扬升,登神,前往荒原的道路已经打开。lpzEy1
那只白骨俱全的手掌由内而外,轻轻撕开光辉复合大神殿的外墙,似乎并不比撕开一张纸来得更难。lpzEy
整个世界都在逐渐变得寂静和凄白,无数霜白色的骸骨从城市的废墟中站起,仰视着天空中落下的细雪。lpzEy
那具赫柏曾经见过无数次的巨大骷髅,再一次从云中降下,祂身缠如同白云般的绶带,用平静而空洞的眼瞳环视上下埃及的一切。lpzEy
整个世界都变成了凄白色,无论是虫群还是兽群都瑟缩着倒伏在地上,收拢了节肢,无声无息地死去了,寂静默然的雪片从云中纷纷扬扬地落下来,将沙漠染成了纯然的白色。lpzEy
一声叹息响起。lpzEy2
伴随着这一声叹息,正在埃及全境肆虐的九灾没有任何征兆地结束了,只有满目疮痍的大地,证明它们曾存在过。lpzEy
哪怕赫柏此刻已接近完全化为白骨,那股寒凉的感觉依旧深入灵魂。lpzEy
【余之伟业,四方昭然。余之道路,乃追悼亡者之回忆,铭记世界失落之万物。lpzEy8
遗忘即杀害,抛却即背叛。兴亡继绝,实乃世界铭记者之大愿。lpzEy
奈芙蒂蒂乃余之久远过去,奈芙塔莉乃余之短暂现在,奈芙蒂斯乃余之永劫未来。lpzEy1
余乃叹息公,铭记万物,铭刻回忆,铭晓承诺之执政。lpzEy1
这就是黄金真理,向世界宣告的黄金真理,而世界亦在给与回应。lpzEy
其名为【叹息公】,其尊名为铭记万物之神,铭刻回忆之神,铭晓承诺之神,执掌每年最末,寂静默然、霜冻迷醉的第十二月。lpzEy1
叹息公升入云端,祂的瞳孔空洞而悲悯,注视着那具小小的,不再有温度的骸骨。lpzEy
这将是叹息公所铭记的第一个名字:伊蒙赫特普。lpzEy3
于是这雄伟的奇观,开始履行它最初的义务。lpzEy6
【黄金真理之梦·失落砂海王国】结束,【通晓者】登出。lpzEy
尼托克丽丝突然觉得呼吸困难,尽管对于黄昏而言,呼吸早就不是必须的生存条件,可她依然感觉头晕目眩,想要昏死过去。lpzEy
她的眼中朦上了一层灰色的烟雾,把遥远的太阳也模糊了,眼前的一切似乎都失去了历史和名字。死,就像是雪消失在雪中。lpzEy
尼托克丽丝终于开始怀念过去的夜晚,那些夜晚孤独、深黑,是能够供她藏身的水潭。lpzEy
尼托克丽丝早就知道,不付出牺牲是绝无可能的,她深知这一日终要到来。lpzEy
黄昏终究不是纯然的神,他们的身躯依然会流血,会流泪,这是脆弱的凡人本性。lpzEy
尼托克丽丝强迫自己去恨赫柏,她搜肠刮肚,试图从记忆中寻得她背叛自己的证据。lpzEy
因为恨是爱的另一面,而漫长的时间会钝化仇恨,以至于到最后反而更近于爱。lpzEy7
尼托克丽丝发出号呼,她在旷野中奔走,嘶叫,形如野兽,她骗自己:赫柏是一个擅长玩弄人心和阴谋的恶魔,示之以弱,诓骗了自己与她缔结盟约,然后,然后……lpzEy
她死了。lpzEy2
尼托克丽丝感到难过,可她难说清楚究竟是为何而难过,不是因为赫柏欺骗了她,是因为她再也无法对赫柏的欺骗做出回应。lpzEy
对于尼托克丽丝而言,她似乎咽下了更胜于流放或死亡的苦,她多希望自己也是个叛逆者,是一个自私的卑鄙小人,这样她就能心安理得地告诉自己,喔,起码我活下来了,不是吗?lpzEy
