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声音和风琴一样麻木，刺啦刺啦地在风中被锯开，被凌冽着的残阳一照，连脸上的血都剩得不多了，黄得正像脸上的颜料，被摸匀在双目之间。lq4S8
索菲娅适时地递上个烟斗，出挑的身材逼得菲利普太太退了几步，从她身后冒出来的男孩咳嗽了几声，像是被烟斗所吸引住了，只伸出手来够。lq4S8
那把烟斗被黄铜镶嵌着，看上去金光闪闪，满是令人目眩的金色——当然，也只是流于表面的精致，真要追究起来，其实也做不得几个价。lq4S8
不够当做伴手礼也已经差不多了，菲利普夫人还是让开了位置，领着她们进了门。lq4S8
屋子里却少了些人气，半搭衣服靠在沙发上，里面还镶嵌着一个人坐着的印子，阳光在窗户旁边彳亍，久久没有进来。lq4S8
微不可查的臭味在索菲娅的鼻尖萦绕，这味道她似乎见过。lq4S8
一副好大好大的画像正挂在客厅中央，门厅显然没有收拾过，散乱的鞋子和外套横七竖八地摆在进门的前面，此刻已经被走进客厅的索菲娅甩在身后。lq4S8
这幅画像索菲娅曾经见过，那是老菲利普教授在他五十三岁留下的唯一印记——他眉头紧锁，像是对一切都不满意，左半张脸扯得很紧，右半张脸反而松松垮垮，显现出天才般的骄横。lq4S8
但是他那时候离死大概只有四十九天，他要是知道他会死，还会如此吗？lq4S8
所以离他最近的是卷淡红色的窗帘，透着残光，被一阵风吹得透亮。桌上的烟斗落了灰，桌上的杯子也落了灰，连着没收拾好的衣服也一并落了灰。lq4S8
壁炉也在其中发出了长久的叹息，焦渴的夹竹桃在连着阳台的花园里将息未息，稀薄的屏风挡不住索菲娅的视线，通透的厨房一览无余，可那些朽烂的蔬菜和生疏的刀都离活着这个词太远...lq4S8
金警探的问题一语中的，菲利普太太黄色的脸越发的深沉，但还是开了口：“您稍等一会，他出门办点事。”lq4S8
索菲娅对这个词有些心有余悸，多少阴谋都从办点事开始。lq4S8
她故作的惊讶就像故作的那样，可菲利普太太依旧耷拉着黄色的脸，面色如常：“没有，您稍等一会，他马上回来。”lq4S8
“您瞧我的记性，”菲利普太太在脑子一动，就站起身，撤走了桌子上的茶具，“我这就给您准备点东西...”lq4S8
菲利普太太一摇一摆，从沙发上站了起来，两条僵直的腿正像被伸直的面包，扎在地里，一摇一摆。lq4S8
她说着准备，却没开火，只是把那些东西胡乱地塞在一起，发绿的水里满是生命的迹象，至少不是能入口的东西。lq4S8
索菲娅和金警探心有灵犀地对视了一眼，起身，就同菲利普太太告了别：“既然菲利普先生还没回来，我们晚上还有些事情...”lq4S8
这里太不对劲了，本着君子不立危墙之下的原则，托词告别，或许已经成为了唯一的选择。lq4S8
她一个人的声音，却在房间里环绕，呜呜作响的冷风穿过索菲娅的背后，激起一片清凉，lq4S8
金警探满眼都是笑意，就算再迟钝的人，面对如此景象，也该有决断，她的手已经比划到了腰间，已经准备好了武器。lq4S8
“请不要着急，”菲利普太太不断地重复着相同的语句，急切地的确像个热情好客的主人，“至少把这杯茶喝了。”lq4S8
她没时间考量一杯蕴含生态系统的茶究竟有何种神奇的魔力，但是索菲娅知道，喝下这杯茶，并不会让她好过太多。lq4S8
金警探倒是很有魄力，作为警官的职业素养让她在任何时候都有临危不惧的心思，这时候把枪抵在腰间，只用了一下，就打穿了菲利普太太的那条腿。lq4S8
她应声倒地，巨大的苦楚在脸上展现的完全，抽搐的眼睛，张开的嘴，厚重的舌头满是舌苔，油腻腻的像块肥肉，这会膝盖被打出个空洞，挣扎地像半条鱼。lq4S8
她的小舌开始颤抖，左眼被汗水蒙住眼，血流了满地，渗入了木制的地板。客厅上的那幅画依旧是一脸愁苦，看着菲利普太太的眼神越发讥讽，像是圣人的遗骸。lq4S8
“袭警、一级谋杀未遂、虐待孩童，”金警探在罗织罪名的时候无比熟练，就像是曾经做过千百次那样，“我出于自卫，才打伤了你...”lq4S8
冷漠，镇定，说谎时眼睛都不带颤抖，声音不卑不亢，铿锵有力，索菲娅又一次认识了这个陌生的警探。lq4S8
那个男孩又一次出现在楼梯上，他的眼睛盯着金警探手中的枪械，完全忽视了倒在地上的菲利普太太。lq4S8
他一步一步从台阶上走了上来，黝黑的手依稀能看见嫩白的底色，翩跹的光影之中散布着贪婪与明晃晃的恶意，他笑着裂开嘴，四颗犬牙尖锐的像是刀与剑。lq4S8
他走到了菲利普太太的身边，提起左脚就踩在了颅骨之上，爆裂的白色液体和眼球混着骨茬，割破了索菲娅的裙摆，更猛烈的腥臭味扑鼻而来，混着血腥味与复仇——这也提醒了索菲娅，他究竟遗忘了什么。lq4S8
“我替你们解决了麻烦，”他踩在菲利普太太的身上，正像踩着张蹦床，欢乐地蹦来蹦去，宛如破布的身体正在一颤一颤，像是被风吹过的野草，“把那东西给我。”lq4S8
金警探的眉头挑起，手上却不敢怠慢，抵在腰间，直直清空了弹夹。lq4S8
“一级谋杀罪名成立，”她眉头紧锁，盯着这个古怪的男孩，那些空洞对他而言宛如不存在，随即就消失在了镜子的反光里，“我却您束手就擒。”lq4S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