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瓴叹了口气，他现在在想，自己是不是应该找景元要个神策府里的闲职，不然在外面介绍自己，老是说十王司……十王司的，未来恐怕不知道要闹出来多少乌龙。43FAt
至于令使这个身份，他恐怕只有在履行令使职责的时候才能想起来。43FAt
“好吧，看起来老头我还有几天能活。”，公输师傅看起来虽然有些误解，却没多大的心情起伏，“找我什么事。”43FAt
“订制什么，太奇怪的东西我可不做啊。”，没人知道公输师傅到底经历了些什么，面对白瓴，第一句话居然是这样的。43FAt
大概是看出了白瓴的犹豫，公输师傅也叹了口气：“我不是针对你啊，但是你们十王司的订单真的很麻烦，许多东西都要保密，为了保密还是拆分开来分批分工匠铸造的，铸造之前的保密协议倒也罢了，但是连图纸都要收走。”43FAt
说到这里，公输师傅摇了摇头：“算了，我和你说这个干什么，说说看吧，你想要我这个老东西造点什么？”43FAt
虽然公输师傅是整个工造司数一数二的大师傅，但其实他自身没有多少架子。43FAt
至于接私活这种事……基本上工造司的工匠都在接私活，而工造司也没有什么不准私自接单的破规矩，只要不犯法就行，既然白瓴找上了自己，那就说明他们两个之间有缘，既然有缘，那谈谈需求也没什么。43FAt
“菈妮。”，白瓴不懂偃偶，所以他看向了自己的身侧，在公输师傅有些疑惑的目光中，菈妮显出身形来。43FAt
“啊……这这这……这是怎么做到的？”，不同寻常的一幕一下子就吸引来公输师傅的注意力，但考虑到是白瓴带来的人，对方大概率也和十王司有些关系，公输师傅还算是克制，并没有刨根问底的想法。43FAt
“菈妮是忆庭的忆者，但是她现在想要一具可以存放忆质身体的偃偶。”，白瓴看向菈妮，“还有什么需求的话，你自己和公输师傅说吧。”43FAt
“之前我提供了一系列有关偃偶神经连接装置的改良手段，后来用在了十王司的那个判官姑娘身上，我想知道你还能不能做出一具类似的偃偶，偃偶的设计图纸我这里有。”，随后菈妮操纵忆质凝聚出一个忆泡，“我所需要的整套图纸都在里面了，但是有很多材料已经失传，可能需要你自己找出替代品。”43FAt
“忆泡……”，公输师傅摩拳擦掌起来 ，“老头子我活这么久，还是第一次见人用忆泡存储图纸……”，他下意识想伸出手，那是匠人本能般地见猎心喜，但他还是克制了一番，“之前十王司的改进方案是这位菈妮小姐的手笔吗？我就说十王司怎么突然懂偃偶了。”43FAt
仿佛是了却了自己心里的一团疑惑，公输师傅点了点头：“好了，这事我答应下了，但是工钱的问题，要等我彻底摸透你这个所谓的图纸才行。”43FAt
说着公输师傅走到房间的左侧墙角，将堆放在哪里的几块板材挪开，露出挂在墙边的挂历，他数了数日子：“我下个周周三周四有空，也就是五六天之后，到时候你们可以过来，那时候我图纸应该也看的差不多了。”43FAt
“嗯……”，随后公输师傅打量了一番白瓴，“你手上没有兵刃吗？”43FAt
“不，那把武器有些危险，不便随身携带，我一向放在乾坤袋里。”，白瓴摇了摇头。43FAt
“好吧。”，公输师傅叹了口气，“不过，我也就是职业习惯多问上你一句，没别的意思，而且我也不是工造司里最擅长铸造兵器的工匠……”，公输师傅大概是想起了应星，“其实应星那个小子人不坏，就是有些浮躁狂傲，但是考虑到他是短生种，寿命上的劣势总是会让短生种陷入焦虑，他性子上的缺陷倒也算不得什么了，十王司的……白瓴判官对吧，要是不介意，你能不能回答我一个问题，当然，要是涉及机密，你也用不着管我。”43FAt
