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生活重回正轨是一个痛苦而又艰难的过程。五年的空白带来了多得难以想象的困难,有数不尽的事情需要我去重新适应。此外,我也听说了自己在1908年到1913年间的所作所为。虽然这些消息让我觉得惶恐不安,但我依旧试着尽可能冷静地看待整件事情。在取得了小儿子温盖特的监护权后,我带着他在克雷恩大街的房子里安顿了下来,并且努力重新开始自己在大学里的工作——值得庆幸的是,大学方面依然好心地提供了原来的教授职位。3ZUJ3
我于1914年二月的那个学期开始重新执教,但仅仅只教了一年时间。直到那时我才意识到这五年的经历给自己带来了多么严重的影响。虽然,我依旧神智健全——我希望如此——而且原有的人格也没有出现任何问题,但我的精力却大不如前了。模糊的梦境与奇怪的想法始终困扰着我。第一次世界大战爆发的时候,我的注意力转移到了历史上,这时我发现自己正在用一种极端古怪的方式看待历史上的时代和事件。我对于时间的概念——我用来区分事件先后发生,还是同时发生的能力——似乎被搅乱了;因此,我形成了一些荒诞不经的念头,觉得自己生活在一个时代里,同时又能够将心智投向永恒的时间长河,了解过去与未来发生的事情。3ZUJ3
战争给我带来了一些奇异的感觉。我觉得自己还记得它导致的某些深远后果——就好像我知道它是如何开始的,并且能够根据源于未来的信息去回顾它的发展一样——即便那时候战争才刚刚开始。这种“准记忆”出现时会引起剧烈的疼痛,并且让我觉得似乎有一堵人为设置的心理屏障在阻碍我做进一步的发掘。而当我犹豫着向其他人暗示这种感觉时,我得到了各式各样的回答。有些人会非常不自在地看着我,而数学系的人则会对我谈论起相对论领域里的最新进展——在那个时候,还只有一些学术圈子会讨论这些理论——但没过多久它们就变得举世闻名了。[注]他们说,阿尔伯特·爱因斯坦博士做出了大幅度的简化,认为时间仅仅只是事物的一个维度而已。3ZUJ3
然而,梦境与恼人的错觉却与日俱增,因此我不得不在1915年辞掉了大学里的固定工作。某些令人恼火的感觉正在慢慢成形——我总觉得自己患上的失忆症引起了某种邪恶的交换;源自某些未知区域的力量侵入了我的身体,造就了我的第二人格,并且与我自己的人格进行了替换。因此,我陷入了一些模糊而又恐怖的猜测——我想知道,在另一个人格借用身体的那段时间里,真正的我去了哪里。我从杂志、文件以及其他人那里得知了许多信息。可我越是了解这些信息,就越觉得不安。我身体里的“租客”所作出的怪异行为,以及他所具备的奇特知识,让我感到困扰。那些让其他人觉得困惑不解的古怪行为似乎与某些在我的潜意识深处孽生的邪恶知识产生了令人恐惧的共鸣。我开始疯狂地收集一切可能的信息,想要了解那个人在那段邪恶的岁月里研究了什么,又去过哪些地方。3ZUJ3
但是,我遇到的麻烦并非仅仅只有这些半抽象的东西。我经常做梦——而且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梦境似乎变得越来越生动,越来越真实。我知道大多数人会怎样看待这类问题,因此很少向其他人提起自己的梦境,只将这些事情告诉了自己的儿子与几个信得过的心理学家。到后来,我开始系统地研究其他一些失忆症案列,试图搞清楚这样幻觉与梦境是否是失忆症患者的常见症状。在心理学家、历史学家、人类学家以及有经验的精神科专家的帮助下,我研究了所有关于人格分裂的记录——从恶魔附身的传说,到现代医学上的真实记录。然而,最初得到的结果不仅没有让我觉得欣慰,反而让我更加困扰。3ZUJ3
研究开始后不久,我就发现了一个问题——虽然真正确诊的失忆症病例浩如烟海,但却没有任何一起病例提到了与自己梦境类似的症状。不过,我也注意到一类特别的记述。虽然它们的数量凤毛麟角,但却与我自己的经历极为相似。在随后的好几年里,这一情况一直让我感到惊讶与困惑。这些记述中既有古老的民间传说,也有医学年报里的病历,甚至还有一两例淹没在正史里的奇闻轶事。根据这些记述来看,降临在我身上的苦难是一种非常罕见的疾病。自人类有历史记录以来,每隔很长一段时间才会发现一起病例。在几百年的时间里可能会出现一到三起类似的病例,也可能一起都没有——至少没有保留下相关的记录。3ZUJ3
