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研究出来了，美味幻剂的正确配方！现在，大家可以尽情享受这场晚宴了！”kXoG6
成功的喜悦使这位形若雏菊的千金忘记了数十次失败的懊丧，现在的她站在自己的位子前自豪地抬头，手里的试管荡漾着色彩迷幻的液体，显露出白皙脖颈让人联想到一只骄傲的天鹅。kXoG6
这样的试管所有人都有一支，吕雨荣摇晃着自己的那根试管，等到所有人都将幻剂饮下且没有出现问题，他才揭开密封的软木塞，将里面的液体倒入自己口中。kXoG6
这是一种很奇妙的体验，他居然能从这液体里喝出回锅肉的味道，而当他想要回味那股猛火烹饪独有的镬气时，鲜香的肉味又变成了奶布丁的香甜细滑。kXoG6
其他人也从其他方面品出了这管试剂的妙处，开始和身边的人交流起来，X表示自己有尝到提拉米苏的味道，一些佣人觉得自己像是喝下了一口热汤。kXoG6
看着眼前热火朝天的讨论，吕雨荣垂下眼睑，他本就没有开口的打算，这时有人用手肘戳了戳他的腰，他顺着那股感觉往旁边看去。kXoG6
“你感觉怎么样？”将面容藏在帽檐下的维尔汀低声问道。kXoG6
青年想了想，轻笑一声：“感觉很好，让我想到家乡的味道。”kXoG6
像是为了增加自己的可信度，吕雨荣抬起自己被绷带包裹着的手臂晃动着，如果不是因为太突兀，他可能会站起来走几步让维尔汀安心。kXoG6
放下手后，他看着收回了视线的维尔汀，反问道：“你呢？你的感觉怎么样？”kXoG6
维尔汀摇摇头：“你给的药很有效，甚至有效得有些过头……”kXoG6
女孩被噎住了，过了一会她才扭开脸，小声道：“也，也让我想起了过去的一些事情。”kXoG6
“哈。”吕雨荣对着维尔汀比了个指枪的手势：“这吐槽我喜欢。”kXoG6
维尔汀扶额，在她的身后，穿着维多利亚时期着装的女佣端着各式菜肴，很快的，桌面便被大小不一的瓷盘布满。kXoG6
X摇晃着骨瓷杯里的黑咖啡，苦涩的液体在“美味嚼嚼幻剂XII”的作用下口感更近似于香醇奶油与热可可的混合，虽然货不对板，但总归是正常食物的味道。kXoG6
“我开始好奇它的原料了。”星锑愁眉苦脸地啃着手里的纸杯蛋糕，它们吃起来就像炸鱼薯条，炸鱼薯条，还有薯条炸鱼——区别只有撒盐或是番茄酱：“这么古怪的药剂是怎么做出来的？”kXoG6
“怎么炼制出来的？很简单，这种药剂的关键原料只有一个！”因为离得比较近的缘故，苏芙比听见了星锑的抱怨，不过她把这当成了正常的疑问：kXoG6
“不会吧，你的意思是我其实一直都在渴望炸鱼薯条？”星锑鼓起了脸，她刚刚吃下了一点纸杯蛋糕的纸，却发现这还是炸鱼薯条的味道，这回她彻底死心了，干脆就把注意的中心放在了炼金学的交流上：kXoG6
“那才不是虚无缥缈的东西——”苏芙比的嘴里都塞满了巧克力蛋糕，说话的时候碎屑“噗噗”地往外喷：“在《精神炼金术》这一分支上有记载……”kXoG6
一旁的老管家显得有些无奈：“小姐，请不要在用餐时大声说话。”kXoG6
青年听着那边的吵闹声，心底默默思索着，一边用叉子叉起蛋糕上的装饰水果放进嘴里，这回它是绿豆红沙口味的。kXoG6
