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坚若金刚啊金刚
灰河的全称是枫丹廷地下总管排污系统，也就是通俗意义上的下水道。41F8V
这个扭曲的地下世界诞生的原因来自于当时的大人物们“泛滥的善心”。41F8V
受过良好教育、供养充足、体态富裕的贵族们心地善良，见不得穷人受苦，而枫丹廷路边上的穷人又是与这个城市那样的格格不入，随即他们展开了城市优化运动，贫民们被驱赶到了下水道生活，于是【灰河】就这么诞生了。41F8V
起初，与地上的广阔天地相比，这里显然是一个完全无序的混乱社会。41F8V
人们生存在这里，但也仅仅是生存而非生活，在人与人之间的日常交际，灰河并没有地上社会那样足以称得上权威和秩序的第三方社会制度调谐，所以到头来灰河的居民们一旦产生了纷争，到头来就只能凭借双方各自的感觉行事、处理。41F8V
直到有个名叫爱德华多·贝克的人站了出来，主动维护起秩序。41F8V
最开始他只是用捡来的铜管击退鳄鱼，再后来是保护商贩店家免于帮派的侵扰勒索，调解同胞之间的纷争，为新婚者献上祝福，再后来他成为了灰河的首领。41F8V
但即使如此，与贵族和市民们生活的有序社会相比，作为一个生存于夹缝中的畸形社会，灰河显然也没有诞生一个强而有力的中央管理机构来管控这个社会发展的机会。41F8V
今天你在我家的房顶上随意搭了一个棚顶来风干晾晒渔网，明天我就同样不打招呼去你家门口铺一条路……41F8V
尽管有人主动为居民们调解纠纷，不过绝大多数时候，这样效率低下的矛盾解决方式都赶不上矛盾产生的速度。41F8V
于是灰河里的社会越来越复杂，本就复杂错乱的下水道也日复一日变得更加诡秘、深邃。41F8V
十数年来，这个病态的地下世界就仿佛无法满足食欲的饕餮，不断地吞下周围的无主空间，从寄居在下水道中的一隅之地，演变成了盘踞在下水道中的城中之城。41F8V
并且这样的模式依旧持续着，正不管不顾，一头闷向尚且不在人们计算中的未来。41F8V
很难说这个城中之城的诞生是否正确，也不好判断灰河未来是否还有存在的正面意义，但马维至少可以确定一点，那就是这样的模式至少是对现在的灰河人有利的。41F8V
十几分钟前，当马维与黑袍刺客交上手之前，灰河的中心区域就已经弥漫起了淡淡的烟雾。41F8V
烟雾钻进了每一个路边巷口，钻进了每一个独立的房屋窝棚。就连住在边缘的居民都已经被惊醒，或在窗口伸头探望，或在门口诧异观望，惊讶地发现烟雾来源的方向竟是那位灰河教父居住的中心区域。41F8V
居民们都能嗅到空气中浓重的硝烟味，可是下水道里怎么会着火呢？41F8V
顾不上收拾那具离奇的尸体，情急之下他捡走了刺客手中的匕首，然后便一头扎进了越来越浓的烟雾中。41F8V
越往前走，烟雾愈发浓烈刺鼻，很多住在这个范围内的居民都被辣的直流眼泪，咳嗽的声音此起彼伏。41F8V
马维倒是没受什么影响，一氧化碳、二氧化碳，以及各种各样的有毒气体、小粒子烟尘，明明在这样浓重的烟尘中呼吸，他却不知为何感觉不到半点不适，仿佛身体早已适应了这种恶劣环境。41F8V
不过他心中的不安却没有因此减弱，原因也很简单——会产生这样重的烟雾，火灾的规模就一定不会小。41F8V
而继续往前走，走到能看到火光的时候，情况则已经发展到了一个堪称恐怖的地步。41F8V
火灾早已弥漫至了附近的民房，灰河里的房屋虽然有用铁皮金属打造的部分，但大多数居民即使全靠捡破烂，也是没有负担起一整座金属房屋的资本的，更何况哪里有全金属打造的住宅？41F8V
通常情况下房屋的主体还是些木头、草料，更有甚者压根就没有房子住，干脆往路边搭个窝棚，就这样对付了一天又一天。41F8V
这样的建造足够简单便宜，在阴暗潮湿的下水道里不管是木料还是草料也早已吸饱了水分，按理来说一般的火是很难点燃这里的房子的。41F8V
