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九章 永昌帝玺【资源-30】
他睁开眼时，正对上一片碎银般的星河，“马车”颠簸的节奏让星空在视线里摇晃。3XzJlX
不过看视野余角周围风景的倒退速度，还有仰躺着也能看见头顶星空这种后世敞篷车才会有的特点，很难说，他现在是在传统意义的古代“马车”之上。3XzJlX
不管身下这“马车”有多离谱，再怎么说，也不可能超过他昏迷前所看见的那片站起来的“洛阳宫”建筑群，当时他差点怀疑自己又穿越了，去到了有巨大人形机器人对战的片场。3XzJlX
不对，仔细一想，现在这个片场未必没有巨大人形机器人对战。3XzJlX
贾文和同他讲过，自从机关叛乱中原文明陷入黑暗时代以来，已经很难在中原战场上再找见那些曾经动辄十数米甚至几十米的“机关巨神”的身影了。3XzJlX
虽然贞观之世很大程度上恢复了中原文明的光辉与伟大，但现今中原文明的主要军力构成却是以府兵制维持的蓟县战士与募兵来的大量普通兵士，技术失传、墨家传承断绝、机关叛乱的血淋淋教训等一系列原因导致了“机关巨神”的退出战争舞台。3XzJlX5
现如今只有极少数墨者家族还保有着零星的“机关巨神”，在上一个时代，天可汗征战四方，说服了那些家族为他所用，但……女帝上去后，别说是墨者家族了，她连路边朝她吠两句的狗都没放过。3XzJlX
在女帝的霍霍下，民生凋敝，人心离叛，墨者家族隐世，李明非想要开上巨大人形机器人的愿望基本就是奢望。3XzJlX
总不能指望考古发掘挖出几台“机关巨神”吧。3XzJlX6
看着头顶夜空，北斗七星悬在青冥之上，斗柄直指东北。车辙碾过碎石的声响混着马匹响鼻，在寂静的夜格外清晰。3XzJlX
随着意识的渐渐复苏，后脑枕着的温热触感也变得清晰——裴昭束发的银链垂下来，扫过他耳尖。3XzJlX
“殿下，你醒了。我们已经逃出洛阳了。”裴昭的声音从上方传来，带着沙哑的疲惫。3XzJlX
李明非这才惊觉自己正枕着对方双腿，他枕着的玄色劲装的下摆还沾着干涸的血迹。3XzJlX
也是后来李明非才知道，为什么每次自己醒来第一眼看见的都是裴昭而不是通常套路里的侍女，不是因为这是逃命路上，洛阳大乱，他们身后并没有什么值得一提的厉害追兵，也不是因为条件简陋没有侍女，而是因为裴昭信不过包括贾文和在内的旁人，坚持要等到他醒来。3XzJlX1
但此时的李明非不知道这些，相比于留意周遭环境，他更在意……夜宴之后的事件走向，孤身断后的“李旦”，一起出逃的老臣，还有可以在这种时候为他出谋划策的贾文和。3XzJlX
左臂传来灼痛，他下意识去摸本该被玄赤方天戟贯穿的位置——皮肤光洁如新，唯有衣袖破口证明那并非幻觉。3XzJlX
也是在这个时候，他才反应过来，自己本应该身受重伤才对，赌上性命与那魔神一般的武将相斗，然后又在“李旦”的断后与老臣们的帮助下一路逃亡，拼尽全力才赶在“洛阳宫”彻底站起之前逃出生天。3XzJlX
“硌着骨头了？”裴昭屈起左腿给他当靠枕，右手仍握着缰绳。月光从她肩头漏下来，照见玄色衣襟上大片未干的血渍，像是写意山水里突兀的朱砂色。3XzJlX
他想起先前断后之时，“李旦”的确往他身上塞了什么东西。便把这硬物摸出，借着碎银似的星光，他看清这是块四寸见方的青玉玺，顶部盘踞着五条交错的螭龙，龙须间嵌着金丝，龙尾纠缠处还沾着凝固的血垢。3XzJlX
底部刻着八个虫鸟篆，他勉强认出“受命于天”四个字，最末的那个字少了半边，周围裂出蛛网纹，被人用金箔细细填补，在月光下淌出一道蜿蜒的细小金河。3XzJlX
就算李明非历史学的再差，不对，就算他没学过历史，看到那“受命于天”四个字时也该明白自己手里这块玺是什么东西了。3XzJl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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说完，裴昭就把手里的缰绳往他手里一塞，直接一跃而起。3XzJlX
周围几辆马车并行，李明非还没来得及发出惨叫，身体就已经本能地屈指扣住绳结，虎口压绳的力道精准得可怕——还好这具身体下意识地还记得如何在疾驰中控“马”。3XzJlX
裴昭拎鸡崽似的提着中年文士后领，落地时震得车板三颤。贾文和扶正歪斜的幞头，满脸的狼狈，正要抱怨：“昭丫头，刚刚才把我赶走现在又要……”3XzJlX
只因为一边摸着自己老腰一边准备抱怨的贾文和转动的眼珠映出玉玺金边，枯枝般的手指猛地抓向李明非手腕。3XzJlX
就封建礼法来讲，这是僭越，没有哪个帝王会这么做，也没有哪个臣子敢伸手去抓自己主君手上的玉玺。3XzJlX
但李明非不是帝王，玉玺本来也就需要有人鉴定，而且他大抵也能理解苦心教自己这么久帝王学没教出半点成果，觉得人生无望前路黯淡都快把自己教破防的贾文和看到这块玉玺会有多么激动。3XzJlX1
所谓“受命于天，既寿永昌”八个字，在古时候就是有此等分量。3XzJlX
一连说了三个好字，贾文和鼻尖几乎贴上玺面，翻来覆去，看了又看，最后终于确定：3XzJlX
“大业十四年，炀帝杨广被杀于江都，隋亡。萧后携炀帝孙杨政道及玉玺遁入漠北突厥。贞观四年，李靖率军讨伐突厥，同年，萧后与炀帝孙杨政道背突厥而返归中原，该玉玺归于李唐。这正是……李唐皇室的传国玉玺！”3XzJlX
那个自从开始辅佐自己，就整天愁眉苦脸的贾文和，此刻脸上写满了狂喜，甚至可以是癫狂。3XzJlX
裴昭劈手夺过玉玺，把玉玺塞回到了李明非手里，然后像护犊子一样挡在他的前面，显然是被贾文和脸上的表情吓到了，生怕他一时发疯做出点什么。3XzJlX
贾文和倒是对裴昭的举动没有半点在意，他本来就擅长看人下菜碟，深知许多犯忌讳的事在李明非这里别说是不成问题了，是根本就没有这个意识。3XzJlX
反而是他极其努力地想要培养李明非这方面的意识，整天求着他讲点尊卑吧。3XzJlX
“请殿下……不，陛下，请陛下立刻手捧此玺，在河北登极为帝，以明正朔。”3XzJlX
贾文和以头抢地，当场改口，直接开始请进。3XzJlX1
“刻这玺的始皇帝，二世而亡。”3XzJlX1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