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丰川与若叶

　　若叶睦从小就充满秘密，但她不善于欺骗，只好以沉默代替。lpH71

　　比如，家人会把她整夜关在一间地板、墙壁、天花板都是纯白的房间之中睡觉；lpH711

　　比如，家人会在她梦见林地后教她一系列古怪的规则，并严令她遵守；lpH71

　　比如，家人会教她如何在林地中快速出梦，以及如何送其它人出梦。lpH71

　　“梦里，有其它人吗？”睦如此问道。lpH71

　　“会有的，但你现在不要回应梦中遇到的任何人。”母亲美奈美冷冰冰地回答，“如果遇到其它人，马上离开......林地很危险。”lpH71

　　“另外，这些事绝对不可以向任何若叶家以外的人说。”lpH71

　　每次训练之后母亲总会给出这样的警告。lpH71

　　6岁时，在每晚进入林地的训练中，睦第一次遇到了其它人。lpH71

　　那是一个金蓝色头发，和睦年纪相仿的女孩。lpH71

　　“你......你好？”见到睦，对方好奇地走来打招呼。lpH71

　　“......不要回应梦中遇到的任何人......”lpH71

　　母亲的警告出现在脑海中，睦保持沉默。lpH71

　　“你是谁？——我叫祥。”对方友善地自我介绍，这似乎是她的乳名。lpH71

　　睦依旧没有开口。lpH71

　　“我第一次在梦中的森林里见到其它人。”并没有在意睦的沉默，对方继续自顾自地说着。lpH71

　　我也一样。睦想回应，但还是坚持闭口不言。lpH71

　　“我们能成为朋友吗？”对方又问。lpH71

　　父母的警告堵住了嘴，但无法阻拦内心，睦的头不由自主地点下一个微不足道的角度。lpH71

　　“太好了！”对方高兴地欢呼，然而睦的心头一紧：lpH71

　　自己违反了父母的命令。lpH71

　　违反命令，会被惩罚。lpH71

　　“遇到其他人，马上离开。”lpH71

　　睦不敢继续回忆惩罚的痛苦，她决定遵循母亲的命令。闭上双眼，睦试图离开，但母亲的后半句话在她脑海中回响。lpH71

　　“林地很危险。”lpH71

　　于是睦拉起祥的手，紧接着，两人同时从各自的家中醒来。lpH71

　　走出房门，面前是母亲的面容：“完成了？顺利吗？”lpH71

　　睦点了点头，她不善于欺骗，只好以沉默代替。lpH71

　　之后的两年里，睦又遇到过几次祥，父母的警告依然回荡在耳边，因此睦每每见到祥，都会将二人同时送出梦。lpH71

　　在睦度过自己的9岁生日之后的几天，一次满月，母亲对睦说，现在“是时候了”。lpH71

　　当晚，睦随家人来到了另一座庭院。lpH71

　　睦见到了祥。lpH71

　　“这是命运的安排啊！”祥激动地拉起睦的手，“我是丰川祥子——”lpH71

　　“——祥，”睦说，“我叫......睦，若叶睦。”lpH71

　　“诶？......倒是可以叫我祥啦......”突然被叫乳名，祥子一时有些脸红，“那，我能叫你睦吗？”lpH71

　　睦点点头。lpH71

　　之后，祥子一边和睦聊着天，一边带睦参观了丰川家的宅邸。这时睦才发现，祥子似乎对林地一无所知、似乎从未受过自己那样严苛的训练、似乎真的以为自己是第一次遇见睦。lpH71

　　“太好了呢。”睦突然这么说。lpH71

　　“......诶？什么太好了？”话题被打断，祥子疑惑地问。lpH71

　　不用接触自己接触过的一切，不用学习自己学习过的一切，不用遭受自己遭受过的一切，太好了。lpH71

　　睦摇摇头，但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个不可见的弧度。lpH71

　　离开丰川家后，睦第一次鼓起勇气，主动向父母问起了丰川家。lpH71

　　从父母的只言片语中，她听到了关于丰川家血脉的传闻，关于几十年前，他们是如何被大批食人怪物猎杀，不得不召唤漫宿生物以自保。lpH71

　　这坚定了睦将祥子挡在隐秘世界之外的决心。lpH71

　　之后，睦每次再在林地里遇到祥子，都会在祥子向自己打招呼后，默默送祥子离开林地。lpH71

　　每逢满月，自己随长辈来访丰川家，和祥子见面时，睦总会以沉默应对祥子关于梦境内容的问题。久而久之，祥子也不再多问，只是把睦和森林的事当成梦。lpH71

　　随着两人的成长，睦渐渐发现在友谊之外，自己和祥子的精神联系也变得越来越紧密了。自己总能及时找到迷失于林地中的祥子，甚至，能够进入祥子无关乎漫宿的普通梦境。lpH71