这类记录总有着相同的实质内容——一个思维敏锐的人忽然过上了另一种截然不同的奇怪生活,并且在或长或短的一段时间里表现极度怪异。起先病人的嗓音会出现异样,身体也会跟着变得笨拙生硬;随后他会不加选择地研究科学、历史、艺术以及人类学方面的知识——在研究过程中,病人会表现出极为狂热的兴趣,以及异乎寻常的研究速度。接着,在某个时刻,病人会突然重回正常的人格,并且在那之后断断续续地梦到奇怪的情景。这些无法解释源头的模糊梦境会让病人饱受折磨。它们始终在暗示着一些令人毛骨悚然,但却被巧妙掩盖起来的记忆。这类噩梦与我梦见的情景非常相似——甚至就连一些最细微的地方也能相互印证——让我愈发肯定它们并非特例,而且有着非常重要的意义。有一两起病例让我隐约觉得有些熟悉,就好象自己曾经在某个地方听说过一样——但究竟是在哪里我却不敢细细思索,因为我下意识地觉得那是个非常恐怖,非常怪诞的地方。此外,还有三起病例特别提到了第二次转变前出现在我房子里的那种未知机器。3ZUJ3
在调查过程中,还有一件事情让我觉得隐约有些忧虑:一些不曾患过失忆症的人——或者没有明确诊断为失忆症患者的人——也会短暂、含混地梦到类似的情景,而且这样的例子甚至比患上失忆症的同类案例还要稍微多些。在这类例子中,患者大多都是正常的普通人,或者更糟——有些人甚至还没开化,因此没人会觉得他们具备渊博的学识与超然的研究能力。但在某个瞬间,他们会迸发出异样的活力——然后,这种活力会慢慢消失,只留下一点儿模糊并且迅速遗忘的可怕记忆。3ZUJ3
在过去的半个世纪里,至少有三起这样的病例——最近的一起发生在十五年前。难道在某些意想不到的深渊里,有些东西正在穿越时间的隔阂漫无目的地摸索着这个世界?难道这些记录模糊的病例其实是某种丑恶而又不祥的试验,而这些试验的始作俑者——以及试验的类型——已经完全超越了神智正常的观念?这些念头是我在虚弱时[注]想到的一小部分不成形的猜测——研究过程中了解到的某些神话在一定程度上也催生了这样的想象。因为,我必须承认,一些极端古老却一直流传到今天的传说令人惊骇地详细解释了我这样的失忆症,而在最近发生的几起失忆症病例中,那些医生与病人显然都没有听说过这些传说。3ZUJ3
随着时间的推移,那些梦境与感觉变得越来越纷乱,而我依旧不敢谈论它们。它们似乎充满了疯狂的意味,甚至有些时候,我觉得自己的的确确正在变成一个疯子。难道人在出现记忆缺失后会发展出一类特殊的妄想症?或许,潜意识会试图用一些伪造的记忆填补脑海里那段令患者感到困惑的空白,而这些虚构的记忆又衍生出了变化莫测的离奇想象。事实上,许多协助我搜寻类似病例的精神病医师都持这种的看法——他们和我一样也为各个病例间偶尔出现的明显相似之处感到困惑不解。 (不过,对我而言,由某些民间传说提供的另一种解释似乎更加可信一些。) 那些精神病医生不认为我的情况是真正的疯病,反而更愿意将它归类为一种神经官能症[注]。我的做法——将那些症状记录下来,并进行分析,而非徒劳地试图遗忘或忽略它们——得到了他们的由衷赞同,因为根据最佳的心理学原理,这是非常正确的做法。另一方面,我也特别看重这些医生的建议,因为他们在我被另一个人格占据时也曾研究过我的状况。3ZUJ3
[注:前面“疯病”的原文是“true insanity”,而“神经官能症”是“neurotic disorders”其实两种病没有特别大的区别,只是严重程度不同而已。]3ZUJ3
起先,让我感到烦乱的并非是视觉化的场景或图像,而是一些我之前提到过的,更加抽象的感觉。此外,我的身体也会让我产生深刻而又难以理解的恐惧感。我非常古怪地害怕见到自己的形象,就好像我的眼睛会看到某个极度怪异而且难以想象的可憎事物。而当我真地向下瞥一眼,看见穿着素灰或者蓝色衣物的人类身体时,我总会古怪地感到如释重负。然而,为了获得这种如释重负的感觉,我必须克服无限的恐惧。我会尽可能地避开镜子,而且一直在理发师那里刮毛发。3ZUJ3
后来,我渐渐觉得自己似乎看见了什么东西。直到很长一段时间后,我才意识到这些转瞬即逝的幻视与之前那些令人沮丧的感觉是相互关联的。最初的关联与记忆里的那些人为设置的外来障碍有关。我觉得自己经历的短暂幻视有着可能隐含着深刻与恐怖的含义,而且还与我自身有着某种可怕的联系,但某些具备特定目的的扰动就会影响我的思绪,让我无法把握住那些幻视的含义和联系。然后,我觉得那些幻觉在时间顺序上有些古怪,并且开始绝望地试图把那些犹如梦境一般的破碎幻觉按照它们原有的时间与空间顺序排列起来。3ZUJ3
