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想做什么？”从这双平静的眼眸中，张人凤几乎读不出任何情绪，也拿不准他的来意。4132l
他没有说话，同样凝视了张人凤很久，抬手，指了指地上的尸体。4132l
“想要尸体？”麦克顿感费解，“听着，这个倒霉蛋死之前，肯定已经被帮派洗劫过了，什么都不会剩下的。他拿了他的尸体，也没有意义啊。”4132l
“……”他依旧沉默，但也没有就此离开的意思，而是直勾勾地注视着里昂的遗体。4132l
小梅看向他的马鞍袋，在她的角度，恰好能看到露在袋子外边的一根铁锹握把，顿时和来人对上了电波，怯生生地问道，“难不成，你是想把尸体下葬吗？”4132l
他的眼神毫无波澜，只是点头。4132l2
下一刻，沉默着的印第安人抬起双手，将十个手指紧紧扣在一起，贴在唇前，做出向上帝祈祷的手势。4132l1
这个动作，远远超越了语言的桎梏，所传达出来的东西，让三人都为之震惊，并对眼前之人生出一丝敬意。在这片蛮荒与罪恶并行的土地上，谁都免不了死亡，谁都不想自己死后曝尸荒野，被乌鸦和秃鹫啄食眼球。能有一个善后之人，完成身后事，也算是一种莫大宽慰了。4132l
“谢谢，你真是个好人。”小梅有些哽咽，从口袋中摸出里昂给她的金块，先征求了一下两个大人的意见，“麦克先生，红中先生，可以吗？”4132l
麦克看向金块的眼神有些炽烫，眉头紧缩，天人斗争了好一会儿，最终还是叹了口气，对她挥了挥手。至于张人凤，他对身外之物本就没那么在意，自然不会有意见。4132l
“这个给你，谢谢你帮我们安葬他。”小梅将金块抛过去，被他伸手接住。4132l
有趣的是，即便见到这明晃晃的金色，他的神情依旧是平和、安定的，没有丝毫动容，这让张人凤匪夷所思。迄今为止，能在财帛面前完全不动声色的人，他只见过两个，眼前这位便是其中之一了。4132l
“放心吧，是真的金子。”麦克补充道，“倒在地上的家伙，是个淘金客，本来他现在应该在回家路上的。”4132l
印第安人没有回答，手腕一甩，又将金块抛给了领头的张人凤。4132l
“什么意思？”这小小一块金子，握在手里，竟让他感到无比烫手，“你不想要吗？”4132l
“……”他没有再说话，好像眼前的三人已经成了空气，不存在了，辽阔的天地之间，只剩下他和这具可怜的遗体。4132l
迈着不急不缓的步子，印第安人从斜挎包中取出一瓶膏，蹲在地上，开始往遗体脸上涂抹。一边涂，一边用古怪的腔调，吟唱着某种悠长的调子。三人这才意识到他并非哑巴，只是不用他们的语言说话而已。4132l
“杀了他的人在什么地方，你知道吗？”4132l1
印第安人抬起头，一潭死水的眼眸，终于有了些变化。张人凤感到那双眼睛，像是有什么魔力，借着对视的由头，便钻入自己的大脑，要将他的所有秘密，都看得一干二净。4132l
良久之后，他像是释怀了，点点头，为三人指出了一个方向。4132l
“你们刚刚看到没，那个弱智……哈哈……”驼子坐在火堆前，用已经发黄的牙齿，狠狠咬下一块肉，大声笑道，“说的什么叽里咕噜的鸟语，居然还想着抵抗，连枪都不会开的蠢货。”4132l
也难怪他们如此兴奋，夜班巡逻，本该是个苦差事，他们却在这趟巡逻的尽头，意外发现了一只超级肥羊——一个恰好路过的淘金客。尽管语言不通，但，从他紧张的神态，和始终护在马鞍袋上的手，他们一眼就认出，这趟是钓上来大鱼了。4132l
简单来说，这块金子的重量……足以让夜班的疲惫，一扫而空。驼子甚至都有点亢奋了，跟打了鸡血似的，眼睛布满血丝，气喘如牛，兴奋得一塌糊涂。4132l
“我话说在前头，这块金子，必须得足斤足两地交上去。”巡逻队伍里，最沉稳的胖子依次看向所有成员，沉声道，“在我们手上是多少，到了刀疤村，依旧是多少，明白？”4132l
此言一出，其余四个同伴们默不作声，眼里闪烁着贪婪的绿光，好像褪下人皮，变成了一匹匹郊狼。4132l
“为什么？”最后，由驼子来充当他们的嘴替，半是讨好，半是威胁地讪笑道，“有这么大一块呢，就算切掉一点，也看不出吧？”4132l
“正是因为太大了，这玩意儿，肯定会过吉赛尔和图库的手。吉赛尔就很擅长用刀，必然会注意到的。不过被他发现，其实倒没什么，他会对你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4132l2
胖子压低声音，下意识地压低了声音，好像生怕被谈论对象听到。4132l
“图库怎么办？图库·佐拉埃尔，你觉得他是可以被糊弄的人吗？”4132l2
一提到图库，山里突然安静下来，仿佛鸟儿都跟着噤声了。4132l
“上一次，有个倒霉蛋……在村里收嫖资，私自偷摸了十五块进兜里，结果是什么下场，你们都知道，但我看到了过程。”4132l
“图库把他喊进来，让他坐在椅子上，盯着他的眼睛。就这么一直盯着，什么话都不说，一直盯到他受不了，主动坦白，自己贪了15美金。图库对他笑，突然抓起烟灰缸，把他的脑袋砸成了肉酱，就是这样！并没有人告密，他只是能‘闻到撒谎的味道’，这是他当时的原话。”4132l3
凭他们对图库的了解，这段话里，应该没有什么夸张的成分。4132l
“15美元，就足够他把别人的脑袋打爆，如果他知道，你们偷偷从他的金子里，割下来一小块……会是什么后果？你们想试试，尽管去，我还想多活几年呢。”4132l
“再者说，把金子完好无损地交上去，算是对帮派有功劳。他一高兴，给我们几十美元，也是稀疏平常的事。有钱拿，也得有命去花。”4132l
“见鬼，佐拉埃尔家族……”驼子撇了撇嘴，算是认下了这个说法，又将邪火发泄在已死的里昂身上，“该死的外地佬，都怪他，如果他把金子早早地切好，不就没这破事了！”4132l
“你们刚刚听到没，我一刀切开他喉咙的时候，那个声音，简直就像牛在放屁一样……噗噗噗噗~~~”4132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