索菲娅动念间翻找出代表着降灵会的戒指,虚握在手中,无意识地摩挲着,在不堪重负下,在不言不语间,说出了来自过去的语言:“My precious...”42Ura
她想起在那封没寄出的信中,提到过降灵会——而且在十三号,索菲娅似乎还参加过一次。而在那之前或之后,她就从乔治先生那里买下了那枚金币——后面的事情也都知道了,她死在乔治少尉手上,可她的眼睛却对这枚戒指似乎没有什么反应。42Ura
然而这枚金币兜兜转转地又回到了她身上。索菲娅思考片刻,就把这枚戒指戴在无名指上——毕竟大小只有无名指才合适,戴上去的之后确实像枚怪形怪状的扳指,尖锐的棱角冷冽地挤压着肉,略微有些不适,接着金币塞回到了《圣言录》中,算是平衡了重量。42Ura
今天离二十三号并不远,考虑到之后还要去弗朗西斯先生府上见见她的学生,索菲娅也就只有一天功夫打探降灵会的事情,因此稍微有些局促...42Ura
索菲娅突然感到有些冷,来自肾上腺素的刺激已经渐行渐远,深重的寒凉在晨光破晓的时候已经宰制,逼得她又一次想起了乔治少尉的惨状,她不愿承认是鬼祟的身影逼得她无法入眠——她从死亡中复返了两天,却没有一天是安稳睡着的。42Ura
在这份心意的支配下,她把教团寄给乔治先生来信的地方全部都摘录下来——查理十字街三百三十号...42Ura
她计划给教堂或者警察局都送上一份——这当然不是驱虎吞狼,而是作为联合省公民的义务:只要对联合省有利,即使牺牲自己生命也心甘情愿,绝不会因为可能受到祸害而避开。42Ura
索菲娅用左手刚写完这几封信,卧室的门就又响了起来。42Ura
它来的急,来的密,吓得火漆印都印在她的手背上,任由红色的蜡留下滚烫的温度,缱绻着别样的心思,不过也没能压住她的惊慌,逼迫着索菲娅把刚刚写好的信藏进口袋,在等待两声后,才装作刚醒的样子,施施然地开了门。42Ura
门后的金警探摘下蓝色的帽子,放在胸前,显现出娇俏的脸庞,半头如流苏般的姜黄色头发垂在肩膀上,让人不由得想起羊毛与太阳,暖暖地散发着令人安心的味道,让人一看就想拥入怀中好好把玩——放在鼻子前轻嗅,用双手好好讨教着柔软。42Ura
“您也是...”在索菲娅的预料中,毕竟她是报警人,来找她也是应有之义——不过她原以为这位警探会来得更晚些,金警探清亮的眼睛没一点疲惫,丝毫看不出她昨晚忙过一夜,“没看见您的搭档?”42Ura
金警官倒是不慌不忙,侧着身子就打算往她的屋子里挤:“他还有任务,就让我一个人来。”42Ura
“那真是不凑巧,”索菲娅没有一点想让金警官进来的打算,只是堵在门前,用佯装出的疲惫对付着圆脸警官,“缘悭一面...”42Ura
金警官盯着她看了很久,眼神特意在她手上的扳指处逡巡,最后在缄默里笑了两声,退了两步,同意了下楼。42Ura
她悄声说着对索菲娅的关怀,声音软软糯糯,和糖一种味道。42Ura
索菲娅的确没想到乔治先生还和一个奇怪的教团有关系,这本不该和学生有关,而且他们似乎还在探索关于所谓低语之主的消息,这就不得不让人头疼。42Ura
“我们在桌子上找到您寄给他的信,”她组织了一下措辞,歪着头,打量着索菲娅的态度,“我看...不太像您的字迹。”42Ura
索菲娅突然感觉到一丝不对:“我伤着了脑子,您担待点。”42Ura
她停顿了一小会,才点点头,为什么金警官这么笃定呢?42Ura
确实不假,她们的确在调查关于那枚戒指的故事,这是真话,但不是针对金警探问题的真话。42Ura
今天的弗克先生就已经去北边的斯潘纳王国开会,而且本票上写着弗克先生的名字,足以证明她口中的话语不虚,同她和弗克教授之间的口径也对得上——她的确说自己欠着尾款没付,只是没说是欠了谁的。42Ura
金警探沉默了,回头看了看在廊道中探头探脑的克里斯蒂娜小姐,然后才压低声线。42Ura
“这和您没什么关系,”金警官忽然笑了起来,孩子气地贴近了索菲娅胸前的柔软,用下巴蹭了蹭,像只慵懒的蓝猫,“你真没什么要说的?”42Ura
索菲娅心中警铃大作,就像针划过那样绷紧:“我到的时候他已经死了。”42Ura
金警官从索菲娅惊讶的脸上什么都没瞧出来,因而步步紧逼,贴得也越来越近,最后几乎接近耳鬓厮磨,吐出温暖的水汽在索菲娅的耳垂上温温柔柔,像是猫的舔舐:“我在想,有没有可能。”42Ura
金警官被打了个措手不及,她没想到索菲娅如此直白,丝毫没有迂回的意思。42Ura
她这么说话的,听着就像反派。不过感谢那场雨,让所有的证据都被冲刷了。42Ura
“脚印,”金警官缩回身子,摸了摸鼻尖,压低了声线,“我们找到几枚脚印。”42Ura
