某个具体地点的。42q1H

  幽府本身就像是个克莱因瓶一样,建立在三维生物无法理解的四维空间之中,有传言说,幽府建立之时,当时的先人们蒙受了博识天尊的注视,并有幸向其提问。42q1H

  但寒鸦知道,这些传言只能算对了一半,幽府由来已久,而它最开始这并非幽府,在寻得寿瘟祸祖的恩赐之前,仙舟人是会自然死去的,幽府是一代一代的仙舟人慢慢改造到如今这番模样的。42q1H

  数千年来十王司虽然的确存在,但一直都只存在于仙舟人那如同志怪奇闻的只言片语之中,如此隐秘,靠的可不只是一个简单的维度升降而已——以上是寒鸦对判官研习手册的回忆,虽然寒鸦一点也不觉得三维四维这种东西是很简单的东西。42q1H

  也许对于那些天才来说,这很简单。42q1H

  看着眼前洞开的门户,寒鸦朝着雪衣轻轻点了点头,随后跟在了自己姐姐的身后走进了幽狱之中。42q1H

  随后,寒鸦突然想到,这几千年间总有不知名的蠢货以为自己可以探查十王司奥秘,或者是想着利用关押在幽狱之中的重犯,但他们做的最多的努力也不只不过是跟踪外出办事的同僚和偷看其余五司之中的记载,寒鸦不是很能理解这种行为,明明都已经是寿瘟祸祖影响之下的丰饶民了,可为什么智力仿佛没有半点长进似的,总觉得自己几百年的寿数就能比得上仙舟数千年英杰堆砌而成的十王司?42q1H

  寒鸦疑惑,寒鸦不解,而寒鸦觉得自己可能一辈子也想不出原因,她已经不记得在十王司待了多久了,但她依旧还记得一件事,无论是新出的幻影戏,还是热门畅销的小说,亦或者是能接触到的科普类的杂志期刊,寒鸦从未停止过学习,但也正因如此,她依旧能够满怀敬畏的看待万事万物,越是学习,就越是觉得过往的自己粗鄙不堪,也就越是觉得自己天资愚钝不堪造就。42q1H

  但那些丰饶民莫名其妙就是会有让寒鸦迷茫的自信感,在梦占的时候感受到的这种自信也时常困扰寒鸦——不知道他们是怎么做到如此无知,还如此优越自信的,思来想去,寒鸦也只能得出一个结论,这些可怜可憎的家伙大概是被寿瘟祸祖影响地魔阴身犯了,已经失去了对事物基本的判断能力。42q1H

  十王司内,白瓴已经清扫了那些被判处了死刑的丰饶孽物,一个不多一个不少,现在整个罗浮的幽狱已经空了大半,白瓴感觉自己在巡猎的命途之上也往前快跑了好几步,真不愧是一座仙舟上千年来积攒的重犯,能让令使轻而易举地更进一步,真是了不得。42q1H

  白瓴摸了摸自己的下巴,他开始盘算在其他仙舟的幽狱之中是否还能有这样的机会,但是思索半天,他还是得出了一个结论——这样的机会不会再有了。42q1H

  首先,这仙舟罗浮的十王司,刑部判官本就稀少,而且听寒鸦所说,前阵子饮月之乱中伺机而动的丰饶余孽还突袭了在外的十王司判官,让刑部的缺失更加严重了。42q1H

  其次,罗浮此前连年征战,在最后一次与步离人的战争之中更是损伤惨重,此处关押的大多囚徒本就是这些战争之中的俘虏,被十王司判罚之后关入此间的,即使没有白瓴,估计在未来罗浮安稳下来之后,十王司也会想办法处理这些家伙的。42q1H

  现在,料理了大半囚犯的白瓴正站在一件牢房门前与门后之人沟通。42q1H

  那是镜流,罗浮前任剑首,剑艺冠绝,战功显赫,帝弓临凡好像让她的精神状态更加稳定了些,身上魔阴身的症状也减轻了不少,用十王司的话来说,她快要在狂乱混沌的孽物本能与理性中正的人性之间找到一个平衡了。42q1H

