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情

彼方的挑战【2】

  有时,一部分蠕虫般的居民会永久地占据一个位于它们星系之外的行星——它们会摧毁所有俘获到的心智,消灭余下的其他居民,然后操控着陌生的皮囊正式定居下来。然而,这种情况下,它们一直不能完全重建与故乡一样的文明世界;因为新星球通常不具备蠕虫种族技术所需的全部材料。例如,它们只能在自己的母星上制造那些立方体。lqM3F

  它们发送了不计其数的立方体,但其中只有少数最终找到了可以降落同时也生活着其他居民的世界——因为它们无法瞄准自己无法观测,甚至都不知道是否存在,的目标。根据埃尔特顿陶片的记录,有三个立方体在我们的宇宙里找到了有生物居住的世界。第一个于二万亿年前坠落在了星系边缘的一颗行星上;另一个则于三十亿年前击中了一个接近星系中心的世界;第三个——也是目前已知的,唯一一个侵入太阳系的立方体——于一亿五千万年前抵达了我们的地球。lqM3F

  文特斯-哈尔牧师的“翻译”主要就是在讲述第三个立方体的遭遇。他记叙到,当立方体抵达地球时,统治地球的种族是一种圆锥形的巨型生物。这些生物的智力,以及它们所创造的成就,超越了从古至今乃至未来的一切种族。这些先进的生物能够将自己心智投射出去,穿越空间与时间,探索整个宇宙;因此,当立方体从天而降,某些个体因为凝视立方体而遭遇精神交换之后,它们很快就意识到发生了什么事情。lqM3F

  意识到那些被转变的个体代表着入侵的心智后,种族的领导者摧毁了这些个体——即便这意味着那些被俘获的心智将被永远流放进怪异陌生的世界,不能返回。它们曾经遭遇过更加古怪的转换过程,所以有这方面的经验。在时间与空间范围上进行了精神探索之后,它们对立方体有了大致的了解;在这之后,它们小心地将这件东西藏了起来,并当作一个威胁小心地加以看守,确保它不会再接触任何视线与光线。它们不希望摧毁这个物件——因为它拥有大量潜在的实验用途。有时,一些轻率而又肆无忌惮的冒险者会偷偷来到它的面前,不计后果地体验它所具备的危险力量——但那些守卫们发现了所有的尝试,并且安全而彻底地处理了每一起事件。lqM3F

  这些摆弄立方体的危险举动并没有造成大的损害,仅仅带来了一个恶果。位于另一个星系的蠕虫种族从新的流放者那里得知了它们派遣去的探索者遭遇了怎样的厄运。这些情报让它们对这颗新星球以及它上面的一切生命形式产生了强烈的憎意。如果条件允许,它们想要消灭这颗星球上的所有生物;事实上,它们的确向宇宙中额外发送了一批立方体,疯狂地希望这些立方体会意外地掉落在不受看守的区域——但意外从未发生过。lqM3F

  圆锥形的地球生物只保留了一个立方体,并将它放置在特殊的圣殿里当作纪念品与用于实验的材料。直到千万年后,一场混乱的战争摧毁了用来看守立方体的极地都市,而那个立方体也在这场战争中丢失了。而后,在五千万年前,这些生物将它们的心智送往了无限遥远的未来,试图避开一场来自地球内部、无可名状的危机,而那个来自太空的邪恶立方体也完全没有了消息,不知所终。lqM3F

  根据那个博学的神秘主义学者的翻译,这就是记录在埃尔特顿陶片上的内容。这篇“翻译”详细而精确地描述了这个怪异的立方体,这让坎贝尔感到了模糊恐惧。所有的细节都吻合得很好——尺寸、硬度[注]、刻有象形文字的中央圆盘,以及催眠般的效果。在那种一片漆黑的奇怪状态中,他一遍遍地思索着这些事情。接着,他开始怀疑这些夸大其词、随便乱造的文字在他的潜意识里留下了某些畸形的记忆,而与水晶立方体有关的全部经历可能只是这些记忆杜撰出的一个噩梦而已——事实上,连水晶立方体本身都可能是个噩梦。然而,如果这种猜测是正确,那么这场噩梦依旧在继续;因为他现在这种显然没有任何身体感觉的状态一点儿也不正常或普通。lqM3F

