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瓴不懂材料，所以他给自己找了个凉快的地方坐着，双手撑住脑袋，看着菈妮和公输师傅进行口若悬河般的辩论。3sEkO
一开始是商量来着，但到了后来就变成了辩论，在巨大的造化熔炉前，公输师傅还特意空出来了一个地方，那里摆放着各式各样的材料样本，从自然材料再到人工合成造物，从属性独特的金属单质再到充满肉感的仿生有机物。3sEkO
菈妮稍微顿了顿，她拿起那块仿生有机物，上手捏了捏，软软的，却颇具弹性：“哇哦……”3sEkO
她下意识发出了感慨，却吸引来了公输师傅怪异的目光，“你比较中意这种材料吗？这个东西是那些化外工匠鼓捣出来做仿生假肢的，仙舟人几乎用不上，你如果想让自己的偃偶更加像人的话，可以用这个充当填充物。”3sEkO
“咳……这个不着急……”，菈妮偷偷瞥了一眼白瓴，发现后者只是在单纯的发呆之后，她松了口气，然后悄悄地压低了自己的声音，“公输师傅，你看我给你的那个图纸，有没有什么改进的空间。”3sEkO
“我不知道你们的那个辉石到底是什么东西，但是初步分析之后，你给我的图纸应该只是用来制作偃偶的图纸，如果想要将人的意志转接在偃偶身上，应该还缺失了一些关键性的东西吧？”3sEkO
“嗯……”，菈妮点了点头，“如果从肉体凡胎更换身躯，还需要一些道具的辅助，不过现在的我用不上那些东西，忆庭行者本就不存在肉体。”3sEkO
“好吧，我也就不问了。”，公输师傅点了点头，名为辉石的技艺的确有趣，但也只是有趣而已，技艺本身还是要看它能做到什么，辉石，辉石魔法能做到的东西，仙舟的工匠也能做到，它们做不到的东西，仙舟的工匠也能做到，追求艺术品般华而不实的所谓高超，本就是一种本末倒置。3sEkO
“我想给你做个义肢出来试试看，如果可以，我想用金人铸造法，分阶段的制作各部位零件，最后在整合拼装做出来一个样机来。”，公输师傅一边思索，一边提出了自己的想法，“替代材料倒是不难寻找，关键在于你这个偃偶图纸上的那些辉石纹路，那些东西我制作不出来。”3sEkO
“嗯。”，菈妮点了点头，这是意料之中的事情，“短时间内我也没办法教会你，有没有办法对偃偶进行留白，方便我自己刻录那些纹路。”3sEkO
“仿生皮肤可以做到。”，只是思索片刻，公输师傅就给出了答案，“仿生皮肤是一种多层结构，在表皮下我可以添置一层用于刻录辉石纹路的特殊材料，当然，如果你可以透过皮肤刻录内容的话，这样做是最好的，如果不行，那我就要考虑在骨架方面做改进了。”3sEkO
“菈妮现在还用得上辉石纹路吗？你不是还能使用辉石魔法吗？”，白瓴大概听懂了公输师傅担心的事情，过于繁杂的工序会让造物的制造难度直线上升，后续的检修工作也会很难完成。3sEkO
“啪……”，菈妮挥了挥手，一小颗璀璨迷离的辉石砸在了白瓴的脑袋上，然后迅速消失，不疼。3sEkO
“这是我依靠记忆释放出的辉石魔法，是从我的记忆之中重现的物质，而并非我使用魔力释放出的魔法，这两者有着本质上的区别。”，菈妮虽然小小“惩戒”了白瓴，但还是开口说出了原因，“用你们仙舟人的话怎么说？授人予鱼，不如授人予渔？大概就是类似的道理。”3sEkO
“我倒是听懂了，但我感觉你用的话不太对。”，白瓴下意识吐槽道，在看到菈妮歪了歪脑袋，抿起嘴唇的时候，他果断改口，“不，没事，大概就是那个意思就行。”3sEkO
公输师傅对白瓴和菈妮的互动无动于衷，他看似是在发呆，其实是在自己的心里不断衡量各种方案的优缺点。3sEkO
