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我们聊一聊伊蒙赫特普吧,我也有很多话想说。”少年法老叹息不已,“她所抗击的并不只是赤王,她要面对的敌人,乃是历史本身。”kXrhg2
“从这个角度来看,伊蒙赫特普,实际上挽救了历史,也挽救了埃及文明的未来。”kXrhg
“我不明白......”尼托克丽丝说道。kXrhg2
“我举一个例子,您就明白了。”图坦卡蒙回答,“您还记得奥兹曼迪斯的王后叫什么名字吗?”kXrhg
这对于尼托克丽丝来说有什么难度?她张口就说出那个名字:“奈芙蒂蒂。”kXrhg
“错了。”图坦卡蒙的脸上浮现隐约的耻辱神色,“奈芙蒂蒂是我的母亲。”kXrhg
就像是一个盛大的谎言被揭破,被尘封的记忆水落石出。kXrhg
奈芙蒂蒂是图坦卡蒙的母亲,第十八王朝的王后;而第十九王朝法老,拉美西斯二世的王后,名为奈芙塔莉;至于叹息公,其名为奈芙蒂斯。kXrhg
为了容易区分,图坦卡蒙将她们统称为奈芙,以第一世、第二世和第三世作区分。kXrhg
尼托克丽丝恍然,她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竟然遗忘了这么多东西。kXrhg
耻辱的神色飞快地消隐下去了,图坦卡蒙继续言述真相。kXrhg1
“你和阿努比斯,还有佩佩和贝丝特,都是互为表里。我的母亲也是如此,当奈芙一世的肉体死去,便以记忆的方式在血亲身上‘醒来’,这就是所谓‘复活’的真相。”kXrhg
“以身体论,她们是两个人;以记忆看,她们是同一人。”kXrhg
“我的母亲用这种方式,混淆了自己的死亡,同样也愚弄了历史......当然,我不知道母亲篡改历史的详细方式,更不知道是谁告诉她这个方法。”kXrhg
“我的母亲以这种方式,在第二世成为了祭司道途的‘黄昏’,奥兹曼迪斯知晓此事,但他乐见其成。”图坦卡蒙轻声说,“因为对于他而言,无论奈芙二世怎样努力,都只是衬托他飞升的基石而已。”kXrhg
“我不信母亲会这样死去,但是我只寻找到她的一截手骨,除此之外再无他物......母亲的去向无人知晓,也就是说,她乃既死、又活之人。”kXrhg4
就像是薛定谔的猫一样,在打开箱子确认之前,谁也不知道箱子里的猫是死是活。kXrhg
那节手骨,就是奈芙二世留下的“锚点”,等待着后世之人将其打开。kXrhg
奈芙二世心怀希望,于斯等待,而她终究等到了能够打开箱子的那个人。kXrhg
赫柏不愿意接受让奥兹曼迪斯成为执政的未来,于是她开始谋求另一种可能性——即在飞升仪式上,让某人顶替赤王成为执政。kXrhg1
为此,她需要详细了解有关于奈芙前两世的生平,最终想象出她的第三世。kXrhg1
于是,奈芙能以最巅峰的形态,出现在奥兹曼迪斯的仪式上,凭借着王与后的联系,攫取了仪式的主导权,将赤王反过来变成了她的垫脚石。kXrhg
她的第一世是十八王朝的王后,图坦卡蒙的母亲;她的第二世是十九王朝的王后,拉美西斯二世的妻子;她的第三世升入荒原,成为房屋和死者的守护神,奈芙蒂斯。kXrhg
“新的执政终于诞生了,从此死亡将井然有序,天灾亦偃旗息鼓,【叹息公】将会铭记每一位亡者的姓名,所以历史变得更加清晰,埃及不再没有未来。”kXrhg
图坦卡蒙自嘲地笑着:“这一切都是好的,可是代价是什么呢?”kXrhg
将错误的历史拨乱反正,将一位祸乱人民的君王拉下宝座,将一位新的执政扶上尊位......伊玛做了如此之多的事情,怎么会毫无代价呢?kXrhg
尼托克丽丝想起那个瘦削的肩膀,心里觉得好奇怪,那样一个娇小的身体,是怎样背负起那么多人的命运的?kXrhg2
比起暴戾恣睢的赤王,似乎赫柏才更像是肩挑上下埃及的负重者。kXrhg5
她无端想起神殿中,书写纸草书的祭司们,他们用灌了墨的笔在纸草书上写,当字迹将尽,墨水也将干涸。kXrhg
“天灾已经过去了,把那些人放出来吧。”图坦卡蒙说道,“还有一件事,我想你有必要知道。”kXrhg
在图坦卡蒙的催促下,埃及的子民们重新出现在平稳辽阔的原野上。kXrhg
他手里捧着一卷纸草书,当他注意到尼托克丽丝时,那卷纸草书微微发光。kXrhg
于是他走过来,将那卷纸草书双手奉上,尼托克丽丝颤抖地伸出手去。kXrhg
“我看见下雪了,尼托克丽丝姐姐,埃及在下雪。我有过一些不切实际的幻想,但我将它们都用来换取更好的未来了。”kXrhg
“所以你应当报复我,而最好的报复方式是遗忘。只不过是恢复原状,而我本来就是无所有。我看见下雪了,尼托克丽丝姐姐,埃及在下雪。”kXrhg10
瑟诺不敢看尼托克丽丝的脸,他看见纸草书的颤抖幅度越来越大,像是被暴雨击打的莲叶。kXrhg
“鹮之王在之前派遣我们,在各地寻找合适的缄默圣殿落址处。”瑟诺说道,“最后她选择了赫利奥波利斯......现在缄默圣殿已经建造完毕,但依然缺少一位能够庇护的神灵。”kXrhg
“鹮之王希望您能够成为我们的庇护者。”瑟诺单膝跪倒。kXrhg
阿努比斯是尼托克丽丝的功业,只要它依然被缄默圣殿铭记,尼托克丽丝就不会衰亡,而缄默圣殿亦将受到庇护,能长久延续下去。kXrhg1
世界喧嚣,而此地惟余沉默。kXrhg1
“所以说,她从一开始,就已经预料到了这种结局,对吗?”kXrhg
——想要成为英雄者,心满意足死得其所;想要安稳度日者,迎来了平静美好的明天;想要兴亡继绝者,成为了铭记一切的神明......一切事物井井有条,都有光明的未来。kXrhg
“可是她自己呢?”尼托克丽丝声音沙哑地问,“在井井有条的新世界,她又将自己置于何地呢?!”kXrhg13
“这样啊,那么我知道了。”尼托克丽丝一点一点将纸草书卷起,塞到自己的心口,“我曾经在底比斯那里听过一个故事。”kXrhg
“它说,只要时间足够长,一滴水在汇入海洋后,亦会复还;一颗沙子在坠入沙漠后,也能再来。”kXrhg4
只要时间足够久远,她就能再一次看见,熟悉的人出现在自己面前。kXrhg3
“我将成为‘缄默圣殿’的守护神。”尼托克丽丝说,“我会一直、一直活下去,没有不可治愈的伤痛,没有不能结束的沉沦,所有失去的,终将在时间的尽头以另一种方式归来。”kXrhg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