起先,那些片段的幻视并不恐怖,仅仅只是有些古怪罢了。我觉得自己似乎置身在一座雄伟的拱顶房间里,那些位于高处的石头穹棱[注]几乎隐没在了头顶的黑暗里。虽然我不知道那是什么地方,属于哪个年代,但房间的建筑者和罗马人一样非常了解拱形的原理,而且将它广泛地应用到了建筑中。我看到了巨大的圆形窗户与高耸的拱形大门,还有几乎与普通房间一样高的台座或者桌子。墙壁上排列着宽大的暗色木头架子,上面似乎摆放着尺寸惊人的厚重典籍,而那些典籍的书背上则标记着奇异的象形符号。暴露在外的石头制品上留有奇异的雕刻,通常都是一些遵循数学原理的曲线设计,有些地方还凿刻着一些铭文,看上去很像那些出现在巨型典籍书背上的符号。这座暗色花岗岩建筑是由大得可怕的巨石修建起来的,一层层底部凹陷的石块被严丝合缝地叠放在一列列顶部凸起的石块上。我没有看到椅子,但那些宽大的台座顶部散落着书籍、文件以及一些看起来像是用于书写的工具——由某种紫色金属铸造、表面带有古怪图案的罐子与一头染着颜色的长杆。虽然那些台座非常高大,但有时我似乎能够从上方俯瞰它们。有些台座上放着发光晶体制作的大号球体当作灯一类的照明器具,以及一些由玻璃管与金属杆组成的神秘机器。窗户都上镶着玻璃,并且被看起来非常结实的栅栏分割成了许多小格。虽然我不敢靠近那些窗户并透过它们望向外面,但从站着的地方望过去,我能看见一些像是蕨类的奇异植被来回摇曳的顶端。地板上铺设着宽大厚实的八角形石板,但我没有看见地毯和窗帘。3ZUJ3
[注:groinings ,指两个拱顶相互交错时形成的弧形边缘。]3ZUJ3
后来,我又有了些新的梦境。例如,掠过宏伟的石砌走廊,以及在同一座巨大的石头建筑里沿着庞大的斜坡上上下下。我没有看见楼梯,以及小于三十英尺宽的走道。在那些梦境里,我漂浮着经过了许多建筑。其中一些建造直耸云霄,足足有几千英尺高。在地面之下有许多层黑暗的地窖,还有一些从未见打开过的活板门。那些活板门被一道道金属条给封死了,似乎隐晦地暗示着某些特殊的危险。在那儿我似乎是一个囚犯,而且周遭眼见的一切事物都充满了无法驱散的恐怖意味。我觉得墙面上那些仿佛嘲笑我的曲线象形文字正在将它们表达的含义灌注进我的灵魂,而且我甚至得不到无知的仁慈庇佑。3ZUJ3
再后来,我的梦境里又出现了新的情景。那是一些透过大号圆形窗户,以及在旷阔的整齐屋顶上,望见的风景。其中有稀奇古怪的花园,宽广贫瘠的土地,以及矗立在斜坡尽头最高处的扇形石头女墙。魁伟的建筑绵延一直绵延到了无数里格[注]外。这些建筑分立在精心铺设、足足两百英尺宽的道路两侧,每一座都有属于自己的花园。虽然外观各异,但是很少有面积小于五百方英尺,或者高度低于一千英尺高的情况。许多建筑看起来似乎无边无际,因此它们的正面肯定有数千英尺宽;而另一些则如同山脉一般,耸入水雾缭绕的灰色天空。它们看上去像是由岩石或者混泥土修建起来,而且其中的大多数都表现出一种古怪的曲线风格——囚禁我的那座建筑里也能看到类似的设计。屋顶大多都很整齐,上面修建着奇异的花园,往往饰有扇形的女墙。偶尔,我能看到一些梯台与更高的高台,还有一些在花园中清理出的宽敞空地。旷阔的大道上似乎有一些东西在移动,但在最早出现的那些梦境里,我没法更加清晰地分辨它们。3ZUJ3
在某些地方,我还瞧见过雄伟的暗色圆柱形高塔。这些巨塔高度远远地超越了其他建筑。它们似乎属于另一个完全不同的世界,而且显露出极度古老与衰败的迹象。它们由一些切割成方形、样式非常怪诞的玄武岩修建而成,圆形的顶端会比底端稍稍收窄一点儿。那上面没有任何窗户,或者其他的孔洞,只有一些巨型的大门。我还注意到一些在基础风格上与黑色圆柱形高塔有些类似的建筑。但它们要低矮一些——而且似乎历经了数亿年的风化,全都显得摇摇欲坠、行将倾塌。这些由方切岩石堆建起来的建筑群周围环绕着一种无法解释的氛围,让人觉得危险与强烈的恐惧,那些被金属条加固密封的活板门也层带给我类似的感觉。3ZUJ3