但现在的局势显然不同，马维清晰地看到那些飘散而出的火苗几乎是刚刚舔砥上屋顶，整座、整排连在一起的房子便立刻被引燃了。41F8V
许多居民甚至还没有从睡梦中醒来就死于毒烟，另一些逃命的灰河人则哭喊着朝马维来时的方向逃跑。41F8V
逃难的人们大呼小叫着奔跑，熊前紧紧地抱着逃出家门时顺手拿走的财物，他们的房子已经在火灾中淹没，手里的东西现在就是本就贫瘠的他们仅剩的财产。41F8V
哭喊声敲打着马维的胸膛，他皱紧了眉头，逆着逃跑的人流，任凭吓破了胆的居民们推搡冲撞，却只是像一堵墙般一言不发地继续向前。41F8V
再向前，一片地狱般的景象宛若油画般出现在了马维面前。41F8V
没错，油画，当他亲眼看到这一幕时，几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41F8V
纯铁制的阶梯与扶手被包裹在熊熊烈火之中，被心灵手巧的老板从垃圾堆里淘来的小彩灯挨个在火焰中爆裂，爱德华的整座酒馆都被一场橘红色的大火点燃，甚至于那火焰落在铁丝网之下的污水中都没有被浇灭，反而浮在水面上继续熊熊燃烧！41F8V
马维惊讶于这个可怖的威力，但又在这个奇幻的世界中意识到这个可能性很低。41F8V
不过现在已经不是考虑这个问题的时候了，他清晰地记着今早与灰河众人分别时，帕西法尔和约瑟芬就住在这里！41F8V
没有半分犹豫，他闷头浇下来的路上找来的一桶凉水，然后便把空桶一扔，闷头冲进了咆哮的烈火里。41F8V
在勉强还能立足的地方，马维挨个呼唤着朋友们的名字，但没有回应，他又往里找了一段距离，直到被一堵火墙结结实实地拦住去路，救人心切的他才意识到自己冲动了。41F8V
既然自己还没到的时候，这里就已经点起了大火，那爱德华他们就算再迟，也不可能反应比自己慢。41F8V
幸好酒馆附近已经没什么居民了，这场火灾至今为止造成的伤亡应该还不算大，马维准备着出去了再找其他人，眼下先疏散灰河的民众。41F8V
然后他回过头，与一个和他同样站在火焰中的黑衣人对上了眼。41F8V
同样的装束，同样的感觉，马维没有半分犹豫，直接冲向了这第二个黑袍刺客。41F8V
看着对方比短跑冠军都要快上一倍不止的爆发速度，只是一眨眼马维就差点摸到了自己的衣角，黑袍人的眼中布满了诧异。41F8V
但他也没有被这诧异影响动作，既然没有他跑得快，同样也可以转身迎敌。41F8V
而落在马维眼里，就是刺客跑着跑着，忽然拧腰回头刺出了一柄匕首。41F8V
马维心想，同时脚下动作不停，保持着扑击的动作举起一只手，就这样头铁地朝着刺客的匕首抓了过去。41F8V
但值得注意的是，马维这么做的原因是他以为自己跑得太快，按照惯性作用，他一定是刹不住车要撞上那把匕首了，所以才会主动换成一只手受伤。41F8V
但实际上换成黑袍人的视角，就是这个如猛虎一般的男人二话不说就朝着自己扑了过来，然后……徒手将刀刃掰成了碎片？！！41F8V
由精钢锻制，刀身内掺入了翠凝晶的锋利刀刃甫一被马维抓在手中，且不说割破他的皮肤了，匕首自己反而在马维的巨力抓握下碎成了几块。41F8V
黑袍人被这一幕震惊在当场，但马维自己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干了什么，依旧保持着凶猛的架势朝他本人扑去。41F8V
情急之下，刺客只得舍弃只剩刀柄的匕首，附身一滚从马维身下溜走了。41F8V
二人就这样一上一下地错过，互换了位置……本该是这样的。41F8V
当刺客弯腰的动作刚刚出现时，身处半空中的马维便敏锐地注意到了他的趋向。41F8V
这万分危急的时刻，马维的动态视力仿佛被极大地拔升，就像慢放一样，他清晰地在这场烈火中看清了黑袍人的每一个动作。41F8V
