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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身入魔阴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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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疾步穿过纵横交错的巷道,秋舟的心已经跳的像要跃出胸膛。41hfK

  他紧紧裹好衣襟,怀里包药的草纸被捂的隐隐发热,不知跑了多久,他兀自喘着粗气的停下了脚步,从鼻腔突破而出的炙热气息遇上傍晚巷弄微凉的空气,腾起片片浅淡的白雾。41hfK

  “嘶...好疼。”秋舟靠在墙边,捂着胸膛倒抽数口冷气。41hfK

  方才所撞青年那张好看的脸历历在目,说实话,那是秋舟见过最好看的人之一。41hfK

  明明看起来高挑瘦削,可撞上去的感觉却像是巨大的钢铁,直到现在他的胸口和屁股都疼的厉害。41hfK

  好在那人已经被他甩在身后,秋舟也得以放下心来,继续拖着疲倦的身体朝着细窄巷弄里迈步走去。41hfK

  只要那个莳者没有说谎,给爹吃了这包药,他的病肯定就能好了。41hfK

  “爹,再等等,我马上到家。”41hfK

  揣紧怀里的药,在黑暗当中静静前行的秋舟加快了步伐。41hfK

  不多时,眼前十五公尺外出现了一扇沉重的铁质门扉,门缝中漏出些许室内的光亮。41hfK

  他走上前,从怀里摸索出一把钥匙,在铁门轧轧声中慢慢推开,确认身后没有人跟来后,他挤出全身力气,咚的一声又将沉重的铁门缓缓关上,最后拴上铰链才算作罢。41hfK

  院落里随意丢弃着染血的绷带与棉球,空气中混杂着血腥气的草药味隐隐刺鼻,碎裂一地的窗户触目惊心。41hfK

  秋舟现在无暇顾及这些,他快步走进屋内,视线迅速搜寻着爹的身影。41hfK

  房间内部的血腥气味更加浓郁,混杂着奇异的药香让人发呕,地板与天花板上到处都是粘稠的血迹,肆意丢弃的绷带与褐黄色的油脂干涸粘在地板,洁白的牙齿颗颗散落于地,到处还有团团缠成毛球的黑色头发。41hfK

  角落间充塞着蠕行不休的肉须,无数牙齿、肢节、毛发、脂肪......疯狂地增生又脱落,让人无从联想所有这些血肉来自于一具人类的躯壳。41hfK

  “呼.....嗬......”41hfK

  “爹!”秋舟当即循着声音来源望去,找到了伏在沙发下的父亲。41hfK

  可当俯下身子看到那张脸后,秋舟被吓得面色骤变,瞳孔瞬间放大,身体踉跄地向后退去。41hfK

  他一连退到墙边,背靠着冰冷的墙壁,额前的冷汗悄然滑落,双手不自觉的摆动,试图寻找逃离的出口,因为动作幅度太大,不小心弄倒了墙上挂着的镜子。41hfK

  一声碎响,将伏在沙发下的父亲注意力彻底吸引了过去,碎裂的镜片当中,倒映着他那张可怖又狰狞的面庞。41hfK

  半张脸都像是被切下来的痔疮肉般,随着增长而出的枝蔓密密匝匝的翻了出来,喉咙处的粗硕血管随着穿破的枝条向外露出了软塌塌的一截,血管的口子与内部一起随着呼吸而起伏收缩,发出粘稠而沉重的呼吸声,又好像在吞咽着大量的浓痰。41hfK

  这哪里还像是自己的家人,分明是.....分明是一头孽物!41hfK

  在那瞬间,秋舟甚至都想着逃出去找云骑军,可看到那双熟悉的淡黄色眼睛,想到这是自己的亲爹,自己唯一的家人,秋舟又咬紧了牙关,强迫着自己冷静下来。41hfK

  “爹、爹.....吃、吃药.....”41hfK

  或许是因为恐惧的缘故,秋舟忽然感到头疼难耐,胃沉沉的下坠,冷意不知从何处钻出,爬上脊梁。他颤抖着拿出怀里的药粉,一如过去般倒在自己的手中,屏息朝着自己的父亲走去。41hfK

  出奇的是伏在地上的父亲并没有任何动作的意图,漠然的淡黄瞳孔静静的注视着秋舟的靠近,好像是一只静待投喂的乖巧宠物,不,作为宠物而言太过恐怖了些。41hfK

  正当秋舟将药递到他的嘴边,以为马上就能完事之际,那份伪装出来的平静彻底撕破,淡黄色的瞳孔染上嗜血的疯狂,张开血盆大口,犹如野兽般狠狠将秋舟伸来的左手连带着骨头一并咬了下来。41hfK

  “啊啊啊!!!”41hfK

  秋舟惨嚎一声,抱着自己的断臂倒在地上,断口传来的痛楚与恐惧不断侵袭着他的精神,几乎快要让他晕厥。41hfK

  “吼——!”41hfK

  而咬下胳膊的怪物大口咀嚼着嘴中的血肉,连同嚼碎的骨骼一并吞入腹内,发出了兴奋的吼叫,双手都因为用力到极点,直接在地板上刨出深深的爪痕,硬木板咔咔作响,一节节断裂,直接挖出一个深坑。41hfK