  只不过所谓的平衡也只会是脆弱的平衡,最多能让她稍微清醒一点而已,相比起十王司的判官,名为镜流的剑首还未完全与自己的阳世隔绝,她尚有牵挂,所以永远无法逃脱混沌。42q1H

  只不过,无论如何,现在白瓴也算是在这个幽狱之中多了个说话的人出来,而镜流也知道了白瓴的身份,或者说在白瓴提及自己的名字与白氏赵姓的时候,这位前剑首就已经想起了。42q1H

  “星历五千年,史书之中记载的那段时日,仙舟联盟甚至还没有像现在这样可以击溃大多丰饶民的力量,而那时候,步离人尚未分裂,造翼者的星球也还没有被反物质兵团焚毁,您能在那种情况下服役六百余年,亲临战阵万余,且鲜有败绩,已经称得上是英杰般的人物了。”,镜流语气平缓而宁静,听不出半点癫狂。42q1H

  清醒的头脑也加强了她对自身力量的掌控,至少现在,十王司幽狱的监牢已经拦不住她的声音了。42q1H

  “还好吧,不过是当时麾下诸君愿意陪我一次次赴死而已。”,说起这些事,白瓴从不觉得遗憾,“只不过,我一直习惯用个人武力解决问题,后来基本上都是一人上阵了。”42q1H

  “所以我才说您了不得,在虚空之中一人成军,镜流还做不到如此伟业。”,镜流有些感慨,“话说回来,镜流一直有一事不明,还望白先生解惑。”42q1H

  “但说无妨。”42q1H

  “其实,现今的史书对您的评判是毁誉参半,功过相抵的复杂人物,您其实一直活到了现在,可曾对仙舟失望过?”42q1H

  “听起来像是吃饱了撑的才会提出来的问题。”,白瓴翻了个白眼,“不如这么说吧,我倒希望有一天,人们会把我比喻为过大于功的人物,到了那个时候,那就说明当年我屠杀的那些丰饶民已经不再是仙舟人前进脚步下的绊脚石了,我们的民族和文化可以用上位者的身份来俯瞰其余众生,并保有对宠物一般的有限怜悯,为我保留些许亲历战阵的苦劳就好了,毕竟我这个幸运的还能活着被人评价,而当初前线上更多的,早已化作一堆枯骨了。”42q1H

  白瓴对此毫不在乎:“我不是很能理解你们现在的年轻人,总是喜欢简单问题复杂化,在本就没什么探讨空间的事情上添加所谓的仁义道德,为什么要和连人都不是的东西谈论仁义道德,就拿步离人和造翼者来打比方好了,他们除了拥有智能和一定程度上的文化之外还有什么东西,在我眼里只不过是狗和鸡罢了,可能咬伤和啄伤你朋友与亲人的鸡犬,也就只有宰了这一条路可走吧。”42q1H1

  沉默良久,镜流接着开口了:“白先生,我过去这些年在短暂清醒的时候,一直在思索剑到底是什么东西,我日夜修习的剑术又到底是什么东西……”,稍微顿了顿,她犹豫了片刻,“我现在觉得,过去的我只不过是将剑艺当做了钩名沽利的工具,而剑,只是兵器而已,而兵器,是用来杀人的。”42q1H

  “哈……”,白瓴打了个哈欠,镜流自然不解。42q1H

  “抱歉,只是镜流近些年胡思乱想的一些拙见罢了,我有时候也不懂我在想些什么。”,牢房内的镜流沉默了片刻,“我时常也在想,自己这种想法是否未免太过偏激了……”42q1H

  “嗯……那么,我问你一个问题好了。”,白瓴笑了笑,开口提出了一个问题,“你应该读过史书,那你应该也读过仙舟人的演化,仙舟文明之始,那个连部落这种落后概念都没有形成的年代。”42q1H