同时他也注意到了，和星锑那侧的吵吵嚷嚷不同，另一边的气氛就显得有些死寂，吕雨荣稍稍偏过视线，看出每个人都像是各有心事的样子。kXoG6
维尔汀低着头，她面前的盘子甚至是空的，吕雨荣撇撇嘴，起身拿过一碗沙拉，把里面的生菜胡萝卜一股脑地倒腾到她的盘子里边，挑剩下的炸面包块则留着自己吃，这样的动静自然吸引了女孩的视线，她看了一眼自己盘子里的花花绿绿，说不出来的无语感暂时掩盖了心底的沉重。kXoG6
“看我干什么？”吕雨荣用叉子将碗里的面包块戳成糖葫芦的样式，接着将它们一口气全部塞进嘴里。kXoG6
干巴的面包块被咀嚼碎后混合了唾液，体积变得更大了，吕雨荣艰难地把它们咽下去，不着痕迹地用餐巾擦了擦嘴，由始至终都没看维尔汀一眼：“你吃啊。”kXoG6
女孩叹了口气，把自己的餐盘往青年那边一推：“我不饿。”kXoG6
“不饿也得吃啊。”吕雨荣开始与第二串面包糖葫芦较劲，这次他少戳了几块面包：kXoG6
“你不吃东西，又板着个脸，任谁看了都知道你有心事在里头。”kXoG6
“你得支棱起来啊，不管是作为司辰，还是作为我认识的那个维尔汀。”kXoG6
吕雨荣别过脸去，把椅子往后推，给自己留出站立的空挡，然后他扶着桌子，缓缓站立起来。kXoG6
维尔汀手里的刀叉一顿，她显得有些惊讶：“你已经能站起来了……不对，你要去哪里？”kXoG6
一枚被整齐剥开的橘子出现在青年的掌心，难舍的情感仅仅只在他的眼中停留了一瞬，下一瞬他就把眼睛眯成了月牙状，将自认为鼓舞人心的笑容展现给维尔汀：“没事的，相信我。”kXoG6
维尔汀感觉到了有些不对，但吕雨荣已经略过了她，从安静用餐的槲寄生、十四行诗身后走过，最后停留在餐桌上唯一的姐妹那里，他看着这对互相依偎互相依靠的鸟儿，肺内缓慢提气。kXoG6
斯奈德与她的姐姐玛丽安被这突如其来的b动静吓得浑身一颤，回过头看向青年的眼神满是嫌弃。kXoG6
“首先，现在才7月，其次，吕先生您刚才发出的动静确实不像是一个正常人能做出的……”kXoG6
好话赖话都让别人说了，作为受害者之一的斯奈德叹了口气，轻拍着自己姐姐的背，将易受惊的她安抚下来，随后她维持着最基本的礼貌：“请问，有什么事吗？我们的大，英，雄。”kXoG6
吕雨荣忍不住嘴贱道：“我要是说没事你会开枪打我吗？”kXoG6
吕雨荣按了按眉间，理性被**所侵蚀，这是淮南橘的影响逐步消退的预兆，第一步已然迈出，往后再无法回头，他吐出肺里的浊气，把手里已经剥好的橘子往前一递：kXoG6
看着水润欲滴的七瓣橘，斯奈德的眼睛一亮：“噢，谢谢。”kXoG6
“等等。”吕雨荣突然用手掩住绝大部分的橘子：“一人只能拿一瓣，你一瓣，你姐姐一瓣。”kXoG6
吕雨荣没有解释，只是小心翼翼地撕下两瓣橘子，一瓣放在斯奈德手里，另一瓣硬塞给玛丽安，就算玛丽安婉拒他也不收回，只是幽幽地看着，直到姐妹二人都将橘瓣放进嘴里咀嚼咽下，他才收回目光。kXoG6
看着他紧绷着的表情，斯奈德忍不住调笑道：“这橘子究竟得有多金贵，才值得你如此看重？”kXoG6
“它无价。”吕雨荣回应道，波澜不惊的语调是他残余的最后冷静。kXoG6
女孩沉默了，她开始回忆这橘子的味道到底与一般的橘子有何不同，它们明明都一样甘甜，多汁，饱满……忽然她有所察觉。kXoG6