“无妨，公输师傅请问吧。”，白瓴不是什么死板的人，“你是想问十王司对应星的判罚吗？”43FAt
“不，人做错了事，那就要受到惩罚。” 公输师傅摇了摇头，他从没想过去帮着辩解什么，“我只想知道一件事，那应星，到底是不是为了自己的长生在帮饮月君做出了那种事？”43FAt
“对不起，这个对我真的很重要，工造司里现在对立越来越严重了，仙舟工匠几乎一棒槌全都把化外的工匠打成了窥伺长生的恶徒，这让不少本就和化外工匠关系不错的中间派夹在中间也很难受，这是毫无意义的内耗，老头子我确实也想不出什么办法来……”43FAt
“最核心的原因我不能告诉您。”，白瓴思考着自己看过的那些记录，“但我是这么看的，公输先师傅也应该知道，君子论迹不论心，小人论心不论迹，这句话吧。”43FAt
白瓴摊开双手：“那么，在公输师傅眼里，那应星到底是个君子还是个小人呢？”43FAt
这是个近乎无解的悖论，因为应星所做之事乃是错事，恶事。43FAt
若那应星是个君子，但行径确是小人行径，哪怕其为君子也不能否认其犯下了小人行径。43FAt
若那应星是个小人，他心中所想的事到底有多么伟大，也无法改变其是小人这个事实。43FAt
“行善就是君子，为恶就是小人，就这么简单，他无论是怎么想的都无法改变饮月之乱的现实，当然如果你想给自己找点安慰那也不是不行，但我还是建议你去相关部门报备一下，老是想这些有的没的，容易得魔阴身，我就见过一个自己钻自己牛角尖，几十年下来，到现在还有点疯疯癫癫的女人，帝弓临凡都没能治好她。”43FAt
“哎……看来我是真的老了。”，公输师傅叹了口气，他也不再纠结当初应星到底是怎么想的了，犯错了，就要受到惩罚，但人心就是如此，有的时候你就是不服气，也不愿意相信，就是想要给自己找一点能让自己相信的借口，“还被你这样的小年轻教训了一顿。”43FAt
“我今年三千来岁了，你瞧着也就八九百岁吧？”，白瓴翻了个白眼，“所以，我比你年长，教训你也是正常的。”43FAt
“啊……”，白瓴一句话险些把公输师傅噎死，“行……你瞧着……还挺年轻的。”43FAt
公输师傅口中的年轻不是外貌的年轻，仙舟人在成年之后就不会改变自己的样貌了，白瓴的年轻是一种心态上的年轻，一种洋溢在精神方面的活泼，这是公输师傅所不再拥有的东西：“十王司的判官，都活的这么久吗？”43FAt
“我哪知道。”，白瓴耸了耸肩，“行了，之后我抽时间过来。”43FAt
和有些郁闷的公输师傅道别，白瓴在工造司所在洞天的门口碰上了正等着他的雪衣。43FAt
“白瓴判官，我已将罪囚押入十王司内，从罪证上来看，应该罪不至死，其实并没有接触到最为核心的寿瘟祸祖的力量，只是对应星笔记的拙劣模仿，应该会关进幽狱，至于关多久那就和我们无关了。”43FAt
“寻常短生种被关进幽狱，最多十天就会死了。”，白瓴翻了个白眼，这已经算是变相地宣判了死刑，幽狱之中可没有人供饭，而且相比起供饭，幽狱监牢之中狭小的空间和无声无光的密闭环境才是真正折磨人的地方。43FAt
“那么，接下来，貌似就没什么事了？”，白瓴询问雪衣，毕竟是雪衣将十王司的任务送来的，“你们……平时没有任务都干些什么？”43FAt
“我的话……”，雪衣仰起头思索，“大部分时间在保养这具机巧身躯，然后等着下一波任务，不过，最近十王司的任务确实少了许多，可能与帝弓临凡有关，仙舟上魔阴身的时间也都有所推后，一部分与帝弓临凡有关，而另一部分可能是亲眼见证帝弓之后，魔阴身的症状随着心情的转变而转好了。”43FAt
