惊蛰刚过,所有的一切都沉浸在烟雨朦胧的中土南部的雨季,时而淋漓时而磅礴,时而又冷冷清清,就连在梦里也是湿湿凉凉的。kY75k
紫悦趴在自己的巢穴里,懒得不想动弹,春寒加剧的日子对于狐狸而言是一场煎熬,这会让它难以捕猎,雨季会影响它的视觉和听觉,更重要的,会让它想起一些过去的事。kY75k
它时不时想起前世的那一场厮杀,还有临行前紧紧盯着它的小女儿,她叫什么名字?kY75k
每每想起,紫悦就会头疼欲裂,它眼前的一切就会变成一种黑白色调的墨水画,凄凄切切的。kY75k
好友时常来它的巢穴里串门,它看着有些难受的紫悦,便关心地问道:“又想起什么啦?”kY75k
“是啊,怎么啦?”好友不明所以,歪着头看着紫悦,“你好像总是在问这个问题。”kY75k
她们还活着。这让紫悦有些心安,但它又不由得担心起来——kY75k
也不知道她们过得怎么样,它不由得想起更要紧的事——化形。kY75k
然后它才突然意识到这一点——现在自己应该和她们没什么联系了,更何况连人类都不是,化形之后,她们也认不得自己了吧……kY75k
于是就在这场雨里,恍若隔世之感悄然降临,就像这朦朦胧胧的雁荡山的山谷,变得遥远。kY75k
紫悦冒着离开了自己的巢穴,雨滴打在了它雪白的毛发上,直抵心底。kY75k
好友追了上来,它抖了抖身上的水珠,钻进一处树洞里。kY75k
那种感觉催促着它,让它想去先前的破庙和废墟里寻找些什么,尽管那里只留下满目苍凉。kY75k
“欸?这是我给自己发布任务?还是说这需要我自己去探索?”kY75k
紫悦从破洞里面钻进去,来到这个早已残破的小庙。这里只留下了风化的痕迹和不完整的枝蔓,殿内,佛像已经不再完整,佛像的面部被岁月侵蚀,只剩下模糊的轮廓和几处残缺的肢体。kY75k
紫悦在这里绕了一圈又一圈,正当它要放弃的时候,它看到了门边的一小撮毛发。kY75k
【即使过去了数天,还带着淡淡的清香。淡淡的,像你曾存在过的证明。】kY75k
【亲身见过、听过或做过,就能从中汲取理解、收获知识。】kY75k
紫悦惊奇地发现,视界中的橘黄色外圈消失了,视线的尽头也变得更加旷阔——原本蒙蒙细雨下一切都像是蒙着一层纱,如今变得更加清晰。kY75k
它能听见雨点和树叶的窃窃私语,听见轻巧落在池塘中的细密雨声,也能嗅到那种若有若无的香气……kY75k
世界从未如此清晰,一切就像是一副画卷在它眼前展开,编织成了红雾一样的线团,在它的视线中伸向远方。kY75k
紫悦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这全新的世界深深烙印在心底。它低下头,轻轻嗅了嗅手中的那撮长发,那淡淡的清香仿佛穿越了时空。身为狐狸的它嗅觉异常灵敏,它冒着雨跑出了这座破庙,向着香气的源头前进。kY75k
终于,在一片荒芜的废墟中,紫悦停下了脚步。它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那是一个女子,她正静静地坐在一块石头上,望着远方。kY75k
然而,当它走近时,那个女子却突然消失了,只留下了一串淡淡的车辙和那股熟悉的清香,然后在这片冷雨里面,那股熟悉的清香也渐渐消失不见。kY75k
它看向四周——不知不觉间竟然已经来到了雁荡山的深处,它闻到一股臭味,听到了秃鹫和乌鸦的叫声。kY75k
它加快脚步,看到了一辆马车正翻倒在泥泞的路边,刚才闻到的臭味正来自于腐烂的马尸,马车中的人不知所踪。kY75k
它从破碎的窗里钻入,里面已经孕育了些许蚊虫,这让它有些恼火,但是它闻到了那个香气的源头——那是一个香包,它正埋没在泥土里,就和这场感性的雨散发的气息一样,里面带着些许丁香和白芷的清香,那是女子香包中常用的材料,香包上绘着精美的图案,看得出来经过了精心地缝制。kY75k
但因为在泥土和雨中浸润了许久,现在还混杂着淡淡的土腥气。作为狐狸的紫悦很清楚,这就是惊蛰雨季的味道。kY75k
从马车里面钻出来的时候,它在周围绕了好久,没有发现什么争斗的痕迹,也没有看见追杀者的踪影,也不知这里的现场她们是否遭遇了追杀……kY75k
紫悦等了一会儿,发现任务已经不再更新了,也没有触发什么新的任务,这才抖了抖已经浸湿的毛发,叼着香包从原路返回自己的巢穴。kY75k
不出意外,好友还赖在它的巢穴里面,也不知道为什么,它总是来这里串门,或许是因为别人家的床总是比自己铺的要绵软。kY75k
“哪有那么容易着凉啊?我刚找到了这个。”紫悦抖了抖身上的水珠,溅得到处都是,随后松开口把香包放在了地上。kY75k
