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弈看着眼前那排山倒海，密密麻麻的人潮，心底难免产生了打道回府的冲动。f1dBD
这么多人，为了领上一碗肉汤，得排多久的队啊......f1dBD
如果只是自己还好，但小丫头今早出门都没吃多少东西，这阵仗，至少得排到中午。f1dBD
就算有足够的肉汤分享，轮到他们的时候，恐怕早就饿晕过去了吧？f1dBD
他连忙偏过头，将视线落到流萤身上，小丫头正高举着右手，目光呆滞，直勾勾地盯着教堂上方那尊女神像。f1dBD
呼唤了几次后，流萤那失去高光的眼眸终于恢复了原本的神采。f1dBD
她正要回答，一阵没来由的疼痛忽然如钢针般刺进她的大脑！f1dBD
察觉到对方表情变化的沈弈心头一紧，连忙关切地问道：“小丫头，你怎么了？”f1dBD
流萤嗫嚅着嘴唇，用微弱的声音回应道：“沈弈，我，我头疼......”f1dBD
“头疼？怎么会突然头疼，是不是昨晚没盖好被子感冒了？”f1dBD
沈弈下意识摸了摸她的额头，温度是正常的，并没有发烧的迹象。f1dBD
他踮起脚环顾四周，视线越过攒动不止的人群，落到后方一个偏僻的角落。f1dBD
想了想，沈弈抱起流萤，用自己的身体护着她挤出人群，将她带到角落坐下。f1dBD
这地方是队伍的最后面，没什么人，环境也不像刚刚那般嘈杂。f1dBD
短暂的沉默后，流萤小手攥住了沈弈的胸襟，低声呢喃：“流萤不知道......但刚刚好像有听到很多人在喊些什么。”f1dBD
“不用理会，是那些国教传道士在呼吁群众而已，你听，他们现在还喊个没停呢。”f1dBD
沈弈将视线投向人群，密密麻麻的人潮里，无数只手臂举过头顶，高喊着“为了女皇”、“为了格拉默”。f1dBD
虽然跟自己刚刚听到的声音不太一样，自己听到的那些声音，明显要年轻许多。f1dBD
沈弈担忧地问道：“好些了吗？实在不行的话，咱们要不要回去？”f1dBD
“不回去。”流萤倔强地摇摇头，“沈弈说，吃肉，有营养，沈弈要工作，要更多的营养！”f1dBD
小丫头一本正经地加重了语气，稚嫩的小脸露出严肃之色。f1dBD
沈弈不由得哑然失笑，伸手揉了揉她的头发：“我本来是担心你营养跟不上才带你来的，现在反而变成你陪我来了呢。f1dBD
好吧，就听你的，不过咱们刚挤出来，现在想挤进去可就难了......”f1dBD
闻言，小丫头情绪低落地垂下头：“是流萤的错......”f1dBD
沈弈柔声安慰道：“嗯？不，这怎么会是你的错呢？头痛就跟生病一样，是不在预料之中的，对吧？”f1dBD
“没关系，我们多等一会儿就好，国教会准备充足的肉汤，反正说到底，汤就是一点点肉加大量的水而已。f1dBD
见流萤稚嫩的小脸恢复如常，沈弈悬着的心也终于放下。f1dBD
接下来便是漫长地等待，在国教的传道士们忍着口干舌燥将帝国的教义和女皇的崇高全部传颂完，信徒们终于抬着一个又一个巨大的铁桶从教堂内走出。f1dBD
当一个个盖子被接连掀开，一股浓郁的肉香顿时藏不住势头飘散出来，瞬间弥漫了整个广场。f1dBD
这股肉香芬芳馥郁，哪怕世间最清新的香水，也比不上它半点。f1dBD
围观的人群早已将广场堵得水泄不通，他们布满血丝的双眼死死盯着那一桶桶肉汤，犹如看见羊羔的饿狼。f1dBD
这些都是下城区的贫民，穿着打扮各异，但都显得破旧不堪。f1dBD
有的人穿着洗到发白的粗布衣，上面还破了好几个洞，有的人则裹着脏兮兮的毛毯，甚至还有人赤着双脚，脚底沾满了泥土和石子。f1dBD
这当中有不少都是失去了一只手或一条腿，没法劳动，只有靠教会接济与乞讨为生的乞丐。f1dBD
沈弈看见拖家带口的父母宁肯自己空着肚子，也要让孩子多喝两口。f1dBD
也看见为了喝到更多，不停改变打扮，伪装成第一次领汤的劳工。f1dBD
沈弈抱起已经饿到肚子咕咕叫的流萤，排到队伍的末尾。f1dBD
或许冥冥中自有天意，轮到他们的时候，那桶汤刚好分完。f1dBD
原本两人所携带的汤碗是装不下剩下那点汤的，但负责盛汤的修女是一位和蔼仁慈的女性。f1dBD
她看到沈弈带着孩子，便主动等他们喝掉一碗后，再把桶里残留的汤水全部倒进他们碗中。f1dBD
就连粘在内壁上的肉渣，她都一丝不苟地刮了下来，盛给了流萤。f1dBD
肉汤虽然已经放凉，但依旧不减鲜美与醇厚，肉香与多种调料在舌尖交织绽放，形成浓郁的暖流，淌入胃中。f1dBD
没喝两口，沈弈惊喜地发现自己碗里居然有两块大拇指大小的格罗蜥肉，立马用勺子挖给了流萤。f1dBD
然而在他挖第二块时，小丫头却匆忙护住了碗口，倔强地拒绝道：f1dBD
看着小丫头嘟起的嘴巴，沈弈有些哭笑不得，只得悻悻地把肉块放回碗里。f1dBD
就在两人打算继续享用时，一道轻微、细碎的脚步声忽然响起。f1dBD
沈弈抬头看去，只见一名抱着孩子的中年妇女，正一瘸一拐地朝他们走近。f1dBD
她面容蜡黄，骨瘦如柴，枯草般的头发蓬乱地贴在脸上，穿的衣服虽然破旧，但依旧努力保持整洁。f1dBD
她紧紧抱着一个年幼的孩子，不时低头与孩子耳语，用温柔的语气安抚着孩子的情绪。f1dBD
妇女来到沈弈面前，拖着那条瘸腿慢慢跪下，颤巍巍地举起手里那只破碗：f1dBD
“我丈夫不久前死在了废土，留下我孤苦伶仃地带着孩子，求您可怜可怜我，赏半碗汤吧，哪怕一口也行，只给我的孩子就好。”f1dB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