雪衣大概和白瓴解释了最近十王司为什么能闲下来的关键：“对了，还有之前寒鸦和您提到的那位毫尾判官，十王司本想近期就让其转为文员，但不久前假药的那件事好像刺激到他了，再三协调之下，从一线下调的时间后延到了饮月判罚尘埃落定之后。”43FAt
“哦，和我说这些干什么，他手上有什么没做完的工作吗？”43FAt
“不，没有……”，说到这里雪衣忍不住羡慕地看了一眼白瓴，“刑部积压的工作其实就是不久前您在幽狱里处刑的那些罪囚，也是因为这个，十王特意恩典其可以退居二线，只不过毫尾判官好像不太乐意。”43FAt
“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追求吧，在一线待久了，自然还是希望自己可以亲手抓住丰饶孽物。”43FAt
稍微顿了顿，白瓴摇了摇头：“不行！我怎么就突然闲下来了？”43FAt
“应该是效率很高吧，之前那个步离人的事情，如果当时不是白瓴判官在的话，如果让对方流窜到了别的地方，我们判官行事也会畏首畏尾。”，雪衣摊开手，尝试给白瓴讲解如果他没有把那个步离人拦在当场，之后会发生的事情可能有多么麻烦，但是她没说两句就自己放弃了，因为白瓴看上去一个字也没听进去。43FAt
“抱歉，我很少去想如果过去的事情怎样会发生什么。”，白瓴耸了耸肩，“一般来说，那样只会徒增烦恼。”43FAt
“说的也是。”，雪衣也不是寻常女子，轻而易举地就接受了白瓴的说法。43FAt
白瓴随着雪衣回到神策府的时候，他在那里见到了天舶司的司舵驭空。43FAt
“正好，白瓴判官，你来的正是时候。”，景元抬起头看了一眼白瓴，并招呼着他过去，“天舶司和丹鼎司这两边的调查结果也出来了，都是好消息。”43FAt
“那很好啊。”，白瓴点了点头，随后他和驭空打了个招呼，“司舵大人。”43FAt
“白瓴判官不必多礼。”，驭空司舵微微颔首，“能调查这么快，也和白瓴判官脱不开关系，阁下在流云渡显出的法相震慑了不少化外行商，这些家伙终于想起来，天舶司其实压根就没必要和他们好言相劝，摆清楚了自己的位置，沟通起来也就没什么难度了。”43FAt
“化外人，大多畏威而不怀德，这是很正常的事情。”，白瓴倒也没有一棒子打死，只不过并不是所有化外的行商都能有正统且良好的教育和品性，野蛮的宇宙之中并不存在多少可以孵化出文明的土壤，大多数行商的身份和过往都相对复杂，哪怕是星际和平公司都不能完全避免与之交易的行商是个“绝对干净”的人，更不要说仙舟了，只不过仙舟的力量会迫使他们变成绝对干净的人而已。43FAt
白瓴在流云渡抓捕步离人时闹出的动静也进一步重申了这件事。43FAt
“好了，讨论就到此为止吧。”，白瓴摇了摇头，他看向景元，“将军，说说看，有什么好消息。”43FAt
“首先是丹鼎司那边的。”，景元笑了笑，“两位随意坐吧。”，他也不买关子，而是径直解释道，“丹鼎司对查出狼毒成分的那一批药物进行了进一步的研究和化验，发现狼毒成分并非药物的原材料。”43FAt
说着，景元拿出一份样品，那是一种呈现出红褐色的漂亮丹药：“这种假药，色红，味甘，主要成分是克拉肯星云某种可以入药的甘草，糖和水，性寒，吃多了唯一的副作用就是拉肚子。”43FAt
“通过空气传播意外沾染上的。”，景元解释道，“狼毒信息素会随着时间的流逝而自然降解，之前第一批因为举报被丹鼎司拿去的假药，上面的狼毒已经自然降解了。”43F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