随处可见的花园古怪得几乎让人觉得有些害怕。在那些花园里绵延着宽敞的道路,两侧排列着雕刻有奇怪图案的巨石。无数奇异而陌生的植物遮罩在道路的上方。在花园中,最常见的是异常宽大的蕨类植被;有些是绿色的,还有一些则是阴森的、如同蕈菌一般的苍白色。一些类似芦木[注]、如同鬼怪般的植物矗立在那些蕨类植物间,它们如同竹子一样的枝干向上耸立到了难以置信的高度。此外,我还看到了一簇簇丛生的植物,像是大得惊人的苏铁,还有模样怪诞的暗绿色灌木,以及针叶类的树木。能看到的花朵都很小,而且黯淡无色,难以辨认,有些盛开在设计成几何形状的苗圃里,有些则恣意地铺展在绿地上。在一些梯台与屋顶花园里有更大更鲜艳的花,但大多都显出令人不快的轮廓,而且像是有意栽培的结果。一些尺寸、轮廓与颜色都让人觉得不可思议的蕈菌生长在一起,构建出一些图案,似乎展现了某些不为人知但却高度发展的园艺风格。地面上的大花园似乎尽力保持了自然的原始风貌,而屋顶上的花园则显现出了更多人为选择的迹象,而且明显具有园艺的特征。3ZUJ3
[注:木贼纲植物。已灭绝。乔木状,高可达30米。生存于早石炭世至晚二叠世。]3ZUJ3
天空几乎总是潮湿多云,有几次我似乎还目睹了几场倾盆大雨。偶尔,我会瞥见太阳——但看起来大得有点儿异样——有时,也能看见月亮。月亮上的斑点似乎和往常看到的有些不同,但我一直不清楚到底有什么区别。在非常罕见的情况下,我能看到纯净晴朗的夜空与许多星座,但我几乎无法辨认那些星座。偶尔,我能看到与实际星座类似的轮廓,但从来不会完全相同。根据一小撮勉强认出来星座判断,我猜自己大概在南半球,靠近南回归线附近的某个地方。远方的地角线总是朦胧不清、难以辨认,但是我能看见城市外面绵延着旷阔的丛林,那里面有大树一般的不知名蕨类植物、还有芦木、鳞木[注1]与封印木[注2]。它们奇妙的枝叶在变幻的雾气中摇曳着,仿佛像是在嘲笑我。偶尔,天空中会有某些东西运动的迹象,但在最早出现的梦境里我一直没办法分辨清楚。3ZUJ3
[注2:与鳞木类似,石松纲的另一属,已绝灭,兴盛于石炭纪和二叠纪。]3ZUJ3
到了1914年的秋天,我偶尔会梦见自己古怪地漂浮在城市的上方,或者飞越城市周围的区域。我看见无穷无尽的长路穿越过丛林,丛林里遍布着带有斑点、凹槽与条纹的树木;我还看见了其他的城市,它们就和始终困扰着我的那座城市一样奇怪。我看见那些永远昏暗无光的丛林间空地上耸立着用黑色,或者棱彩色,石头修建起来的巍峨建筑。我走过修建在沼泽上漫长的堤道,那里是如此的黑暗以至于我只能辨认出一点点耸立着的潮湿植物。有一次,我看见一片绵延无数的土地,那上面散落着饱受时间侵蚀的玄武岩废墟。那些废墟的建筑风格与我在之前城市里看到的那几座圆顶无窗高塔非常相似。还有一次,我看到海洋——那是一片被蒸汽萦绕着的无垠水域,它绵延在一座林立着拱门和圆顶的雄伟城市外。城市的边缘还修建着巨大的石头突堤。奇形怪状的巨大阴影在水域上方移动,异样的喷泉从水域表面的各个地方喷涌而出。3ZUJ3
我之前也说过,这些疯狂的幻觉并没有在一开始就展现出它们令人恐惧的一面。当然,从本质上来说,人都会梦到奇怪的事物——日常生活中毫无关联的琐碎片段、图画以及阅读过的文字会杂糅在一起,通过反复无常的梦境以一种极端奇妙的方式重新表现出来。刚开始,我试着顺其自然,并且将那些梦境看作非常自然和正常的大脑活动,即便我以前很少梦见特别离奇的情景。我觉得,梦境里出现的许多模糊异象肯定都源于一些非常普通和琐碎的事情,只不过那些事情实在多如牛毛,因此我没办法得知它们的准确来源;而另一些景象则源自普通课本上对于两亿五千万年前后[1]——二叠纪或者三叠纪时期——原始地球的植被特征及其他情况的描述。但是,在几个月内,令我恐惧的事情开始接二连三地出现。也正是在这段时间里,梦境逐渐有了清晰稳定的景象,愈发像是真实的记忆;而我也逐渐将这些梦境与那些越来越令我焦虑的抽象感觉联系在了一起——包括那种回忆遇到阻碍的感觉;那些对于时间概念的奇怪认识;那些认为我在1908年到1913年间曾与第二人格进行了可憎交换的怪诞念头,还有后来产生的、对于自己身体无法解释的憎恶。3ZUJ3
[注:原文是a hundred and fifty million years ago,但二叠纪和三叠纪所属的地质时期分别是3~2.5亿年前,与2.5~2亿年前,故对原文进行了修订。]3ZUJ3