斯奈德和她的姐姐，四名并没有神秘学家血统的佣人，中途星锑想要过来讨一半橘子换换口味，被他直截了当地忽略了，手里的橘瓣越来越少，最后只剩下了孤零零的一块，而吕雨荣的脚步也停留在了餐桌的末端。kXoG6
卡森管家看着立定在面前的青年，礼貌性地摆摆手：“谢谢，但我并不想……”kXoG6
“吃吧。”吕雨荣打断了管家的话，此刻的他显得有些虚弱，他可以解释原因，但从发现这个橘子只有七瓣的那一刻起，他就已经懒得再解释什么了。kXoG6
作为管家，卡森自然是懂得察言观色一道的，他察觉到了青年表情底下的疲惫，但他将这疲惫简单归为了青年对橘子的……心疼？kXoG6
“你知道死是什么感觉吗？”吕雨荣忽然小声问道，用只有他与卡森两人能听清的声音。kXoG6
卡森愣了一下，他本就搞不懂眼前这个青年在想什么，这个没头没脑的问题一出来他更搞不清了，但以精英管家的素质，他很快就理清楚了思绪，准备以偏向哲学性的答案回应。kXoG6
“我可以告诉你，在死亡的那个瞬间，你的意识会被拉入一个黑暗的空间……那个空间摸不到边界，内里就像填充着水银，连抬一下手指都十分困难。”kXoG6
吕雨荣没给他回应的机会，他的一番话像是在对卡森解释，又像是在自顾自地呢喃：“你会一直呆在那片空间，再不会觉得饿、渴，同时你的意识会被拉长，拉得很长很长，长到心智都被磨损，到最后你定格了，漂浮在虚空中不再动弹，远远望去就像一张徒有形体的模糊底片。”kXoG6
他停了一会，才轻声道；“只有在回忆的时候我才会想起来，自己到底还是怕死的。”kXoG6
最后的尾音落下，吕雨荣淡漠的眼神中浮出了丰富的神采，仿佛灵魂从漫长的游离中回归了躯体，他弯下腰，嬉笑着把手里的橘子往前一递：kXoG6
老管家与忽地变得开朗起来的青年对视着，有那么一瞬间，他从那对墨池那样波澜不惊的眼瞳中看到了一种唯有甘愿赴死者才会有的慷慨宁静，但很快这抹宁静就被极有精神的光彩遮掩了，精神得甚至有些接近于神经。kXoG6
卡森以轻柔的动作掂起吕雨荣掌心的橘瓣，将它缓缓放入嘴中，细细品味着橘子汁液在齿间爆开的感觉。kXoG6
很清甜，远比一般的橘子要甜的多，除此之外并没有其他值得称道的地方，但他还是微微躬身向青年表达谢意：“很美味。”kXoG6
只是从他把橘瓣放进嘴里那时起，吕雨荣就已经走开了，苏芙比好奇地凑过来询问自己的管家刚刚和青年都聊了些什么。kXoG6
吕雨荣回到了自己的座位上，一旁的维尔汀一直关注着他的行动，待他落座后，她才出声询问，语调里带着极明显的疑惑：“就一只……橘子？”kXoG6
吕雨荣倒是显得有些理所应当：“对啊，就一只橘子。”kXoG6
探询性质的对视持续了一段时间，随后两人都收回了视线，各自沉默下来，维尔汀用叉子戳着盘子里的生菜和紫甘蓝，心里揣摩着吕雨荣的用意。kXoG6
“会没事的。”他忽地这样说道，也不知道是在和维尔汀说话，还是在自言自语。kXoG6
但可以确定的是，维尔汀听见了，她轻微地“嗯”了一声，声音不大，但能让吕雨荣清楚地听见。kXoG61
几乎蜷缩起来的青年轻笑了一声。kXoG6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