索菲娅身上的冷汗倏忽间就冒了出来,她终于想起自己忘了什么,可她只能强装镇定,:“我的确在里面转悠过...您知道的,我当时...”42Ura
金警探在特意重读了数字,就像在苦难之门上又敲了两下。42Ura
“我...不知道?”索菲娅几乎要说不出话,只能勉强应付,“有没有可能是从窗户来的凶手把...”42Ura
金警官的脸上满是得意,和猫一样柔软的揉脸蹭着她的脸庞,下巴已经搭在了索菲娅的胸上,感受着激烈的心跳如何起伏。42Ura
“就算您猜得对吧,那窗户附近为什么只有您的脚印呢?我看它是从房内向窗边去的,怎么,您不喜欢走门吗?”金警官轻言细语,真笑出了两个酒窝,的确是在同一侧,都在右脸,满是绯红,“要真像您说的,您的脚印怎么会在乔治先生的脚印的上面?怎么,死人也会开门吗?”42Ura
金警探的意思太清楚了,屋子里有且只有她们两个人的脚印,乔治少尉的脚印还是在门前...42Ura
索菲娅完全说不出话,璀璨的眸子眨眼间就盈满水雾——不过要是她稍微冷静点就该清楚,金警探怎么可能知道那就是她的脚印?42Ura
金警官显得有些讶异,似乎并没有想到索菲娅有贼心,却没有承认的胆气:“我只是说一种可能,您太敏感了。”42Ura
她怕还不够,立马补充两句:“我们都知道,乔治少尉死于入室抢劫,不是吗?”42Ura
她这会露出手上的扳指,那是索菲娅在前几天见过的扳指,同样在无名指上,只是和索菲娅的略有区别,不是沉淀着的紫色,而是耀眼的金黄,如同亚空间中的温暖太阳,教人一眼就沉湎进去。42Ura
金警探没有解释的欲望,只对她点了点头:“我只是和您讲个故事,要我是凶手,我肯定手脚会做的更加干净。”42Ura
金警探从沙发上跳将下来,转身在淡紫色的腰囊里翻找着什么。42Ura
金警官比了个噤声的动作,从腰囊里掏出十个大子,一字排开在桌子上,让索菲娅心领神会。42Ura
“这是您的报酬,希望您下次还能挺身而出,尽到公民的责任。”42Ura
这十个金舍勒,索菲娅本该受之有愧——但她无愧于心,毕竟没人会嫌钱多。42Ura
索菲娅对金警官眨了眨眼,后者看了看她纤长的手指,如梦方醒,转眼露出坦然的微笑:“我这还有两封信,希望您能代为转递一下。”42Ura
索菲娅的盘算很简单,毕竟大家都是同个结社里的成员,这会也算得上共犯,她还对降灵会几乎一无所知...42Ura
“约会吗?”金警探稍显有些讶异,理解的也似乎略有偏差,随即又坦然地笑着,“过了明天再说吧。”42Ura
金警探渐渐远去,消失在门和门的缝隙里,克里斯蒂娜警探这时才从廊道里钻了出来,满脸疑问却没能开口,最后在踟躇间才问出声:“金警探没为难您吧?”42Ura
索菲娅刚从苦难之中逃出,骤然放松下来,就带着令人目眩的光彩——很大一部分是因为她正对着熹微的晨光,不过这已经够让人心驰神往。42Ura
“昨晚,我也在...”看她的样子,克里斯蒂娜警探也没说谎,她这会没笑,蹙着眉头,勾着身子,带着自怨自艾,也带着凄楚,“可她不让我和您讲...”42Ura
索菲娅的确是嫌疑人,更是凶手;出于对正义的坚持,警探做到了她最好的地步。42Ura
“我还真怕是您干的,”她苦笑两声,似乎在为自己无端的怀疑自责,又为了索菲娅洗脱嫌疑而开心,两种交织起的情绪变得有些迟滞,“要真是您干的,我就不知道该怎么做了。”42Ura
接着她跃动的眉眼满是神色,被光晕一照,就是全然的自我,她自顾自地谈起这几个月来她见过的尸体——比她想像得都多,她如实评判自己的遭遇:“每当您觉得事情不会再糟糕的时候,它居然变得更糟糕了。”42Ura
毕竟在东街死几个人是常事,但是每天死几个人就不是常事了。42Ura
“这事我见过,”尤里乌斯先生从房间里摇了下来,看样子是宿醉难耐,毕竟猩红的眸子满是血丝,“金小姐是为了昨晚的案子来的吧...?”42Ura
克里斯蒂娜警探先说出了声,怎么这事就成了公开的秘密呢?42Ura
“乔治先生的尸体是我主刀的...你们这么看着我干什么?”他被两位女士的眼神盯得很不自在,“做法医,只是兼职...”42Ura
“我和你讲...”克里斯蒂娜警探轻咳两声,逼得他不得不自省,“我有个朋友讲...”42Ura
“假设有这么具尸体,他胸前破了个大口,身上还受了四枪,还算合理...只是那个空洞破的圆润,破的干脆,说实话,你就让我拿刀,都做不了那么干净...”42Ura
克里斯蒂娜警探自觉失言,索性保持缄默,更何况她们清早的讨论也已经把包法利夫人逼醒,她骂骂咧咧的走出来,像只得胜的公鸡,把所有人都啄掉一层皮。42Ur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