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老性子太直,说一不二,要我说,也就老谷主……”42SXX
“好了,别老念叨老谷主了,我都听烦了。”莫倾心蹙着秀眉,从枯木上跳下,她感觉有些闷。42SXX
莫倾心扯了扯衣领,走出这埋没在风雪中的小屋,炉中的火在开门的瞬间忽然一暗淡。42SXX
枉生谷的风雪吹白了一株又一株的白杨,千林万林,万里皑皑,被压在苍青色的天下,阳光照在这片树林上,酝酿出一片片晃荡的金黄,像流动的黄金。42SXX
“你这冤家……呆在我身边有什么不好呢?人在江湖,走在哪里不是奴隶呢,做我的奴隶有何不好?”42SXX
莫倾心一会儿失落地像是失去了玩具的孩子,一会儿又疯狂地笑。她的笑声在空旷的枉生谷中回荡,最终消散在呼啸的风雪中。莫倾心踏着没过脚踝的积雪,漫无目的地行走在林间,每一步都留下深浅不一的足迹,仿佛是她心中那份复杂情感的写照。42SXX
“怎么总是不明白我的心意?这是你自找的……都是自找的。哈哈哈!”42SXX
想到这里,莫倾心停下了脚步,她闭上眼睛,深深地吸了一口冰冷的空气,让那份寒意直透心扉,仿佛能洗净她所有的烦恼与忧愁。当她再次睁开眼时,眼中已是一片清明。42SXX
余莲看着发疯的莫倾心,无奈地摇了摇头,她拿起一边的木炭,朝火炉里添了几块木炭,爬着火舌的飞灰落在她的衣领。42SXX
“一群蝼蚁……”她喃喃的声音埋没在火星的炸响中,微不可察。42SXX
“道通天真是脑子有病,”娇小的少女毫不留情地骂着新任的谷主,“东打一榔头西打一榔头,你说他到底在帮谁?”42SXX
“左丘被刖,顾情被下狱,余莲被下毒,好了,两边都被打一顿,最后屁事又得老娘来处理!”42SXX
丹炉边上的一名往生者学徒听到这话,擦了擦不存在的汗珠,然后再一次将注意力放在了丹炉上,他只希望鬼长老别往这边看过来——42SXX
然而,意外还是发生了,那种焦糊的气味是无法逃过鬼见愁敏锐的嗅觉的,于是他听到了这辈子最悲切的嚎哭——42SXX
“我真是倒了血霉啊!道通天怎么想的让你来帮我炼丹的!”鬼见愁一脚把这个小学徒踢出十数米远,“我**亲手采的雪莲啊……我**真是服了……”42SXX
往生者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他的衣袍上沾了不少雪尘,他站起身拍了拍,看起来很是狼狈。42SXX
然而他的心里一阵暗爽——谁要是拒绝鬼仙子娇小玲珑的赤脚,那绝对是和自己过不去!42SXX
而且鬼仙子那一脚要是用力了……恐怕自己就要半身不遂了,由此可见,鬼仙子十分医者仁心、和蔼可亲!42SXX
医者仁心的鬼见愁骂骂咧咧地重新准备了一炉药材,然后招呼学徒重新进来,放着狠话——“要是再炼糊了,我把你拿去入药!”42SXX
“是是是!”往生者感觉到一阵莫名的寒意,从他的脚底窜起直抵天灵,冷得他一哆嗦。42SXX
小学徒拍了拍衣服,重新走进药房,一丝不苟地炼起丹来——他可不敢拿自己的命去赌下一次……42SXX
几个往生者的尸体都残破不堪,死于本门的离别爪,可见张载的离别爪是何等精妙,鬼见愁暗暗赞叹了下。42SXX
当年张载出逃的时候,自己还偷偷给他压制了下毒药,以至于张载多苟且了那么几年,最后还是没逃过追杀,看着这具残破的、几乎看不出本相的尸身,她感觉过往好像那样的近——42SXX
头一次见到张载的时候,她还好奇老谷主怎么派了个无生者来帮她炼丹,本来她还想问问的,结果这个蠢货比一般的无生者还要沉默寡言,帮她炼完丹药就跑了。42SXX
她只是草草检查了下这些人的死因,随后把目光放在了本次的重头戏上——任崖。42SXX
很奇怪,真的没有一点伤痕,连她设想中的暗器和针孔都没有……42SXX
从外部看不出什么结果,鬼见愁决定剖开任崖的身体,看看究竟。42SXX
她转过头去,看了看正在炼丹的往生者,此人正满头大汗地控制着火候,炼的丹药……42SXX
她抄起刀子,从任崖的脖颈下的胸骨上一刀切进去,然后一直顺着脉络走到丹田的位置,金黄色的脂肪裸露出来,带着点点红色的血珠。随后她换了把更顺手的小刀,从皮下切入,一层层地把胸腔的皮肤剖落,然后是背部、肩部、腿背……42SXX
她满意地看着自己的杰作:“我的手艺果然没有落下。”随后简单清洗了下手,然后接着把任崖的尸体翻了过来,现在只剩下了赤红色夹带着白色的肌肉和肌腱。42SXX
往生者正瑟瑟发抖地看着她,他看着因为没有皮肤包裹的四处流溢的金黄色脂肪,它们像是泥浆一样四散开去,涌到他的脚边,他吓得忘了自己的本职工作。42SXX
“蠢死了。”她一脚把往生者踢出门去,狠狠地关上了门。42SXX
她捡起了掉在地上的皮肤——这还有用,以后可以分给被烧伤的弟子。然后才开始检查起任崖的胸腔。42SXX
“嗯……水肿、充血或出血,是窒息而死,没有异物堵塞,消化道没有残留,也可能是药效很快……”42SXX
她开始设想一种可怕的情形,于是那种场景真切地代入到了她的视线里。42SXX