后来,我的梦境里出现了一些明确的细节,而它们带来的恐惧也因此放大了一千倍——到了1915年10月,我觉得自己必须做点什么应对这些可怕的噩梦了。也就是这个时候,我开始详细地研究起了其他涉及失忆症与幻视的病例,希望能借此确定问题的根源,并摆脱它带来的情绪影响。可是,我在前面已经说过了,最初的研究结果与我的预期目标几乎完全相反。发现自己的梦境曾如此准确地重现在其他人身上让我感到极度焦虑;然而最让我不安的还是那些年代非常久远的记录,因为那些时代里的患者不可能具备任何形式的地质学知识——因而也完全不知道原始地球会是什么样子——但他们依旧谈到了类似梦境。更严重的是,许多文件在记录梦境内容时提供了非常恐怖的细节与说明——像是巨大的建筑物和丛林般的花园——还有其他东西。实在的情景与模糊的感觉已经够糟了,但其他病人暗示或宣称的东西更透着一股疯颠狂乱、亵渎神明的味道。最糟糕的是,我的那些“伪记忆”[注]唤起了更加疯狂的梦境,暗示着某些揭示即将降临。然而,总的来说,大多数医生都认为我的举动是非常明智的选择。3ZUJ3
[注:pseudo-memory,可能是指之前提到的“准记忆”]3ZUJ3
我系统地研究了心理学方面的知识。而且在耳濡目染之下,我的儿子,温盖特,也研究了相关的内容——也正是这些研究使得他最终成为了一名心理学教授。1917年到1918年间,我在密斯卡托尼克大学参加了一些特殊课程[注]。与此同时,我开始不知疲倦地调查起了医疗、历史与人类学方面的记录;并且旅行到其他城市的图书馆查阅资料。再后来,我甚至开始阅读那些讲述禁忌古老传说的可怖书籍——因为我的第二人格曾对它们表现出一种令人的痴迷。甚至,我看到的有些典籍正是我的第二人格曾翻阅过的同一本书,而我也在那些典籍里看到了某些针对可怕文字内容做出的边角标记与似是而非的修订。这些标记与修订让我感到极度不安,因为它们的笔记与用词方式不知为何总有种不像人类所为的古怪感觉。3ZUJ3
[注:special courses,指美国大学里一种类似讲座,没有固定课表,长度为一节或少数几节的课程。由于原文使用的是“took”没有明说是去讲课还是听课,所以翻译成了参加]3ZUJ3
这些留在书籍上的注备大多都是用与书籍相同的语言写下来的,书写者似乎能够同等自如地使用每一种语言,虽然他明显只是为了学术方面的便利才这样做的。不过,在冯•云兹特所著的《无名祭祀书》上有一条注备却显现出了值得警惕的差异。虽然这条注备与其他德文注备使用的是同样的墨水,但使用的文字确是一种曲线象形符号,与人类使用的文字没有丝毫相似之处。而且,这些象形文字,与经常出现在我梦中的符号有着毋庸置疑的密切关联——面对这些奇怪符号的时候,我有时会恍惚间觉得自己能够读懂它,或者觉得自己就要回忆起它们的真实意思了。为了解释自己的不祥困惑,我咨询了图书馆的管理员们。在参考过书籍的查阅记录与以往的检查情况后,他们向我保证所有这些注备都是由那个第二人格写下来的。然而,不论是在当时,还是现在,这些注备所使用的语言里有三种语言对我言是完全陌生的。3ZUJ3
拼接起古往今来从人类学到医疗领域的零散记录,我得到了一个前后一致的理论。这个理论糅合了许多神话与幻想,涉及的领域和疯狂的程度让我觉得头晕目眩。只有一件事情让我觉得有些宽慰,即,那些神话全都非常古老的故事。我无法想象那些创作此类远古传说的古人究竟掌握了怎样的失落知识,居然能够描绘出古生代或中生代时期的风景,然而那些描述的确存在于神话之中。但是,从另一方面来说,这也为我这类幻想症提供了一个实际存在的基础。那些患上失忆症的病人无疑在脑海里构建了一个大致的神话模板——随后,那些远古神话里充满想象的部分肯定反过来影响了失忆症患者,着色渲染了他们脑海里的虚假记忆。在失忆症发作期间,我的确读过、听过所有这些早期神话——我的调查工作完全能够证实这一点。这样一来,那个时候学得的记忆会不会悄悄地存留了下来,并且塑造和渲染出了后来的梦境以及那些引起情绪波动的感觉呢?此外,各文明创造的神话里有一小部分与另一些讲述人类出现之前远古世界的晦涩传说有着明显的联系,尤其是那些印度传说还谈到了令人茫然无措的时间深渊,而那些传说也成了现代神智学者[注]必须知晓的学识。3ZUJ3
[注:神智学——theosophy——是一种讨论宗教哲学和形而上学的学说,关注宗教与自然界中无法解释的规律和现象。]3ZUJ3
