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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章 通往地狱的单程票

  “圣历1086年,在经过了仅仅数天之短的围城战后,卢卡城开城投降……”44qzo

  正在口述这封信件的女贵族顿了顿,然后说道:“不行。这样不够有感情色彩。应该这么写:圣历1086年……”44qzo

  “……在经过了漫长而残酷的围城战后,伪教皇英诺森三世宣布开城投降。”44qzo

  带着这封信北上的信使悄悄瞥了一眼信的开头,然后将它小心地放了回去。火漆仍然完好,接收到它的贵族不会发现异样。44qzo

  “正统教皇兼圣王国的守护者,克莱蒙三世陛下,已经同意了英诺森三世的请降……”44qzo

  听着传令官高声朗读这封用词典雅的文书的军官贵族们,脸上半是恐惧半是迷惘。一夜之间,他们的士兵都变成了无法指挥的怪物,他们也无法想象战争结束后应该何去何从。44qzo

  “为了表示诚意,伪教皇宣布,将亲自前往正统教皇的帐下,并献上教皇的冠冕。”44qzo

  读到这句话时,黄金共和国的使者皱了皱眉头。现任教皇从没在公开场合戴上过那顶冠冕,他们的情报官早已查明了这一点。莫非事有蹊跷?44qzo

  “为了表示对拥立错误一方的忏悔,拉文娜的公爵玛蒂尔达将会为庇护伪教皇而赎罪。对此,克莱蒙大人宽大地予以赦免,仅需在雪中祈祷三天三夜……”44qzo1

  从城外射来的箭矢上系着的信,每一行字都在赤裸裸地嘲讽着守城的将士们。阅读的军官还没看到最后一行,就因为愤怒将这张纸揉成一团,扔进了暴风雪中。44qzo

  “教会的分裂状况将宣告结束,在神所选定的代理人之下完成一统。直到尘世和寰宇的统治权都不再具有争议。”44qzo

  在亚舍拉的牢笼前,克莱蒙得意洋洋地读完了这封信。他放下了信纸,看向了笼中的天使。44qzo

  “你觉得怎么样?火之子?”44qzo

  天使没有回答他。而克莱蒙却饶有兴致地自己解答起了自己的问题。44qzo

  “据我所知,大多数读到这封信的人给出的评价高度统一:好极了。一份完美符合雅卢审美标准,具有铿锵古韵的宣言。正是人们认为教皇应该具有的那种文采水平,不是吗?”44qzo

  仍然没有回答。克莱蒙有些失望地撇了撇嘴。44qzo

  “我原本期待一些……更美味的反应。但你这样也不错,你勉强支撑的时间越长,最后崩溃的时刻就越凄美。”44qzo

  “你真是可悲。”44qzo

  亚舍拉轻蔑的话语,在如今的克莱蒙听来不痛不痒。他甚至有些享受。44qzo

  “真的?就是这样?你满心期待的预言之子就要降伏于我,而你却只能说些这样不咸不淡的话?我们到底谁更可悲,嗯哼?”44qzo

  克莱蒙慢慢走近了铁笼。他弯下腰,将脸贴近了栏杆。他大笑着,却不发出声音,而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一点诡异的声响。44qzo

  “我告诉过你,我会赢的。这些腐朽都被用于转化了,但没关系,只要有了教皇的身份,凡人的血、肉、腐朽……我要多少就会有多少!我将会享受把你摧折到失去意识的过程,就像铁匠享受弯折一块铁!”44qzo

  “你还真是很在乎我的评价啊。”44qzo

  看到天使戏谑的眼神,克莱蒙才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失去了控制。他立刻板起一副面孔,站起身来。44qzo

  “你可以继续装作一副无所谓的样子,等我把那个空有教皇名号的小丑拉到你面前来处刑,我倒要看看你还能不能冷静。”44qzo

  “你可悲的地方在于没有信仰,我因为有信仰,才能看清你的未来只有死路一条。”44qzo

  天使的语气似乎真的带着一丝怜悯。察觉到这一点,让克莱蒙觉得既愤怒又好笑。44qzo

  怜悯我?44qzo

  克莱蒙离开了那个小小的,黑暗的房间,走入了大帐蓬下。44qzo

  当他现身时,所有的贵族都毕恭毕敬,将自己头部的高度降到他之下。他们的态度不再是一种暗藏鬼胎的表面服从,也不是出于一时利益的妥协,而是真诚地,发自内心的服从。44qzo

