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塞领会到了“驭风”用力撞击永夜宫的用意：在冲破敌人的层层外壳、使其显露出一丝破绽后，蒸汽飞龙利用这个机会将罗塞推入永夜宫之中。43Gcg
这里俨然是一幅令人压抑的景象，阴暗、寂静、空旷，视野前方笼罩在层级渐进的模糊黑暗中，踩在地面上的回声可以传很远，四周宽阔得看不见边际。43Gcg
罗塞没有立即向深入之处快速前进，而是伸出左手掌心向前，用放射状的力场笼罩了面前的空间——在动身登岛前，包括妹妹在内的整个魔术部组交给了罗塞许多有用的“工具”。43Gcg
通过将可能会用到的大量高阶魔术刻录在压缩晶体之中，罗塞瞬间从完全不懂魔术的陌生小白提升为了“大魔术师”。43Gcg
压缩晶体中的魔术能将探查的结果映射在罗塞眼中。探查给出的结果是，前方并没有出现能够令人警觉的事物，除了漆黑一片外，什么也没有。43Gcg
罗塞抬起左手向前接连打出三发弹头。前两发弹头是普通的爆破弹头，第三发弹头搭载着魔术，能够破坏这座机械宫殿中可能存在的大范围结界。在这种越往前光线越黑暗的地方，普通的爆炸释放出的光与热转瞬即逝。43Gcg
既然探查并没有得到什么结果，似乎说明敌人仍藏在深处。鉴于永夜宫十分庞大，也需要深入到无以复加的程度才会遇见真正的战斗。43Gcg
第三发载着魔术的弹头射入黑暗后，四周的黑暗开始伴随着四周空间的涟漪被渐渐驱散。就好像是一团白纸似的，明朗起来的空间开始出现褶皱，让前方错综复杂的通路开始变得扭曲起来。43Gcg
罗塞直接用普通弹头炸掉了阻挡通道的几处障碍物，自残缺处烧融出一条便利的出口，而后使用压缩晶体中的魔术释放出四通八达的、铁锁一般的干线，无数支线同时从这些干线中生长而出，编织成了能够包围这座机械宫殿的无形之网，由面到体，中充斥着全部的空间。43Gcg
如果它还躲在这里就必定会触碰到网。到那时，战斗就要打响。43Gcg
包括罗塞在内，似乎整个卡斯拓都对这最后的敌人所知有限。无论是战争还是和平时期。下生就身受仰望的人，本就与平凡大众相距甚远。除了共同身处纽文兰大陆外，此等人与芸芸众生更像是生活在两个云泥之别的世界。43Gcg
但是，罗塞曾经看过一份州饶校检司与卡斯拓共享的情报。州饶人对这位敌人的描述是，“性极劣，面寡淡，少语，哀乐不形于色，喜怒深藏于内。深信胡艮贝斯氏旷古谬言，为求神踞，滋计于心。若图谋得成，必释毁世之恶，以全心中之欲壑。......对此，天下秉义之众，须得而诛之，断不可使六合尘世陷地狱之境。”43Gcg
这份情报的描述足以很好地描画出敌人的形象。罗塞还想起，索维利蒙会的“天使”曾经两次潜入卡斯拓的大本营，目标直指自己，还曾经打伤了尤莉，据说就是在她的授意下行动的。43Gcg
或许她曾经把自己看作是一个棘手的家伙？无论过去如何，现在罗塞毫无疑问是她最大的麻烦了。43Gcg
即便如此，网也没有反应。她仿佛凭空消失了一般。罗塞仔细观测着四周，直到无数双眼睛依次向她睁开，迅速将她的视野连同四周的空间全部占据。正中间的巨眼瞳孔炽红，散发着诡异的微光，似乎无论以什么样的角度看它，它仿佛都在盯着自己一样。43Gcg
还没来得及反应，自己就经历了贝鲁特时的一幕。生命消逝了。43Gcg
然而意识并没有完全消散。在这关键却根本来不及反应的时刻，许久未见的“小木屋”又一次救了罗塞。她发现自己好端端地仰面朝天躺在草地上，面前是没有一丝云彩的湛蓝色天空，甚至还有几只鸟儿从视野中飞过。身下的草地散发出令人心情舒畅的、纯净的泥土芬芳。43Gcg