“你冒雨出去就为了找这个?”它嗅了嗅,然后评价道,“一般,感觉不如薄荷香~”kY75k
它还在碎碎念:“叼这个回来干嘛呀?还有一点点土腥气……”kY75k
紫悦皱了皱眉,听得心烦意乱,说道:“你可以走了,我要修炼了。”kY75k
“你没有自己的房子吗?麻烦你顺带把门带上,谢谢。”kY75k
它骂骂咧咧地离开了,口中的词汇不外乎“卷王”之类的。kY75k
还是之前那几个,就好像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一样,不同的是,背包里倒是多了一些奇怪的物件。kY75k
【雨是惊蛰,是记忆,是感性的女子,就像香气一样若隐若现。】kY75k
看着这些不少功法都因为意识的流失而被遗忘,它不由得叹了口气。这些功法因为都是残篇,已经无法升级,于是它把经验值都加到了观法上,尽管只升了两级,但还是一下子感觉世界便通透了不少。kY75k
确认完了这些,它便盘在干爽的草垫上,开始修炼,属于天地的气被它不断盗取,为它所用,它能感觉到体内的力量在变得逐渐浑厚——虽然驳杂了些。kY75k
相比体内的变化,外部的变化反而是更加明显——它的体型相比以前明显大了不少,毛发也变得更好看、柔顺,洁白得像个雪团子,又腻的像油膏那样顺滑。kY75k
这也就是为什么它的好友老喜欢凑在它边上——只是它自己不知道这些潜移默化的改变,它在意的是另一件事。kY75k
有一点好友没说错——它的确算得上是卷王了,仅仅是半月,它就修炼到了这种程度。为了日思夜想的江湖,它可以称得上拼尽全力地修炼,只希望能早日化形,要不然可能就过了二十年,仅仅五分之一的世纪,人世间就天翻地覆,恐怕再也找不到身为凡人的妻女的身影。kY75k
也许等待它的已经变成一抔黄土,红颜化白骨也不知静静躺在天下的哪一处;又或许她们过得很好,只是隐居世外;又或许整日青灯古佛作伴……kY75k
紫悦打断了自己胡思乱想的思绪,修炼的时候怎么能这样?它看着天空中的半轮明月,它惊动了山间的飞鸟、林间的幽泉,不管阴晴圆缺总照着人间离合,紫悦暗暗骂了自己一句“自作多情”,随后又投入到修炼里。kY75k
侍女走了进来,为房间内添了几块木炭,火焰便升腾起来,将莫倾心的脸映照得通红。kY75k
莫倾心把玩着掌中的明灯,看着灯光忽明忽灭,终于——倏地灭了。kY75k
她轻笑了一声,然后将明灯狠狠地扔了出去,摔得支离破碎,吓得侍女缩了缩脑袋。kY75k
“七个人!七个往生者,七个饭桶!连个身受重伤的无生者都没能拿下,全给折了!”kY75k
她抓紧了披挂在肩膀上的狐裘,轻柔地抚摸着,细腻温软的触感让她平复了心情。kY75k
“长老,”侍女面露忧色,“枉生花的库存已经不足了……”kY75k
余莲在此时推门而入,她的脸上挂着莫测的笑,火光在她的脸上忽明忽暗:“你总是这样,多谋少断,错失良机,如今的一切,不正是你亲手造成吗。”kY75k
“若非当年那场变故,害的老谷主出走枉生谷,你也不会是今日这个下场——和无生者一样体会剧毒,好受吗,余长老?”kY75k
“好了,我今天是来告诉你——这个拖了三年的任务,终于有着落了。”kY75k
“你还记着她啊,任崖的尸身倒是有些奇特,身上看不见明显的伤痕,也没有中毒的迹象,像是……”kY75k
余莲不置可否:“我已经送给鬼见愁了,让她帮忙仔细瞧瞧,不知是哪家的手段,这般无声无息——想不到藏得最深的居然还是他的妻子。真是个痴情人啊,不是吗?”kY75k
“我现在只想知道,当年是谁主持的入谷测试,这都能分错类?”莫倾心郁闷地抱怨着,“道通天怎么想出来的让我去追杀张载?当年我可啥都没干……”kY75k
“当年是霍老主持的入谷测试,不过你别怪霍老。”余莲看向窗外的青松,霍老正在那里打扫着门前的积雪。雪簌簌地从常青的松树上落下,洒在霍老的头顶和肩膀,分不清那是白发还是落雪。kY75k
“他的主张,你一向都知道;直到出了那场变故之后,他自愿成为无生者,从此不问门派中事务,平日里也只是扫雪。”kY75k
“原来他竟然是因为此事才……”莫倾心喃喃自语,“我还以为,他是放不下旧相识呢。”kY75k
“都有吧。”余莲抚过槛窗上的雕花,捻了捻手指,将灰尘吹散,“早些年也有过一场变故,朝廷的缇骑不知死活敢违背‘人间止步’的禁令,偷摸进谷里,被人杀了,于是他们打算潜入谷中打探虚实……”kY75k
“当时主持入谷测试的也是霍老,那间谍曾与他有旧,他选了那间谍成了往生者,差点酿成大祸,从此之后,他对外来之人的态度异常严格。”kY75k