这件事，就这么定下来了，公输师傅会先制作一支手臂供菈妮参考，到时候如果有什么可以改进的地方，会在后续的样品上进行改进。3sEkO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白瓴不缺钱，公输师傅表示虽然有各种各样的麻烦，但看在经费的面子上，他可以努力克服困难。3sEkO
近些年，出了应星那档子事之后，工造司也不怎么好过。3sEkO
结束工造司之行，天色也暗了下来，罗浮仙舟上的一天就这么过去了，菈妮少有地显行在白瓴身畔，而白瓴则想到了另一件事。3sEkO
“菈妮，你的人偶，应该是以你的老师雪魔女作为原型制作的人偶吧，我记得你原本的身体不是那个样子的？”3sEkO
“我只是好奇。”，白瓴笑了笑，华灯初现，在闪着繁荣灯火的夜晚街头，菈妮那张略显娇小的稚嫩脸庞看上去格外诱人，“【记忆】浮黎复刻了你有关交界地的记忆，但祂在赐予你这幅身躯的时候却选择了那副人偶的模样。”3sEkO
“因为我本就不喜欢那副神人的身躯。”，菈妮恍然，原来白瓴是想问为什么自己不变回抛弃身体之前的模样，“我厌恶那副身躯，那象征着被无上意志奴役命运和未来的躯壳，而且我与你在一起，并非是因为我的神人之职责便是嫁给未来的艾尔登之王，而是因为我想和你在一起，是我的意志决定了这一切，并非所谓职责与命运，我的母亲，拉达冈，玛莉卡女王，他们已经向我展示了可悲的婚姻有多么可怕，我又怎么会重蹈覆辙？”3sEkO
“那我们现在算是结婚了吗？我不知道交界地的习俗，但是在仙舟，我怎么着也要八抬大轿把你娶过门才行。”，白瓴调笑道。3sEkO
“算了吧？”，菈妮翻了个白眼，“你还有什么父母亲族在世吗？”3sEkO
“额……如果是白家的后人，大概是还有的……”，白瓴挠了挠自己的脸颊，“但是我不认识他们，他们也大概也只能在书中认识过我。”，一想到如果真的有婚礼，会有一大群自己不认识，大概心里也别扭的远房小辈来祝贺……3sEkO
“咦……”，白瓴下意识搓了搓自己的隔壁，“好可怕。”3sEkO
“是啊……好可怕，你敢想象拉塔恩褪去甲胄换上礼服的模样吗？”，菈妮扯了扯嘴角，大概也是被自己想象中的画面逗笑了，“那实在是太过可怕了。”3sEkO
“啊……”，白瓴下意识摸了摸自己的脖颈，说起拉塔恩，这让他回忆起了一些不怎么好的记忆。3sEkO
“好了，不逗你玩了，毕竟都过去了。”，菈妮难得地露出了一丝微笑，她抬起头，看着罗浮的街道上华灯初上，“交界地太过野蛮，太过绝望，也难怪你一门心思想要回来，哪怕是被那个十王司囚禁百余年也未曾后悔。”3sEkO
“我很少会做让自己后悔的事情，在做之前想好最坏的结果，能够接受就去做，这是很简单的事情。”，白瓴嘴上说着简单，但实际上能做到的却没有几个。3sEkO
“你有朋友生病啦？”，青雀不知从什么地方冒了出来，“嗨……”，看到白瓴注意到她之后，她笑着招了招手，“我是青雀，这位是……”3sEkO
“哦……”，青雀恍然，随后她突然有些尴尬，“呀……那我不会打扰到你们了吧？”，虽然眼睛里闪烁着对菈妮这个明显是化外民的好奇，以及对白瓴私事的八卦心思，但青雀还是很讲礼貌的。3sEkO
“嗯……”，青雀舔着嘴巴里的棒棒糖，盯着白瓴打量了一番，“哎……方不方便过来说点事？”3sEkO
白瓴看了一眼菈妮，后者耸了耸肩，不怎么在意，于是他点了点头，随着青雀走到了路边：“说吧？什么事？”3sEkO
“哎……那个……”，青雀总感觉这事有点难以启齿，“我之前几天就想说了啊，虽然我确实没什么资格指责你的私生活啦，但你不觉得你认识的美女有些过于的多了吗？前两天那两个，昨天白天那个“若月”，然后还有今天的这个化外民，虽然是个蓝皮肤有四只手的吧……”3sEkO