  [注:原文是consistency,这个词一般是指液体等流体的粘稠度的,这里做了引申。]lqM3F

  坎贝尔不知道自己花了多少时间回忆、思索这些令人困惑的事情。他所处的状态是如此地不真实,以至于大小与测量都失去应有的意义。这种状态似乎是永恒的;但是,当一阵突如其来的扰动降临时,他也可能没有等待多长的时间。发生的事情和之前那片漆黑同样离奇怪异、不可思议。他有了一种感觉——一种心灵、而非身体上的感觉——然后,突然之间,坎贝尔感觉自己的思绪脱离了控制,混乱而动荡地被吹飞、吸走了。lqM3F

  记忆纷纷杂乱而又毫无关联地浮现在脑海里。他知道的一切——他的个人背景,行为,经历,学识,梦境,念头以及灵感——在同一时间突然喷涌了出来,速度快得令人头晕目眩,规模大得让人眼花缭乱。这种喷涌很快便使得他没办法注意任何单独的念头。他脑海中的所有内容变成了一条游行的队伍,然后又变成了一场雪崩,一座瀑布,一个漩涡。那情形就和被水晶立方体拖住,催眠般地飞越空间一样恐惧与晕眩。最后,这种异状耗尽了他的意识,让他陷入了新的昏迷。lqM3F

  又是一段无法估量的空白——然后,他又慢慢了有了丁点感觉。这一次是源自身体,而非精神。天蓝色的光线,以及一种遥远而低沉的隆隆声。他有了触觉——他能意识到自己正伸直身体躺在什么东西上面,但是自己的姿势似乎有些古怪,让他觉得困惑不解。他没法将支撑面提供的支撑与自己的形体协调起来——或者说,他感觉到的支撑完全无法与人类的形体协调起来。他试图挪动自己的胳膊,却没有得到明确的回应。相反,他感觉到某一片区域传来了一阵琐碎而又无用的神经抽搐——那似乎标识出了他的身体。lqM3F

  他试着把眼睛睁得更大些,却发现自己无法控制它们的机制。天蓝色光线以一种模糊而弥散的形式射入了他的眼睛,然而他却无法自动地聚焦成明确的影像。不过,渐渐地视觉图像开始以一种古怪、无法明确界定的方式慢慢流进了脑海。视野与视觉的特点与他过去看到的完全不同。当这种感官得到了一定程度的稳定之后,坎贝尔意识到自己肯定还在噩梦里挣扎。lqM3F

  他似乎在一个相当大的房间里——房间有着中等的高度,却有一个比例宽大的地面面积。他显然可以同时看到四个方向。在每个方向上都有略显狭窄的高大裂口——那似乎是连接其他地方的门或窗户。房间摆着一些奇怪的矮桌或基座,但并没普通模样或正常比例的家具。天蓝色光线透过裂口涌了进来。通过裂口,他能朦朦胧胧地看见一些奇妙建筑的墙面与屋顶——那些建筑看起来就像是簇拥在一起的立方体。墙面上——裂口之间的竖直嵌板上——有着一些奇特的符号。这些符号让他古怪地感到不安。但过了一会儿,坎贝尔才意识到这些符号为何会让他心烦意乱——他意识到这些符号,那些相同的重复例子,与水晶立方体中圆盘上的象形文字一模一样。lqM3F

  然而,实际的噩梦要素并不止这些。真正的噩梦始于那个活物——它此时正通过一道裂口进入房间,带着一个比例奇怪、拥有玻璃与镜子般表面的金属盒子,不慌不忙地靠了过来。那个东西绝不会是人类——绝不会是地球上的东西——甚至不会是人类神话和梦境中的东西。那是一只灰白色的巨型蠕虫或蜈蚣,有一个人那么粗,两个人那么长。它长着一个圆盘般、显然没有眼睛、边缘生长着纤毛的头部,头部中央有一个紫色的小孔。它一面依靠后面几对腿滑动,同时将自己的前端竖直地立起来——那些腿,或者说它们中的至少两对,被当作手臂一样使用。在它身后,沿背脊方向生长着一条古怪的紫色肉冠,而它怪诞的身躯末端还连接着一条由灰色皮膜组成的扇形尾巴。它的颈部有一圈柔韧灵活的红色长刺,这些尖刺缠绕扭动以一种准确而从容的节奏发出了混合着“咔哒”与“崩”的声音lqM3F

