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灯火安住的矮桌边,披着白袍子的少女正皱着眉头,吃力地阅读着那卷纸草书上的文字,不时嘴唇微微翕动,似是在默诵上面的内容。lqgB0
整整七年已经过去。lqgB05
赫柏早已经重新走上道途,成为了一名启明位阶的学徒。lqgB0
这一次她成就的是冬之准则下属的道途,依照托特神殿的命名,应该是“祭司道途”。lqgB0
从启明升格为白昼,需要机遇、实践和尊崇欲望的信念。赫柏知晓那些贵族和祭司,不会允许自己再向上爬,于是在几次尝试之后,便放弃了晋升,转而研习起诸多学派的密传技艺起来。lqgB0
其中赫曼努比斯学派的技艺,她掌握的最多,已经将所有能允许传授的秘仪暗中学会。lqgB0
至于其他学派,赫柏只学习了公羊学派的机械学,还有朱鹮学派的照明学。至于其他学派,她只能作了解,尚不足以掌握。lqgB01
柯蒂斯在两年前晋升为当代的圣者贝努,这导致赫柏和她见面的时间大幅度减少,一年里或许也只能碰上一次面。lqgB0
刨除本来就对她观感不错的柯蒂斯之外,她还结交了诸多其他的朋友,比如爱好讲冷笑话,喜欢打牌的当代赫曼努比斯;又比如某个明明能继承谢斯芬赫,却两度拒绝,整天除了战斗就是喝酒的女人......虽然赫柏和这些人的交情并不算特别深远,但是已经足够。lqgB05
她虽然此后没有离开过托特神殿,但得益于那些人际关系,孟斐斯的动静基本不会被忽略。lqgB0
自从柯蒂斯继承圣者贝努的席位之后,赫柏便能够感受到,四周的氛围正在变得逐渐紧张和冰冷,似乎有什么大事正在酝酿。lqgB0
为此,她使用种种手段突破限制,试图掌握那些不被外授的秘仪。lqgB0
比如赫柏此刻手中的,就是赫曼努比斯学派中公认“威能第一”,“庄严第一”的经文《巡日塔门书》。lqgB02
这部经文是总领赫曼努比斯学派全纲,以默读、密观和想象的方式来施展秘仪,十分晦涩,却又极为精妙。lqgB0
它以太阳的口吻,阐述了君王、贤者、国家三者之间的关系,以“高塔”的建立和毁灭为比喻,诠释出一种“万物终将走向静默”的结论。lqgB02
赫柏此刻手拿的纸草书,只是一份抄本,但即便如此,这些知识亦有力量。lqgB0
她花了一年半的时间,每夜参学、默读这份经文,终于学有所成。lqgB05
“吾之失心,亦不可见,阿蒙!”lqgB03
分明只是在默念,然而这间房间里,却突然开始刮起了一阵风。lqgB0
赫柏聚精会神,感受着舌尖隐隐绽开的凉意,对着桌上的油灯一吹。lqgB0
油灯倏忽熄灭,然而光明却变得柔和,迅速扩散至整间房屋。lqgB0
她做这个动作的时候,充斥满屋的柔和光晕一瞬间落在了她的外袍上,仿佛温柔的晚霞。lqgB0
这是赫柏从《巡日塔门书》中总结出的秘咒,能够借取光明,短暂地降下庇护。令受术者在时间和空间的尺度上不受侵扰。lqgB0
托特神殿寂静无声,仿佛陷入了一片无思无想的暗影中。lqgB0
赫柏身上的外袍散发着莹莹的光,当她赤足行走在托特神殿的漫长甬道中时,那荧光点点飘落,替她开道。lqgB03
平日里不算长的道路,此刻仿佛无有终结,直到赫柏身上的外袍逐渐归于平凡时,她终于来到了托特神殿外。lqgB0
他们的五官在黑夜里看不真切,身形显得颀长怪异,当赫柏走出来的时候,他们齐刷刷地转过身,用高度腐烂的面容正对赫柏。lqgB0
她从那些腐烂的同学们中穿过,失去神异的外袍在穿过他们时,发出刺啦、嗤啦的声音,随后变成将朽烂的布条。lqgB01
赫柏时而低声吟唱,时而心中默读,手中纸草书渐渐变得脆弱、干瘪,仿佛在阳光下暴晒了几十年一般迅速破碎。lqgB0
这点长度已不足以再让赫柏走下去,于是她就近走到了一处高台上坐下。lqgB0
此时,云层正在夜色沉沉的天幕中汇聚,像是翻涌的海潮。lqgB0
云层环绕着孟斐斯三金字塔为中心,如同漩涡一般旋转。lqgB0
最大的胡夫金字塔上空,可以隐约窥见一处更加广大,被青蓝色光幕托举起的平台。lqgB0
这金属平台,看上去就像是一个倒悬的金字塔。lqgB01
光芒越来越炽盛,可孟斐斯全境像是死了一样,没有任何的反应。lqgB0
无论是祭司,还是帖木虎贵族,亦或是平民,都悄无声息融进了夜色里,成为了面目腐烂的死者。lqgB0
九柱神之厄中,名为奥西里斯之疫的天灾早已经悄无声息地降临在孟斐斯。lqgB0
与此同时,嗤啦,嗤啦的声音越发剧烈,赫柏手中捧着的纸草书突然扬起,炽热干燥的风从四面八方吹来。lqgB0
伴随着这个声音响起的,是令人毛骨悚然的咀嚼声,在浓稠的云层中,浮现出一只巨大的“圆球”。lqgB0
这圆球饰金着红,通体却放出惨白的光来,然而这光却始终被阻挡在云层中,无法彻底照射到孟斐斯的土地上。lqgB0
几次挣扎后,这圆球缓缓转过来,那是一颗伤痕累累的眼珠。lqgB0
在她冒出这个想法的瞬间,这圆球从云中稍有下降,森白的脊柱连着从黑暗中探出。lqgB0
它的双腿环绕着金字塔,手掌不断地从云中捞取着血肉。lqgB0
那些不知道是什么的血肉,落到它的身上,便变成了鲜红的肌肉和血管,然而没有皮肤。lqgB0
赫柏摊开双手,纸草书的最后一部分残片,也已经化为灰烬烟消云散。lqgB0
“不,她快死了。这就是她的大限,吾看见了。”另一个声音回答。lqgB0
炽热的焚风正摧残着孟斐斯繁华的一切,在漫天的黄沙中,两个披着斗篷的女性停止了交流,她们齐齐向着赫柏投来注视。lqgB0
赫柏勉强辨认,然而风沙越来越烈,无法辨出细节,只能看出这两个女性身高有些悬殊。lqgB0
“你是赫曼努比斯的祭司。”那位高挑的女性说,“既然这样,吾便有义务为你送上不受打扰的安宁......”lqgB0
赫柏盘膝而坐,双手安放在膝盖上,勉强露出一个干枯的笑容:“方便告诉我,二位的名字吗?”lqgB01
她另一只手掌向上抬起,摘下自己的扁兜帽,露出如同月光般苍白的长发,还有头顶宛如兔耳的金饰。lqgB02
“吾之名为阿努比斯。”她说,“而在吾尚未弃绝凡人本性之时,曾以尼托克丽丝之名,君临上下埃及。”lqgB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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赫柏的视线旋即开始变得模糊,耳畔遥遥传来另一个有些俏皮的声音。lqgB0
“我的名字是珠娜佩卡佩·萨琪特·哈特谢普苏特......曾经也是短暂统治埃及的法老啦,欸她听不见了......”lqgB0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