远古的神话和现代的妄想在有件事上达成了统一。它们认为,在我们这颗行星漫长而且大部分都完全空白的历史里有过许多高度进化并且占据星球统治地位的生物,而人类仅仅只是其中的一员——也许是其中最不起眼的一员。它们说,三亿年前,早在第一批两栖动物祖先爬出温暖海洋的时候,许多匪夷所思的东西就已经就已经建立起了无数的通天高塔,钻研了自然界里的每一处秘密。在这些远古居民中,有些来自群星之间;还有一小部分甚至和宇宙一样古老;另一些则由陆生微生物飞速演化而成,这些陆生微生物与我们这个生物体系里的第一批微生物之间相隔着漫长的时间跨度——几乎就和微生物进化到我们所花费的时间一样长[注]。那些神话所讲述的内容天马行空地跨越了数百万个千年,并且牵涉到了其他的星系与宇宙。事实上,那一切已经完全超越了人类所能接受的时间概念了。3ZUJ3
[注1:原文是others had arisenswiftly from terrene germs as far behind the first germs of our life-cycle asthose germs are behind ourselves.整个句子理解没有问题,但是个人感觉“behind”应该是“before”才对。但有可能是英语用法的问题。]3ZUJ3
[注2:真不是我不想翻译成“数十亿年”,原文就是thousandsof millions of years。考虑到中文里“百万年”不是个固定的时间单位,所以调换了一下。]3ZUJ3
但是,大多数传说里都提到了一个相对较晚出现的种族。它们有着复杂而又奇异的外形,与现今科学所知道的生命形式完全不同,而且一直生活在地球上,直到距离人类出现还有五千万年的时候才突然消失。神话说,它们是所有远古居民中最为伟大的一员;因为只有它们征服了时间的秘密。它们种群里那些心智较为敏锐的成员能够将自己的精神透射向过去与未来,甚至穿越数百万年的鸿沟,研究每个时代的信息,因此,它们研究了地球上所有已经知晓与将会被知晓的知识。这个种族的技艺衍生出了所有关于先知的传说,包括那些出现在人类神话体系里的先知故事。3ZUJ3
它们修建的雄伟图书馆里藏着浩如烟海的书卷与图画,上面记录了完整的地球编年史——其中描述了曾经存在,或者将会出现,的每一个物种,同时也叙述了这些物种的历史,并且完整记录了它们的艺术、成就、语言与心理特点。掌握了包含无穷岁月的知识后,伟大种族会从每一个纪元与每一种生命形式中挑选出那些思想、艺术及进程[注1]与自己的秉性和情况最为相宜的研究对象。在获取过去知识的时候,它们需要使用某种不同于已知感官的精神投射方法,这比收集未来知识要困难得多。3ZUJ3
[注2:原文是Knowledge of the past,secured through a kind of mind-casting outside the recognised senses, washarder to glean than knowledge of the future.]3ZUJ3
探索未来的方法则更容易些,也具体得多。配合以适当的机械辅助,它们能够将自己的精神投射进时间之河,循着普通感官无法察觉的模糊通道,前往想去的时代。当一个精神抵达预定的时代后,它会进行几次初步的试探,从能够发现的所有最高级生命形式里挑选出最好的目标,然后进入那个生物的大脑,在其中建立起自己的脑波频率[注];与此同时,那个被取代的精神则被送回了侵入者所属的时代,并且停留在后者的身体里,直到反转过程开始。投射去未来的精神会停留在未来生物的身体里,伪装成所属种族里的一员,尽可能快速地了解自己所选择的时代,并且研究这个时代里的信息与科技。3ZUJ3
[注:原文是 its own vibrations ]3ZUJ3
与此同时,伟大种族的其他个体则会细心看管好那个被遣送过来,并困在交换者身体里的精神,确保这个被遣送过来的精神不会对自己正使用着的身体造成任何形式的伤害。此外,一些训练有素、负责问讯的个体会榨取那个精神所掌握的一切知识。如果伟大种族中的其他个体曾经探索过受讯对象所属的未来,并且带回了相应的语言记录,那么这类这类问讯通常以受讯对象所使用的母语进行。如果伟大种族无法用身体器官模仿受讯对象所使用的语言,那么它们会制造出一些巧妙的机器,然后像人类使用乐器一样,用机器发出需要的声音。伟大种族的个体像是一个满是褶皱的巨大圆锥,大约有十英尺高。在这个圆锥的顶端生长着四条一英尺厚、可以伸缩的触肢,而这些触肢的顶端则生长着头部与其他的器官。在其中两只触肢末端生长着巨大的钩爪或者钳螯,它们通过刮擦和敲合这些螯状物来发声交流。而它们十英尺宽的锥体底部则生有一层粘性层,凭借粘性层的收缩和伸张,伟大种族就能自如地蠕动行进。3ZUJ3