  事实上,这正是荒诞噩梦的极限——反复无常的幻想达到了它的顶点。但即便这种精神错乱的景象也没能让乔治·坎贝尔第三次陷入昏迷。他还需要一个刺激——最后一点点无法承受的刺激。那只无可名状的蠕虫带着闪光的盒子渐渐靠了上来。这时,斜躺着的男人在镜子般的表面里瞥见了那个应该是自己身体的东西。然而——那景象印证了他错乱、陌生的感觉——他在抛光的金属里看到镜影根本不是自己的身体。相反,那是一只巨大蜈蚣的一截令人憎恶的灰白色身体。lqM3F

  [Robert E. Howard]lqM3F

  从最后一次不省人事中清醒过来时,他已经完全明白了自己的处境。他的心智被囚禁在一个可怕生物的躯体中。这个生物来自一个怪异陌生的星球,而这个星球位于宇宙另一边的某个角落。而那个怪物的心智此刻正居住在他自己的身体里。lqM3F

  他克制住了毫无理性的恐惧心理,从一个更广阔立场出发,思索着这种变形为何会让自己感到恐惧。生命与意识是宇宙中唯一的真实。形态并不重要。他之所以会觉得现在的躯体丑陋恐怖,是因为他在用地球的标准做出判断。就这样,宏大冒险带来的兴奋与刺激淹没了他心中的恐惧与反感。lqM3F

  他之前的躯体不过是一件斗篷,当死亡来临时,不是最终还是褪去么?对于失去的生活,他没有多少伤感的幻觉。除了艰辛、贫困、接连不断的挫折与压抑外,它还给过自己什么呢?如果眼下的生活不会带给他更多的东西,至少,它也不会少给什么。而直觉告诉他,眼下的生活对带给他很多东西——非常多的东西。lqM3F

  尽可能诚实地来说,只有当生命从它原本的物质基础上剥离下来后,他才意识到自己仅仅只能记得之前生活中那些身体上的愉悦。但早在很久之前,他就已经尝遍了那个地球躯体所包含的各种身体上的可能性。地球上再无新鲜事。但生活在这句怪异陌生的新躯体中时,他感觉到还有许多充满异域风情的古怪乐趣在等着自己发觉。lqM3F

  他感到一种无法无天的欢欣鼓舞[注]。他是一个不属于任何一个世界的人,不论是地球的民俗与禁令,还是这颗奇怪星球的行为与禁令,或者这个宇宙中的任何人为规定限制,都对他毫无意义。他成为一个神!随后,他不怀好意地笑了,因为他想起自己的身体还在地球上的社会里四处走动,处理各种事务——那个陌生的怪物会始终注视着身边的人群,而乔治·坎贝尔的眼睛就是它观察外界的窗户——如果其他人知道了这个秘密,他们肯定会逃得飞快。lqM3F

  [注:原文是,A lawless exultation,要做引申的话,或许可以翻译成“不可理喻的欢欣鼓舞”]lqM3F

  就让它在地球上随意杀戮与毁灭吧。对乔治·坎贝尔而言,地球与地球上的种族已经没有任何意义了。在那里,他是芸芸众生中的一个,被累积得如同大山一般的行动、法律与礼仪困在原地,注定在自己那肮脏卑微的位置上终此一生。但通过一次盲目的飞跃,他便翱翔在凡人之上。这不是死亡,而是重生——一次心智成熟的重生,它带了新发现的自由,相比而言,躯体被囚禁在耶库伯[注]星球上只是件微不足道的小事。lqM3F

  [注:Yekub]lqM3F

  他惊跳了起来。耶库伯!那是这颗星球的名字,但他是怎么知道的呢?然后,他知道了,就像他知道自己占据的身体的名字——托斯[注]——一样。那些深深凿刻在托斯大脑里的记忆刺激着他——那是托斯所掌握的知识在这颗大脑里留下的影子。这些记忆深深地凿刻在大脑的生理组织中,如同灌输的本能一样隐约模糊地传递给乔治·坎贝尔;他人类的意识捕获并翻译了这些记忆,向他展现了全新的道路——这条道路不仅会通向安全与自由,还将通向他的灵魂——在被剥夺了原始冲动后——一直渴望得到的权能与力量。那些古老的野蛮人也曾一度坐上高贵帝国的王座,因此他绝不会像是个奴隶一样居住在耶库伯,他要像个国王一样生活在这里!lqM3F

  [注:Tothe]lqM3F

  于是,他第一次将自己的注意力转向周围的环境。他依旧躺在那张摆放在奇妙房间中央,像是长椅一样的家具上;那个蜈蚣般的生物依旧站在他的面前,拿着那个抛光的金属器物,碰撞扭动着自己颈部的尖刺。坎贝尔知道,它在向自己说话。依靠着移植来的、本属于托斯的思索过程,他能模糊地弄懂那些话语的意思,正如他知道这个生物叫做尤库斯[注1],它是最高科学领主[注2]。lqM3F