  那双唯一保留了人类形状的手在这个过程中因为反作用力一并翻折扭曲,先是指甲,再是手指,最后皮囊下的血肉连着骨头一并暴露出来。41hfK

  然而不过瞬息,惨烈的双手又已恢复如初,并伴随着肆意生出的枝条变得更加坚韧。41hfK

  秋舟绝望又惊悚的的目睹着一切,看着站起来的怪物缓缓朝着自己走来,他甚至提不起任何求生的欲望,只想着赶快结束就好。41hfK

  可在巨大的恐惧之下,他的身体还是控制不住的颤抖,眼泪簌簌的落下。41hfK

  砰——!41hfK

  腐朽老旧的木门在巨大力道的冲击下瞬间碎裂,飞溅的木屑在极快速度的加持下犹如子弹般深深地刻进墙体,嵌入孽物的肉身。41hfK

  在一阵尖锐吃痛的巨大咆哮声中,柏隽踏过残破的木门,缓缓走入屋内。41hfK

  “他已经不是你爹了。”41hfK

  平静的声音,闯入因恐惧而不断颤抖的少年耳中。41hfK

  那声音犹如一道清澈见底的静谧流泉,与对面狰狞可怖的爹完全不搭调,就从外观特征来看,他与爹一比简直毫无胜算,无论是肌肉、骨骼、体重,还有散发的暴戾气息都是。41hfK

  然而正是眼前那仿佛很快便会被撕碎的单薄身躯却隐隐散发着某种气势,让人感到无比的安心。41hfK

  柏隽扫视了一眼屋内的惨况,眉尖微蹙,拍了拍衣衫上的尘土,依旧是先前驱苍蝇似的平静语气道:“走开,去墙角呆着。”41hfK

  秋舟抱着自己的断臂,怔怔的盯着柏隽看,过多的失血让他本就营养不良的脸庞更显惨白,即使听见了柏隽的话,也完全不知道该做些什么。41hfK

  柏隽见状轻叹一声,斜提着未出鞘的长刀,目光平静的转向面前流淌着脂肪的孽物:“腴肉连城,这种情况的魔阴身可真是少见啊。”41hfK

  犹如以此为信号,孽物的身上不知何时多出一缕血线,汇聚于底端,化作血珠滚落,和血珠一同落下的,还有一条缠绕着血肉与金色枝蔓的粗硕胳膊。41hfK

  “嗷——”41hfK

  霎时间,屋内被孽物痛苦的嚎叫声所笼罩,它甚至没能看清那柄刀的轨迹,以及对方究竟是何时拔刀的,当它反应过来后,立刻张开血盆大口嘶吼着用仅存的手臂向着柏隽挥去。41hfK

  柏隽随意的提着长刀,仅只是踏出一步,身影就于孽物的眼中彻底消失。41hfK

  漆黑的房间内似有一道火焰掠过,耀眼却并不刺目。41hfK

  下一刻,孽物的脑袋便从脖颈处滑落,平整的切口处竟没能流出一丝的鲜血,同时本应迅速恢复的断口处滋滋作响,焦黑的血肉失去活性,最后抽搐几下便没了动静。41hfK

  而在秋舟的视线当中,柏隽只是优雅从容的掠过爹的身边,犹如捻起蝶翼般轻柔的拔刀,刀身似流火划过脖颈,然后像什么都没发生似的收刀,行云流水的动作仿佛已经重复了千万次深深的印刻在本能当中,紧接着爹的脑袋就掉了下来。41hfK

  柏隽做完这一切后,就和吃饭喝水般稀疏平常的重新把佩刀挂在腰间,回头看向身后的少年。41hfK

  只见他的眼中充斥着难以置信以及各种复杂的情绪,与先前在街巷第一次相见时,唯有更深的恐惧,却谈不上有什么感激。41hfK

  柏隽收回视线,撕掉衣衫的半截袖子,蹲在秋舟身前替他紧急处理起左臂的伤口。41hfK

  至于感不感激的事情并不放在心上,感激也好,憎恶也罢,那是别人的想法,向来影响不到他本人的行为准则。41hfK

  迅速用布条勒紧还在失血的左臂动脉,尽管动作有些粗糙生疏,但毕竟柏隽见过真正的战场急救,姑且有点经验,很快就遏制住了不断失血的伤势,可惜没有磺胺之类的紧急药物,不然效果应该能更好的。41hfK

  柏隽松了口气,这样一来就能吊住这孩子的命了。41hfK

  “再忍忍吧,待会有丹鼎司的医士过来救你,她们的手段比我温和的多。”41hfK

  柏隽并没有严苛呵斥秋舟,而是蹲在他的身边,不断安抚着他的情绪,甚至还颇为诙谐的聊起了天:“不过我个人觉得自己还算温柔了,如果说你见过战场上的军医治病的话,他们可是会用胶水止血,用别针定住伤员舌头的狠角色呢.......”41hfK