“你已经死了噢，鲁莽的后辈。”罗塞看到丹姆夫·奥托曼吉恩爵士正叉着腰低头看着自己。43Gcg
奥托曼吉恩指向木屋外那像透明玻璃一般的环绕映像。罗塞对它并不陌生，曾经当尤莉被敌人俘获时，自己曾经透过它看到妹妹的情况。但现在，罗塞透过它看到的是自己——准确来说是像书本一样的自己。43Gcg
她看到自己倒在永夜宫冰冷的地面上，以自己为中心的地面正被不停地染黑。乍看上去，自己就好像是睡着了似的，安详地闭着眼睛。43Gcg
但接下来，她看到那些环绕着自己的、成百上千的恐怖的眼睛，并没有因为自己倒地不起而消失。相反，自最大的那颗眼睛旁缓缓伸出两条手臂似的物体，随着眼睛的临近慢慢触碰到自己的身体。那两条“手臂”呈现出鲜明的木雕的模样。43Gcg
罗塞看到触碰到身体的手臂像翻书一样轻轻一拨，自己的身体就像一本书一样被向左右打开。它像阅读一本书一样，仔细地翻着被竖着切成一片片纸张厚度的自己的身体，从大脑到骨骼、血管、肌肉和内脏，犹如一幅幅横切面绘画。43Gcg
没有什么比看着自己遭如此惨景更令人痛苦的了。那只眼饶有兴致地翻着眼前这本“书”，一“页”又一“页”，不断发出空灵却又十分诡异和放肆的怪笑，那只恐怖的眼睛也随着怪笑显露出得意的神色。43Gcg
在怪笑中，罗塞听到的分明是少女的声音，而不是毫无情感的、“神”的声音。或者说，本就不屑于拥有人的情感的祂，也许根本就不会产生笑这个动作。43Gcg
“前辈，难道我也只能在这老木屋度过无尽的虚空了吗？”罗塞矗立半晌，转身去看奥托曼吉恩爵士。爵士此时刚刚将一堆禾草堆在一起，正坐在钢叉旁边。43Gcg
“悲观什么，谁说你真的死了，后辈？我刚刚只是在和你开玩笑而已。”笑够了的爵士胸有成竹地从木桩上站起来，从她的眼神里，罗塞竟能看出一股必胜似的信念。“外面那个家伙摆弄的只是一个假象，而你已经逃离了它。现在的你就是你自己，意识也好，身体也罢，如假包换。”43Gcg
爵士说到这里，亮出她夹在指缝中的许多个压缩晶体，然后甩手把它们抛给罗塞。“在你升空后，你的‘鲁塞兰警察朋友’委托我交给你的，她说这是包括尤莉在内，大家能找出的所有能够保命的魔术。另外，还有许多发条机关武器也被魔术一同压缩其中......这里集结着整个纽文兰大陆的智慧。”43Gcg
罗塞伸手接住了爵士抛过来的那些晶体，将它们一并装好。“那么我要回去了，前辈。”43Gcg
“蒸汽时代理应是和平和美好的，在一座机关齿轮支撑的蒸汽殿堂里，不应该出现如此可怕的怪物。”43Gcg
罗塞临离开前最后问了一个问题，但爵士没有回答，只是微笑地看着她，并抬起一只握紧的拳头。43Gcg
爵士的意思就是肯定的意思。被切成“书”的躯体突然“复活”，向可怕的巨眼睁开了自己的双眼。炽红的瞳孔中一瞬间消散了得意之情，但罗塞已经失去了对它的恐惧和耐心。43Gcg
那些晶体中被用魔术压缩着的发条武器数目繁多，罗塞从中抽出一把泛着光芒的、中世纪骑士般的利剑，自地面上一跃而起，剑刃自下而上甩过标准的半圆弧线。43Gcg
连接在剑柄上的、魔术回路阀启动器似的装置，随着罗塞的挥动甩出一连串炽热的蒸汽，与被剑刃斩断裂解的巨眼一起，在空中短暂飞溅。43Gc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