  [注1:Yukth]lqM3F

  [注2:supreme lord of science.这个称呼有点太奇怪了,考虑换成“最高科学官”]lqM3F

  但坎贝尔没有理会,因为他正在为自己计划一个铤而走险的计划——这将是一个与耶库伯人的行事方式完全不同的计划,因此尤库斯也无法理解他的想法,而坎贝尔也能出其不意地击败它。和坎贝尔一样,尤库斯也看到了身边桌子上那个尖头的金属碎片,但对于尤库斯来说,它只是一件科学工具而已。它甚至都不知道这件东西能当作武器一样使用。但坎贝尔,这个自地球的心智,却有了不同的想法,并作出了不同的动作。他驱使着托斯的身体作出了耶库伯人从未做过的动作。lqM3F

  坎贝尔抓住了尖头的碎片,发起了攻击,野蛮地向上撕扯。尤库斯竖了起来,接着又翻到在地,它的内脏流淌到了地板上。紧接着,坎贝尔向着一扇门飞奔过去。他的速度快得惊人,让人兴奋,这是新奇的身体感官带来的第一种满足。lqM3F

  从托斯的身体反射中移植来的本能知识完全引导了他的奔跑行动。就好象他自己的腿上有着一个分离的独立意识一般。托斯的身体载着他沿着一条线路快步向前,当托斯的心智操纵着这具躯体的时候,它已经在这条路上走过上万次了。lqM3F

  他冲下了一段蜿蜒的走道,爬上了一条扭曲的楼梯,穿过了一扇雕刻过的大门,带着自己行走的本能告诉坎贝尔,他发现了自己正在寻找的东西。此时,他正在一个圆形的房间里。房间有着一个拱穹形的屋顶,屋顶闪耀着灰蓝色的光芒。在彩虹色的地板中央立着一个奇怪的结构,它一层层叠在一起,每一层都有着一个独立的鲜艳色彩。在最高的那一层是一个紫色的圆锥。一股蓝色的烟雾从圆锥的顶端升了起来,飘向一个悬浮在空中的球体——那个球体如同半透明的象牙般散发着光泽。lqM3F

  深深凿刻在托斯大脑中的记忆告诉坎贝尔,这就是耶库伯人的神明。但它不知道耶库伯人为何会畏惧并崇拜它。因为早在一百万年之前,耶库伯人就已经遗忘了其间的理由。一只蠕虫祭司挡在了他与任何血肉的手都不曾触碰过的圣坛之间。触碰圣坛是一种从未有哪个耶库伯人想象过的亵渎举动。因此,蠕虫祭司一动不动地呆立在那里,直到坎贝尔手中的碎片终结了它的性命为止。lqM3F

  坎贝尔操纵着自己那蜈蚣般的腿爬上了层层堆叠的圣坛,毫不理会它突然地颤抖,也不理会那悬浮球体出现的变化,更不去理会那从蓝色云雾中汹涌翻滚的烟雾。他为权能的力量感到陶醉。对于他而言,耶库伯人的迷信与地球上的迷信一样,根本不值得害怕。只要拿到那个球体,他就是耶库伯之王。当他将它们的神明当作人质之时,没有哪个蠕虫人胆敢反对他。他伸出手碰到了球体——那球体已不在是象牙色的了,它现在如同献血般殷红……lqM3F

  [Frank Belknap Long]lqM3F

  乔治·坎贝尔的躯体走出了帐篷,走进了苍白的八月夜晚。他迈着缓慢而又摇晃的步子走在茫茫树干间的森林小径上。路面上点缀着散发着甜美气味的松针。空气干爽而清凉。天空就像是一个倒扣着的粗糙银碗,杂着点点星辰。而在遥远的北方,北极光正喷溅飘荡的火焰。lqM3F

  随着走动,那个人形的头部耷拉着毛骨悚然地从一侧甩到另一侧。厚厚的琥珀色泡沫从他松弛的嘴角里淌了出来,在夜晚的微风中轻轻地晃动着。起先,他像是人一样直立行走着,但随着帐篷渐渐远去,他的姿势发生了变化。他的躯干几乎在不知不觉间缓缓地倾斜了,他的手臂缩短了。lqM3F