时间仿佛停滞下来,逆着河流向上生长而去,像是穿过了一条五彩斑斓的隧道那样。42SXX
她感觉到一阵肺部的奇痒,然后无知无觉地倒在了地上,随后,也许是蚂蚁、也许是一条狗——有人在她的脚底板上涂抹了某种甜香,某种动物就开始在她的脚底板上舔着,直到死了也没有停止。42SXX
“你把我丈夫杀害了。”平静地像是雨,像一阵淡淡的清香,那是……白芷、丁香,很普通的香包,不对……还有什么?很熟悉,但是想不起来。42SXX
她根本无法说话,根本无法停下这种笑,那种奇痒像是钻进了她的身体,从她的体内散发出来,抓不到挠不到——更不要说现在她四肢都无法动弹……42SXX
那个女人坐在石头上,还在咬牙切齿地说:“你把我丈夫杀害了……你怎么这么高兴?你有什么可高兴的?!”42SXX
鬼见愁连忙停止了秘术的施展,她差点抑制不住大笑,岔过气去。42SXX
鬼见愁喘着粗气,像是平生第一次接触空气那样,稀薄、冰冷的空气润过肺腑,让她感到舒畅。42SXX
“如果是这么死的,那他也太冤屈了……不对,一定有什么不对的……”42SXX
但她已经没有余力再施展一次秘术了,在施展秘术时体会濒死她以前也经历过,但是窒息是最不好受的一种,更遑论是笑死的。42SXX
“好狠毒的女人啊,捏嘛嘛的,张载遇上这种女人这辈子应该就栽她手上了……”42SXX
她拍了拍自己的前胸,胸腔里发出了沉闷的回响。她猛地打开房门,看见那个往生者还在门前发癫。42SXX
她皱了皱眉头,忍着把他踢下悬崖的冲动,对他吼道:“去告诉余莲,老娘差点捐了!我**谢谢她八辈子祖宗!”42SXX
生了好久的闷气,她才收拾起了刀子,将任崖的器官放进了各个冰封的琉璃罐中。42SXX
在温润的巢穴里,思考是一件困难的事情——除非,这里到处都是飞舞的蚊蝇,紫悦用尾巴赶了赶这些惹人厌的存在,终于在忍无可忍的瞬间,它爆发出一阵劲力,周围的虫子纷纷因为眩晕簌簌落下,然后紫悦就地一滚,把它们纷纷压实了,死得不能再死。42SXX
紫悦自言自语着,然后钻出了洞穴,今天难得没有下雨,但天气还没放晴,她的心情阴沉沉的,“要是能找个地方洗澡就好了。”42SXX
她柔软的肉垫踏在了同样柔软的泥土上,这让她产生一种奇妙的触感。42SXX
它细细盘算着时日,按照别的妖怪的修炼速度,有说十年的,也有说百年的,各有不同,也许按它的修炼速度会更短也说不定。42SXX
然后它看到了一个奇怪的身影从远处飘然而过——啊,那不是它好友吗……42SXX
“偷鸡摸狗才是狐狸的天性呐~”它一脸理所当然地说道,把猎物放在了树枝上,然后像人一样立起来,靠着树干坐下,“哪像你啊,真的是清心寡欲啊~等你化形了肯定是个冷冰冰的大美人,要知道人类可最喜欢欺负你这样的冷冰冰的人呐~要是还是个妖精就更兴奋了~”42SXX
“……我不说上次是谁看到个背着书箱路过的书生激动地走不动道,在我家滚了老久。”42SXX
“我说了是谁了吗?我真的很好奇,为什么总是传闻狐狸和书生有不可不说的故事……”42SXX
好友的眼睛滴溜溜地转了转,然后反驳道:“那……那是因为故事都是书生写的,绝对不是因为狐狸只喜欢书生!绝对不是!”42SXX
紫悦长叹一气,说道:“警惕海量个例啊。起码我听过的,千年的狐狸等了别人三生三世,最后那个书生找了个和狐狸差不多的人娶了,十里红妆、凤冠霞披,真是好美啊,京城的人纷纷出来议论——这是哪家的姑娘这么有福气?那个千年的狐狸蹲在别人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看着和她一般无二的新娘,哭得像个小寡妇……真是好俗套的替身文学……”42SXX
好友只是一只简单的小狐狸,被紫悦讲的故事吸引住了,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她带着哭腔问:“那狐狸为什么哭啊?”42SXX
“……你不会真的被打动了吧。”紫悦有些无语,它讲起这些故事可以讲个三天三夜不带重复的,起码它真的在人间呆过,这些印象还是很深刻的。42SXX
“那当然啦!你赔我眼泪啊……呜呜呜……为什么她这么惨啊啊……”42SXX
“可能她傻了吧唧的,都千年狐狸了,还能守活寡?”紫悦漫不经心地说道。42SXX
人生四大喜,久旱逢甘雨,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它以前感受过两种——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时,只是都记不太清了。42SXX
四大悲……自己没体会过,但是这下让她们体会到寡妇携儿泣了……42SXX
“你有没有听过,我心匪石,不可转也,我心匪席,不可卷也,有些人即便有了强大的力量,她也没去利用,而是自怨自艾,即便有了强大的力量,但她的心还是像漂泊无依的草……”42SXX
“我还是不能理解,一个人有了强大的力量的时候,有什么不能做到的?尤其是还是一只狐狸,怎么还搞起纯爱了……”42SXX