  “嗯哼……”,镜流应声,表示她知道。42q1H

  “我们的祖先创造了工具,当第一把打制石器被创造出来的时候,我们的祖先会去思考这把石器是一种用来杀戮带来死亡的器具吗?”42q1H

  “……我不知道。”,镜流如实回答。42q1H

  “当然不会,因为那个时候人能否活到第二天都是个未知数,我们的祖先不会去思考那么复杂且无用的东西,就像现在的你,你连明天的自己是否还拥有清醒的理智都不清楚,却要去思考剑啊,兵器啊……之类短时间内对你没什么益处的哲学,你是什么,饿着肚子也要研究哲学的哲学家吗?”42q1H

  在白瓴看来,镜流还不如琢磨琢磨怎么让自己更加长久的保持清醒。42q1H

  “让我想想,你要是能保持清醒并在未来一段时间内与过去的一切了解,你还是有很大概率会被十王恩典还阳,充当判官的,基本上入阴的剑首啊,将军啊一类的角色,或多或少都会被十王重点观察,你们的一身本领在仙舟之中本就是出类拔萃,如果不充分利用,岂不是一种浪费,我这个人最讨厌浪费了,好在我们仙舟人也都普遍讨厌浪费。”42q1H

  “但我残杀同袍已是现实。”42q1H

  “放心好了,这个世界上不存在一笔勾销的事情,你应该会被继续关着,然后十王判刑,放心好了,十王司有的是办法让你获刑并洗清罪孽,之前也说了,你与你的阳世还未完全隔断,不光是你们云上五骁的孽缘,还有你身上犯下的罪过。”42q1H

  镜流继续沉默,这次沉默良久,而后白瓴只听到她淡淡地说着:“我不知道该怎么做决定。”42q1H

  “安心。”,白瓴却笑了起来,“这件事的决定权向来都不在你手上,毕竟我在这里,你也没可能一路砍出十王司的幽狱,要是没有我,你还真有可能靠自己的本事跑出去。”42q1H

  这话说的,镜流已经不知道该怎么接下去了,不过转念一想,这也何尝不是大实话呢?42q1H

  镜流依稀记得,白珩还活着的时候貌似和自己开过玩笑:“如果生活让你无力反抗,那还是躺下来试着享受好了。”42q1H

  这番字句是镜流用心理滤镜筛过一遍的东西,当时那青春靓丽的狐人族飞行士嘴巴里说出来的话简直粗俗不堪,可没有这么文雅。42q1H

  啊……对,不只是飞行士,她还是个开拓者,云游天君的信徒,她好像一直以那个身份自豪,虽然那是镜流总是忘记,然后被白珩怒气冲冲地提醒……42q1H

  镜流不再言语,就这么安静地躺在简陋的监牢之内,默不作声地看着头顶那没什么特色的天花板。42q1H

  白珩,白珩……42q1H

  为什么,凭什么?42q1H

  这寰宇之间便就如此不公吗?42q1H

  镜流不甚明白,现在的她其实并不悲痛,得知白衍死讯的那天,她的泪早就被自身的寒气冻住了,罗浮的剑首可不能流泪。42q1H

  只是现今,心口就像被贪餮祸祖那永不停歇的饥渴与空虚所占据了一般,只留下吞金入腹一般的下坠感与刺痛。42q1H



  更了,啊,上一章记错人家名字了,明明是云璃,记成璃炎了,还好是作者的话,不是正文,真可爱啊云璃,想抽的好多,我见一个爱一个怎么办。之后会有一点点匹诺康尼的故事,我认为公司对匹诺康尼的窥伺是从很久之前就开始了,孤立,舆论,贸易,以及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手段进行政治方面的施压,其目的不是一蹴而就的吞并,而是迫使匹诺康尼开始妥协,对于公司这种庞然大物,只要有第一次妥协,就会有无数次妥协,到时候哪怕明面上依旧是匹诺康尼,但背地里已经被公司蚕食殆尽了,这应该就是公司的计划,是从多个角度进行的缓慢蚕食,就像翡翠说的,谋划许久,之后才是摘果子的时候。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