  在宇宙空间中的遥远世界上,乔治·坎贝尔,那个蜈蚣般的生物,将一个色彩如同鲜血般殷红的神明抱在了自己的胸前,如同昆虫般颤抖着跑过了彩虹色的大厅,穿过大片的门柱,走进了异星太阳的明亮光辉中。lqM3F

  乔治·坎贝尔的身体在地球上树木间摇晃摆动,履行着一个毫无心智的命运,那姿态让人联想起了人类兽化后大步快走的可怕模样。当他走向一片闪闪发光的宽阔水域时,细长、生有指甲的手指从散发着气味的松针地毯上带起了片片落叶。lqM3F

  在蠕虫们居住的、位于另一个星系的遥远世界里,乔治·坎贝尔高举着球形的红色神明,穿行在黑色巨石建筑那巍峨的身躯之间,走过栽种着蕨类植物的漫长大道。lqM3F

  地球上,闪烁湖水滨岸的灌木里传来了一阵刺耳的动物尖叫声。蠕虫的心智正居住在那个被本能支配的躯体里。人类的牙齿咬进了柔软的动物皮毛中,撕扯着黑色的动物血肉。小小的银狐发起了疯狂的报复,攻击着那个浑身长毛的人类,将尖牙咬进了他的腰部,然后在自己喷溅的血液中彻底败下阵来。乔治·坎贝尔的身体缓慢地站了起来,嘴里喷溅着新鲜的血液。他的上肢古怪地摇晃着走向湖畔的水域。lqM3F

  那个有着众多形态、曾是乔治·坎贝尔的生物爬行在石头修建的黑色建筑之间,数以千计的蠕虫形体在它面前的闪光粉尘中卑躬俯卧、拜倒在地。它摇晃的身体里似乎散发着如同神明一般的力量。它以一种上下起伏的缓慢动作爬向这个精神帝国的王座——这张王座将会超越地球上存在过的一切王权。lqM3F

  一个捕兽人跌跌撞撞、疲倦不堪地走过地球上的茂密森林。在他附近就是蠕虫生物住进乔治·坎贝尔身体的那顶帐篷。捕兽人走向闪闪发光的湖面,同时注意到水中漂浮着一个黑色的物体。他早已迷失了方向,整晚都在树林里寻找出路。在苍白的晨光中,疲倦如同灌铅的斗篷一般披盖在他的身上。lqM3F

  可是,那个漂浮在水里的东西依旧是个难以忽视的诱惑。他走到了水边,跪在松软的泥土里,够着了那个漂浮的物体,慢慢地将它拉到了岸边lqM3F

  在外太空的遥远彼端,那个蠕虫生物拿着殷红的神明登上了一张王座。在异星那有着多个太阳的苍穹下,这张王座如同仙后座星云一般闪闪发光。他高高举起了那位伟大的神明,将能量灌输进自己蠕虫般的皮囊中,以超凡入圣的灵性迸发出的白色火焰烧尽了一切兽性的糟粕。lqM3F

  在地球上,捕兽人怀着无法言喻的恐惧看着溺毙者满是毛发的发黑面孔。那是一张野兽的面孔,但轮廓却还令人嫌恶地保留着类人猿的模样。黑色脓水从它扭曲、变形的嘴里淌了出来。lqM3F

  “他在时间深渊中寻找你的身体。他将会占据这具无法控制的皮囊,”殷红的神明说,“没有哪位耶库伯的子嗣能够控制人类的躯体。”lqM3F

  “在地球上,活物相互撕扯,以不可言喻的残忍行径尽情享用它们的亲缘与同伴。当野兽般的人类躯体渴求吞食之时,没有哪只蠕虫的心智能够控制住它的行动。经历过数万代的演化之后,只有人类那天生经过调节的心智才能束缚、驱使人类的本能。你在地球的身体将会走向自我毁灭的道路,寻找自己动物近亲的鲜血,寻找凉爽的水域并在其中舒适地翻滚、耽溺。最终寻找到自己的毁灭,因为在这具躯体里,死亡的本能要远比求生的本能更加强大。它在寻找返回自己起源的泥浆时,毁灭自己。”lqM3F

  在时空连续体的遥远彼端,那个殷红色的圆形耶库伯神明对乔治·坎贝尔如此说到。而后者已经清除了一切属于人类的欲望,此时正坐在王座上,统治着一个属于蠕虫们的帝国。他的统治将会比地球上任何一位统治人类帝国的君主更加智慧、更加和蔼、更加仁慈。lqM3F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