半月板正中面门的脆响应声而来，仿佛是鼻骨连同头骨一起都被撞碎了，足以酸倒牙的碎裂声伴随着刺客的身影一起倒飞出去，直到撞穿了另一面铁皮墙消失。41F8V
然后马维落在地上，丝毫没有感觉到不妥地环顾四周，警惕着可能出现的第三个敌人。41F8V
而直到火苗又一次在眼前一闪而过，他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身上的衣服早就已经被烤干了……不，是烤没了。41F8V
这场大火的温度实在是太高了，那一桶水本来就够呛把自己全身都打湿，更何况几乎是刚闯进火场，马维体表的空气就干成了零湿度。41F8V
刚刚在和黑袍人搏斗的时候马维的上半身衣服就被烧没了，虬结的肌肉暴露在火焰中，马维感到了一丝炎热。41F8V
他忽然意识到，自己好像并不畏惧这样的烈火，甚至于就这样大剌剌地站在火场里，马维都没有感觉到一分一毫的难受和空气被抽走的窒息感。41F8V
这……是这副身体太恐怖了吗？还是这个世界里的人就像玄幻小说里一样能够免疫火焰？41F8V
马维一时间陷入了极大的震撼中，忽然，他听到了扑通一声，那是某种重物落水的声音。41F8V
他猛地冲到另一边，酒馆下就是一条正在使用的下水道，马维看见刚刚那个被他顶飞出去的刺客此时就出现在还没有着火的水下，然后一个猛子扎了进去，除了气泡不见踪影。41F8V
马维脱口而出，他是实在也没想到这混账吃了那么狠的一记膝顶，都撞穿墙飞出去了，居然还有力气站起来。41F8V
可现在他已经没功夫去抓他了，火势越来越大，仅凭他自己的力量，眼下灭火已经成了奢望，但马维必须想办法将火场遏制下来。41F8V
酒馆周围是一片空地，但更往外的周围，就是一片连绵不绝、违章建造不断的居民区。41F8V
他冲出已经摇摇欲坠的酒馆，至少要拆除一片隔离带才行。41F8V
而他正想去找一些富有勇气的帮手，帮手的声音就从另一个方向传了过来。41F8V
帕西法尔的身影从不知道哪个犄角旮旯里钻了出来，她的手中提着一把短剑，身上还留了两道猩红色的口子，似乎刚刚才和人动过手，不过此时的马维和她都没空关心这个了。41F8V
“快去找爱德华，让他尽可能地疏散周围的民众，然后集中人手把周围半径三百……不！五百米以内的房子都扒了推到下水道里！扒出一个无人区来！”41F8V
“他已经去了！可是五百米是不是太短了？火苗已经在附近点上了，来不及了吧？”41F8V
帕西法尔被浓烟呛得直咳嗽，马维却二话不说叫她赶紧离开：41F8V
帕西法尔对不知为何只剩一条裤子的马维表达了深深的担忧。41F8V
然后在帕西法尔几近惊恐的目光中，刚刚从火场里冲出来的马维又冲了回去，这一次，他的目标是酒馆建立的悬架之下。41F8V
为了和下水道做个区分，爱德华在建立酒馆之前，先在铁丝网上竖了几根钢架，然后用这些钢架做了个支撑，酒馆就这样搭在半空中，所以才需要楼梯。41F8V
而马维现在就站在酒馆的地板和在下水道上扑出的铁丝网之间，身边就是那几根钢铁支撑梁。41F8V
被留在火场外的帕西法尔虽然看不见他的人影，但听他最后留下的一句话，多少也猜到了马维的想法，她不由得大声喊道：41F8V
可火势实在是太大了，酒馆随时都有可能崩塌，不但她进不去，马维也听不见。41F8V
看着周围每一根都被烧得通红的钢梁，马维呼了口气，自醒来后第一次不确定地自言自语：41F8V
然后，不顾钢梁上的高温，他**着上半身，徒手抓住了十几厘米粗的钢梁。41F8V
没有多少僵持，耳边很快便传来两声金属断裂的响声，他竟硬生生拉断两根钢条！41F8V
他要一步一步拆除这座酒馆的基底，然后……在帕西法尔惊恐的目光中，灰河教父的酒馆便在熊熊的烈火中轰然倒塌！41F8V
连带着下方的铁丝网一齐断裂，酒馆在这场飞来横祸的火灾中似乎发出了叹息，然后连同不知多少东西一起沉入了宽阔的下水道里。41F8V