  这种服从的根基,是一种至深的恐惧。但克莱蒙不在乎这些,只要服从不就好了吗?44qzo

  只需要时间足够长,从恐惧中就会长出尊敬,甚至是……爱。44qzo

  真正可悲,真正怜悯的,就是这些别无选择,只能臣服于自己的短命种!44qzo

  “报,伪教皇英诺森三世到!”44qzo

  克莱蒙立刻打起了十二分精神,连忙唤来使者,搬上早已准备好的御座。44qzo

  这可是将来会被写入历史的一刻,无数信徒以后会在油画上看到头顶神圣光环的他,接受卑微如尘土的英诺森三世的投降,决不能疏忽了。44qzo

  在风雪中,披着教皇长袍的英诺森三世步行而来。44qzo

  “没戴教皇冕……呵,还想做最后无谓的挣扎吗?”44qzo

  克莱蒙倒是无所谓,教皇冕只是死物,攻破雅卢后再由自己亲手戴上,说不定更有纪念意义。44qzo

  “呼……”44qzo

  英诺森三世步入帐中,吐出一口热气。她拍了拍身上的长袍,碎雪大块大块地抖落下来。44qzo

  “伪教皇,我准许你跪下亲吻我的圣足。”44qzo

  克莱蒙傲慢地说道。到这个地步,哪怕他做出更过分的要求,对方也不可能拒绝了。44qzo

  “哈?谁要亲你这破老头的臭脚啊?别西卜的一条走狗把自己当成什么了?”44qzo

  “……!”44qzo

  完全没有想到的回答,让克莱蒙的大脑一片空白。44qzo

  不仅是因为对方居然还能说出如此大胆的话……44qzo

  他是怎么知道自己侍奉的大君是别西卜?!44qzo

  “英诺森三世”脱下了长袍,露出了其下的真容。44qzo

  这一刻,所有围观的贵族都愣住了。44qzo

  长袍之下,是一个有着紫色长发,容貌美的不似人类的女子。而她的头上则生有一对显眼的角。44qzo

  “教皇是个魅魔?!”44qzo

  “我才是教皇!拿下这个魅魔!”44qzo

  可莉莉安只是做了一个简单的动作,已经被恶魔化的士兵们就瞬间哀嚎地滚到了一边,身上不住地冒着黑烟。44qzo

  她从怀中举起了一个小小的木片。44qzo

  这正是那天天使交给她的真十字架碎片,但如今碎片表面已经用融化的黄金绘制上了繁复的法阵与咒文。细看之下,这法阵似乎像有生命一样在跳动。44qzo

  “我就知道,必须放出我亲自来投降的消息,你才会把所有重要的人物都聚集在一起。毕竟,我可是正统教皇啊。”44qzo

  “……不管你打算拿它做什么,你都走不出这里了。”44qzo

  “我知道,我不打算回去。”44qzo

  莉莉安的语气轻松,好像是在说自己要去吃个早餐。44qzo

  “学徒们的研究表明,当圣物的祝福机制被操纵破坏之后,它针对恶魔灵魂的杀伤效果就会消失,转而发生巨大的物理层面的爆炸。不过,要对付半恶魔,物理伤害绰绰有余了。”44qzo1

  克莱蒙的心中升起了巨大的不祥预感。44qzo

  “你究竟要说什么!”44qzo

  莉莉安开心地笑了。44qzo

  “意思是,你要和我一起下地狱,但你只有单程票。”44qzo

  克莱蒙猛地扑向莉莉安,但就在他的手碰到真十字架之前,猛然倾泻的光明将他的残躯吞食殆尽。44qzo

  随后,明亮的火球从大地上升起,直到高过了卢卡最高的法师塔才渐渐消散。而爆炸的巨响在大地上回荡,久久不息。44qzo1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