她试着怀念,可遍索记忆,并无半点刻骨铭心到能被称之为纪念的回忆,那些只是琐碎的小事,只是在焦虑中度过的一夜又一夜。lpzEy1
尼托克丽丝想起那些夜晚里,少女伏在桌前借着灯火殚精竭虑,她的背影在神殿的内室中显得悠长。lpzEy1
在一切无所有和无所希望的寒风中,她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从远方传来,那些是圣甲虫,它们的背上有太阳和火焰的纹路。lpzEy
一个巨大的漩涡出现在沙漠中,尼托克丽丝静静地看着它,看见圣甲虫悍不畏死地投身到漩涡里。lpzEy
在所有的圣甲虫都投入进去后,一只巨大的、金属构成的鳄首从沙中浮出,他的头顶隆起赤色的棘刺,头角峥嵘如戴王冠。lpzEy
尼托克丽丝突然想起赫柏曾经对自己提起过,羊之王曾经亲手抽出了一位同僚的灵魂,将他的肉身作为战争机器,将他的灵魂封存在圣甲虫内。lpzEy
只是所有人都没想到,让羊之王如此大动干戈的,竟然是同为三王的鳄之王索贝克。lpzEy
索贝克环视四周,他凝视着羊之王的残躯,又看了看天空,大笑三声又大哭三声。lpzEy1
鳄之王索贝克转过头,对尼托克丽丝说道:“法老啊,你一定有许多疑惑,而我亦然。随我来吧,我们去赫利奥波利斯,在那里一切的问题都将得到解答。”lpzEy
尼托克丽丝沉默地踏上了鳄之王宽阔的脊背,赤色的背棘向着天空挣开来,好似一张横渡沙海的风帆。lpzEy2
她突然又想起赫柏在深夜中的信誓旦旦,那个有着好看绿色眼睛的少女说,她终将要扬起风帆,横渡这一片如铁的沙海。lpzEy
他们来到了赫利奥波利斯,在这里枣椰树的树影葱茏,图坦卡蒙正站在城门口等待。lpzEy
“请允许我先提出问题。”鳄之王问,“赫沙里夫,他究竟扮演了羊之王多久?又是谁帮助了他?”lpzEy
图坦卡蒙回答:“羊之王意识到了赤王的计划,如同阿努比斯一样,他爱着埃及的每一个人。在那之后,他前往盖布神殿,向天燧祈祷。”lpzEy
“如同奥兹曼迪斯与残狼为伍,天燧亦借羊之王为棋子与其抗衡。而他意识到自己无法支撑更久,于是请求天燧将自己重铸。”lpzEy
“在那之后,羊之王觐见赤王,他并没有撑得太久。在他死后,天燧动手,将其锤炼为容器,用以容纳赫沙里夫。正因如此,赫沙里夫才能够支撑数百年之久。”lpzEy
鳄之王接上图坦卡蒙的话:“——在那之后,赫沙里夫找到了我,他说与其成为赤王的牺牲品,祸害埃及的民众。lpzEy
不如佯作叛乱,由他抽出我的灵躯封印在圣甲虫内,这样我的身体和灵魂便能分别得到保全,我认同他的话,于是不作抵抗。”lpzEy
图坦卡蒙继续接过话:“——在那之后,能够继承鹮之王的人出现了。赫沙里夫认定她便是能够真正扭转大局的人。”lpzEy3
“他之所以将你带来,是因为……倘若他未能抵抗住奥兹曼迪斯的临终反扑,那么鳄之王,就轮到你来践行保护的诺言了。”图坦卡蒙叹息。lpzEy
“新任的……鹮之王托特?”索贝克有些迷糊,“她难道和赫沙里夫也有约定?”lpzEy
“不,唯独此事,并无约定。”图坦卡蒙难过地笑了笑,“这大概是‘英雄’之间无言的默契吧,救世主的光环是千万粒悲恸,唯独英雄的血泪在相同地流淌。”lpzEy115