  “为什么,要来救我?”秋舟怔怔的盯着柏隽,像是要从他的脸上找到答案。41hfK

  “理由?救人这种事情还需要理由吗?”柏隽摇了摇头,觉得这种问题很好笑,但想了想还是问道:“嘛,不过硬要说的话,算是为了你手上的还魂正气散吧。”41hfK

  “还魂,正气散?”少年困惑的发出声音。41hfK

  “对,就是你怀里揣着的那个。”柏隽点点头,收敛起笑意:“告诉我,那是谁给你的?”41hfK

  或许是失血过多的缘故,秋舟的眼皮越来越沉,声音也逐渐微弱起来:“是、是那个莳者给我的。”41hfK

  完全陌生的词汇,听起来似乎是某个组织的成员,在内心诸多疑惑之下,柏隽平复心绪,问出了最实际的问题:“那个莳者在哪?”41hfK

  “他、他在.......”秋舟似乎是无法支撑疲惫不堪的精神,在小声呢喃中沉沉昏了过去。41hfK

  在最关键的节点上戛然而止,柏隽顿时回忆起了过去摸鱼听评书,结果听一半被抓回去工作的惨痛经历,痛苦浮上心头,恨不得现在就把他摇醒问清楚喽。41hfK

  可看着少年惨白的脸色以及瘦弱的体型,柏隽最终幽幽的叹了口气,没有选择叫醒他。41hfK

  房间内弥漫的油脂混杂血液的气味实在是过于恶心,所以柏隽抱着晕过去的秋舟放在了院落里,但即便如此身上那血腥味也挥之不去,让柏隽厌恶的皱起了眉头,用卫生纸反复擦拭着修长五指和刀鞘。41hfK

  稍微抬头望向天空,天色已经昏暗了下来,绚烂的黄昏堆积在极目尽头的穹幕,大片大片的火烧云熏染开来,似火焰般纵情燃烧着。41hfK

  柏隽懒洋洋的抵在墙边,等待云骑军的期间里闲着也是闲着,于是无聊的打量起自身所处的环境。41hfK

  这是个不大的院落,到处随意丢弃着染血的绷带与棉球,显得触目惊心,左墙角堆放着类似煤炭炉的家伙事,以及汤锅、铁锅等厨房用具,而右墙角则是堆满了浸湿的柴火,院中心的地上散落着各种东西,有筷子,有碗筷,还有几张泛黄的照片,上面似乎还有一个女人的身影,但是大体破损的很厉害,看不清具体。41hfK

  忽然,柏隽的视线放到了那堆碗筷中间的一本厚实的笔记本上,他拿起来简单浏览了几页,很多部分被血迹模糊,但具体内容能看得出这是秋舟的日记,或许能从中找到他口中所谓莳者的信息.....41hfK

  柏隽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秋舟,心想这算是为了工作,不能说是侵犯隐私吧?正当他准备翻阅调查之时,门外急促的脚步声和喊叫声打断了他的思绪,出于惊吓本能的揣进了怀里。41hfK

  “云骑办案,闲杂人等退后!”41hfK

  一声怒吼,早就被柏隽打开的沉重铁门又被狠狠的踹开,赶来的云骑军蜂拥进了院落,团团包围住了柏隽和地上的秋舟。41hfK

  云骑军的领队是个有着浓密络腮胡的汉子,他与大毫有些交情,细细打量了一番乖乖举起双手的柏隽,很快识出了他的身份,于是便恭维的鞠了一躬,待了解事情原委后,示意柏隽可以随时离开。41hfK

  为了不影响云骑军保护第一现场,柏隽将秋舟交给他们后转身便离开了院落,离开时隐隐还能听见屋内的云骑发出的干呕声。41hfK

  待柏隽离开后,两位负责站岗的云骑军来到这扇精铁檀木打造的大门前,面对着厚重的铁门,二人一边感叹,一边触碰门扉,门扉以木头打上铁板制成,又重又厚,一眼就看得出来人类不靠工具很难破坏这扇门。41hfK

  然而就是这扇堪比盾牌的大门,此刻却是有着一个拳头般大小的洞口,看起来格外醒目。41hfK

  “帝弓在上,这门究竟是怎么打开的啊,难不成是用武器切开的?”41hfK

  “怎么可能啊,锋利的剑刃斩出的豁口肯定都是整齐平滑的,你看这洞口明显是用钝器造成的嘛!”41hfK

  “钝器?什么钝器能精准的凿开一个洞,我怎么感觉......”41hfK

  “感觉什么?”41hfK

  “感觉这是用拳头砸开的。”41hfK

  两人想象了一下那令人难以置信的光景——手臂穿进了铁门,而且还是铰链的部位。41hfK

  不,岂止如此,那手臂还不断发出低沉声响陷入门中,然后铰链发出哀嚎,与墙壁告别。41hfK

  简直是怪物啊.......41hfK

  二人不约而同地咽了口唾沫,冷不丁打了个颤。41hfK2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