待到囚徒渐渐缓和了内心的惊异与愤恨,适应了这个陌生的临时形象 (假设它原来的身体与伟大种族有巨大差异的话) 并且不再感到恐惧后,伟大种族会允许它研究自己所处的新环境,并且体验身体原主人拥有过的生活——研究类似的知识,体验类似的奇迹。如果囚徒提供了恰当的协助,作为交换,在做好适当的预防措施后,它也会得到一些奖励——例如在雄伟飞行器中所有适宜生活的区域里闲逛;或者坐着像是船一样的巨型原子能[注]交通工具沿着旷阔的大道飞驰;以及在储藏了有关这颗星球过去与未来记录的大图书馆里自由地钻研和进修。这些做法极大地安抚了许多囚徒;因为这些囚徒都有着敏锐的思维,而揭开地球的隐匿秘密——从那些无法想象的过去,到令人晕眩的未来,包括自己生命里的后半段岁月——虽然经常会带来极度的恐惧,但对于它们来说,依旧算得上生命里最重要的经历了。3ZUJ3
[注:atomic-engined,那个时代nuclear这个词还没得到广泛使用。]3ZUJ3
有时,伟大种族也会允许某些囚徒与其他一些来自未来的囚徒会面——让它们与那些生活在一百年、一千年乃至一百万年之前或之后的意识交换想法。但是,伟大种族会要求囚徒们用它们在各自的时代里所使用的语言将所有的内容完整地记录下来;这样的文件会被送到中央大图书馆中整理归类,记入档案。3ZUJ3
此外,伟大种族的社会里还有一类非常特殊的囚徒。它们有着远比大多数囚徒更大的特权。这些囚徒是即将死亡的永久流亡者,因为一些拥有敏锐心智却即将死亡的伟大种族个体为了逃脱精神上的毁灭占据了这些囚徒的身体,因此它们无法再返回自己的时代。不过,这些可悲的流亡者并没有想象的那么多,因为伟大种族有着漫长的寿命,这使得它们不是特别热爱自己的生命——特别是那些心智敏锐,拥有精神投射能力的个体。然而,正是因为这些年长的个体进行了永久的精神交换,所以后来的历史——包括人类历史——里才会出现一些人格永久转换的记录。3ZUJ3
而在正常的探索过程中,当前往未来的个体掌握了它希望了解的东西后,它会制造出一台与开启这段旅行时所使用的机器类似的设备,然后反转整个投射过程。就这样,它会再次回到属于自己的时代,并重新进入自己的身体,而早前遣送过来的精神也回到原本属于自己的身体里。但是,如果有一方的身体在精神交换的这段时间内死亡了,那么反转过程就无法进行。一旦出现这种事情,前往未来进行探索的伟大种族——与那些试图逃避死亡的个体一样——必须在未来的怪异躯体里度过余生;或者,那个囚徒——就像那些等死的永久流亡者一样——在属于伟大种族的时代和身体里等待着生命的终结。3ZUJ3
此外,一个伟大种族个体也可能与另一个同类进行精神交换,在这种情况下,被交换方的命运就没那么可怕了——这种事情并不罕见,因为在它们的时代里,伟大种族始终都密切地关注着自己族群的命运。那些逃避死亡的伟大种族很少占据同类的躯体——主要是因为垂死者如果与未来的伟大种族个体进行精神交换会遭到极端严厉的惩罚。一旦进行此类投射,伟大种族们会在未来的新身体上做好安排,随时准备惩戒那些心怀不轨的个体——有时,它们甚至会强制性地反转整个投射过程。有时它们会为了探索进行非常复杂的精神交换,有时来自过去的个体会与从未来交换过来的精神进行第二次交换,像这类事情都会被记录在案,并得到细心的修正。自伟大种族发现精神投射后,它们写下细致而又易于识别的记录,追踪那些从过去传送到当前时间段并进行短暂或长期逗留的个体。3ZUJ3
当外族生物的精神即将返回未来重获自己身体的时候,伟大种族会用一种复杂的机器催眠装置抹去它在伟大种族的时代里研究到的一切知识——这是因为它们发现向未来输送大量知识会导致某些相当麻烦的后果。它们也进行过几次清醒状态下的传送,而这些传送全都引起了——或者将会在已知的未来引起——巨大的灾难。 (根据古老神话的记载) 其中的两起事件使得人类了解了有关伟大种族的事情。而现如今,这个远在万古之前的世界只残留下了某些位于偏远地区与大洋深处的巨石遗迹,以及《纳克特抄本》上的残破的文字。3ZUJ3
由于接受了催眠,当被囚禁的精神返回自己的时代后,交换期间的经历只会在它的脑海里留下一些极为模糊和破碎的印象。由于所有能够被抹掉的记忆都被抹掉了,因此大多数受害者的脑海里只有一片梦境遮蔽的空白——这片空白会一直延伸到它第一次经历交换的时候。有些受害者能够比其他受害者回忆起更多的东西,这些逐渐重现的记忆在极少数情况下会带出一些从禁忌过去到遥远未来的信息。而这当中的某些信息,或许一直被某些异教团体与组织秘密地保守着。像是《死灵之书》就记载了这样一个存在于人类社会中的异教团体——据说,他们有时会为那些从亘古来到当下展开旅行的伟大种族精神提供的帮助。3ZUJ3