“啊……你以为我是个花心的人啊……”，白瓴听懂了，“安心，我不是什么人渣，我和菈妮已经认识六百多年了，大概是四百多年前在一起的，我们关系很好的。”3sEkO
“原来你个老登……啊不，我的意思是，你活的还挺久的。”，青雀心里的一些疑惑被解开了，她也大概了解事情的真相不是自己猜测的那些，所以不禁松了口气，“不过也是，虽然我也没见过那位景元将军，但是能在他的神策府里担任幕僚，你也应该不是什么私德有亏的家伙。”3sEkO
其实是青雀的父母担心青雀一天到晚在外面跑，会遇上什么坏人，青雀虽然自以为自己有辨认是非的能力，但父母的叮嘱还是让她上了心。3sEkO
“不过话说回来，你的夫人，她也是长生种吗？”，青雀有些好奇，“我在簧学里读的书上没见过和你夫人类似的种族。”3sEkO
“菈妮现在是忆庭的行者，应该没有寿命这个概念了，按照忆庭的规则，当寰宇之中最后一个人记得她的人死去之后，忆庭的行者会自然消亡，也就是我们所说的死亡，只要她想，她还是能活很久的。”3sEkO1
“这样啊。”，青雀点了点头，“我还真担心你找了个短生种的夫人，那会很麻烦的。”3sEkO
仙舟人的簧学之中就有明确的教导，不要轻易和短生种结下太过深厚的友谊，如果真的在幸运的不幸中缔结了这份友谊，还请好好珍惜，并尽可能少地讨论生老病死。3sEkO
“我当时就在想，和短生种交朋友这种事对我来说实在是太过艰难了，我连和仙舟人交朋友都觉得麻烦。”，青雀摊开双手一副无奈的模样。3sEkO
“不和簧学里的同学交朋友吗？他们基本上可以算作是你的第一批人脉资源了。”3sEkO
“算了吧。”，青雀摆了摆手，表现的很是无所谓，“维护关系是很麻烦的，我也不想变得多优秀，老天爷赏饭吃，那我就吃眼前的这碗饭就是了，要想让我自己努力搓个更大的碗出来……哈……那可没门。”3sEkO
“你这些天一天到晚在外面逛，你家里人不会说什么吗？”3sEkO
“不会。”，青雀摇了摇头，“他们两位老人家对我的诉求也不高，而且有时候也巴不得我往外面跑，别打扰他们小两口的私人生活。”3sEkO
“啊……那你父母的精神状态还挺稳定的。”，白瓴点了点头，他几乎是职业病犯了，下意识就开始评估其他人的精神状态，比如青雀的父母，还有所诉求，有所欲望，距离入阴还早等很，连入阴前丧失六欲的征兆都不存在。3sEkO
“你说话好怪啊。”，青雀翻了个白眼，“听起来像是在咒我父母入阴，还好我认识你……算了，别让你夫人等你太久了。”，她摆了摆手，“我也不打扰你们两口子了，慢慢玩吧。”3sEkO
“嗯……”，白瓴自知自己下意识地言语已经算是冒犯了青雀，但好在青雀不怎么在乎，“你后天考试加油……”，稍微犹豫了一下，白瓴还是嘱咐道，“考上太卜司之后，应该会有人组织你们在放假期间参观太卜司……总之，那个时候，你自己小心点。”3sEkO
“啊？这算什么忠告吗？”，青雀挠了挠头，“这可是仙舟啊，你的意思是，有人要找我的茬？难不成是那个若月？”3sEkO
“不，不是那个意思。”，白瓴摇了摇头，他不想告诉青雀符玄的身份，主要是他也想着看戏，“总之，你自己提高警惕，少说多听。”3sEkO
“我懂我懂……”，青雀笑了笑，抬起手比出了一个“OK”的手势，那是罗浮新一代年轻人经常在网上用的手势，据说是从星际和平公司那边学来的，“就是装个小边缘小透明嘛，我太懂了。”3sEk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