　　睦牢记着长辈关于林地危险的训诫，小心地呵护着祥子的梦，直到祥子14岁那年。lpH71

　　祥子的世界破碎了。lpH71

　　然后，祥子从父亲的笔记中寻觅到了隐秘世界存在的证据，亲手砸碎了睦为祥子编织的保护伞。lpH71

　　睦只好如实相告，换来的却是祥子的感叹。lpH71

　　“睦，你有时真的是高高在上啊。”lpH71

　　“我能照顾好自己。”lpH71

　　之后，睦再也没进入过祥子的梦境，来自祥子的拒绝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家族给自己了新的训练内容——海飨仪式。lpH71

　　海飨仪式拜请名为双生女巫和双生巫女的司辰，她们是两面一体的孪生姐妹，是弧月的朋友，被若叶家世代信奉。lpH71

　　每逢月圆之夜，弧月的余光、名为迹形的漫宿生物都会活跃于月亮的居屋中。通过拜请女巫，丰川、若叶两家可以短暂联通现世与月亮居屋，进而请出迹形，并将其封印于特制的镜子中。在丰川家遭遇大量敌人围攻、猎杀的那段时间，他们就是借助迹形的力量幸存的。lpH71

　　然而，这样的仪式同样有着不小的风险。lpH71

　　仪式主持者的灵躯需要亲自前往月亮的居屋，将迹形带入现世。迹形除了强大的战斗力，也会影响人的精神，导致主持者很容易迷失于居屋之中。lpH71

　　轻则一段时间昏迷不醒，重则被失控的迹形当场杀死——祥子的母亲就是死于迹形失控。lpH71

　　此后，丰川家和若叶家想到了解决方法：以仪式主持者为带出迹形的“钩”，再以另一人作为带出“钩”的“锚”。lpH71

　　理论上来说，只要身为“钩”与“锚”的两人具有得以被双生女巫认可的密切联系，无论主持者的灵躯身在何方，另一人都可以快速找到她。这样，就可以大大降低主持者迷失的风险。lpH71

　　睦十几年来的训练，就是为成为母亲的“锚”而进行的。lpH71

　　7月16日夜，睦随母亲来到了丰川家。lpH71

　　按照训练的步骤，母亲先进入漫宿，再由睦通过海飨仪式与母亲建立精神链接，成功后母亲将举行第二阶段的仪式，开启通往月亮居屋的道路并取回迹形。lpH71

　　可睦的祈唤并未得到任何回应。lpH71

　　“看来这一对也不能得到认可。”见状，丰川家主摇头叹息。lpH71

　　凌晨，由于睦迟迟未能取得进展，而即将发生的月偏食又会影响仪式质量，导致仪式被迫取消。回到家中，睦便沉沉睡去。lpH71

　　早上，睦被强烈的危机感和痛苦惊醒了。lpH71

　　“祥！”lpH71

　　没有任何犹豫，睦前往了记忆中祥子的住址，那里空无一人；之后几经辗转，睦见到了病床上昏迷不醒的祥子。lpH71

　　生命体征已经稳定，意识却完全没有恢复的迹象。lpH71

　　于是睦进入了漫宿，感受着已经细若游丝的灵魂链接，最终被一扇紧闭的银色大门挡住了去路。lpH71

　　“祥......在月亮的居屋中。”lpH71

　　睦想到丰川家一位长辈说过：海飨仪式的举办时机就像地铁靠站，早一些或晚一些，通道依然可供人的灵躯进出，但不足以使迹形通过。lpH71

　　于是，穷尽自己的全部知识，偷偷从若叶家带出了足量的仪式用品，睦再次回到了祥子的病床边。lpH71

　　“我谨以海飨仪式，拜请珍珠之神、不可触碰之神、不可分离之神，自漫宿聚点，为我启示得以穿越顶点之门的罅隙，使我得与灵魂之半身重逢。”lpH7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