另一方面,伟大种族逐渐成为了几乎无所不知的存在,并且转而与其他星球上的生物进行精神交换,开始探索那些生物的过去与未来。此外,伟大种族也试图透彻地了解种群故土——某颗位于深空之中、死寂了千百万年的黑色星球——的过去与起源,因为伟大种族的精神并非起源于地球,而且远比它们的肉体还要古老。它们是某个垂死的古老世界中的居民。在掌握了终极秘密后,它们开始向外探索,寻找到能够让种群继续生存下去的新世界与新种族;然后,它们将精神全体投射向那个最适宜自己占据的未来种族——也就是十亿年前生活在我们地球上的那些锥状的生物。当它们的精神占据了那些锥形生物的肉体时,伟大种族就诞生了;与此同时,无数属于那些锥状生物的精神则被送去了那个垂死的世界,留在令它们恐惧的身体里等待毁灭的降临。以后,这个种族将会再度面临灭绝的威胁,而它们会再次将种群中最优秀的成员送向遥远的未来——它们将会在那里找到全新的身体。3ZUJ3
这就是那些相互交织的传说与幻想。大约1920年的时候,我的研究工作终于有了前后一致的轮廓,而我觉得先前紧绷着的神经有了一丝放松的迹象。说到底,虽然这都是由盲目的情绪导致的奇想,但它们不恰好简单地解释了发生在我身上的大多数异状么?失忆症发作期间,任何事情都有可能将我的注意里转移到某些邪恶的研究上——然后,我会因此阅读那些被视为禁忌的传说,并且寻找那些恶名昭彰的古老异教,与其中的成员会面。这些事情显然为我在记忆恢复后产生的离奇梦境与烦乱感觉提供了材料。至于那些用梦中的象形文字——以及我不知道的语言——所书写的脚注,我依旧没有合理的解释,不过我能将这些事情怪罪给图书管理员——我的第二人格能够轻易地学会少量的其他语言,而那些象形文字无疑是那个第二人格根据古老传说的描述自己想象出来的,后来这些想象也融合进了我的梦境。我与几个知名的异教领袖有过几次交谈,并且试图从中得到某些印证,但却从未成功地建立起正确的联系。3ZUJ3
有时候,看到如此多的远古时代里发生了如此多的类似病例依旧让我感到担忧,正如我刚接触它们时也为此感到焦虑,但回过头来我又想到,在过去那些诱发想象的民间传说肯定要比现在更加流行。或许,第二人格读到的那些传说对于其他有类似经历的失忆症患者来说根本就不是什么新鲜事,早已耳闻目染很长一段时间了。而当这些病人失去记忆后,他们以为自己就是那些家喻户晓的神话生物——那些虚构的、会与人类交换精神的入侵者——因此他们会开始搜寻知识,因为他们觉得自己要把这些知识带回一个存在于幻想里、不属于人类的古老过去。而当失忆症好转之后,他们又反转了这种联想过程,认为他们是被侵入者占传送到过去的囚徒,而非入侵者本身。因此他们的梦境与虚假记忆就会按照通常的神话发展演化。3ZUJ3
虽然这些解释看起来有些累赘繁复,但是它们最终还是取代了我能想到的其他假设——主要是因为其他假设更加经不起推敲。而且许多声名显赫的心理学家与人类学家也都渐渐接受了我的解释。我越是思索,就越觉得这些解释似乎真的站得住脚;直到最后,我为自己创造了一个真正有效的壁垒,很好地阻隔了那些依旧侵扰着我的离奇梦境与怪诞感觉。如果我真的在晚上梦见什么奇怪的景象,那也只是我读过、听到的东西;如果我真的有什么古怪的厌恶感、怪异的时间观和错误的假记忆,那也只是第二人格研究到的神话在回响而已。我梦见的一切与我感觉到的一切没有任何实际的意义。3ZUJ3
虽然那些梦境 (而非那些抽象的感觉) 变得越来越频繁,并且包括进了越来越多的可怕细节,但在这种见解的庇护下,我依旧极大地改善了自己的精神状态。到了1922年,我开始觉得自己可以重新接手稳定的工作了,我甚至还把自己新学到的知识派上了实际的用途,并且在大学里谋到了一份心理学讲师的工作。我在政治经济学的职位早已让给了其他人——而且到了这个时候,经济学的教学和研究方法也与我执教时有了很大的变化。我的儿子此时已经成为了一名研究生——这段经历最后使得他成为一名心理学教授。而且我们还在一起工作了很长的时间。3ZUJ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