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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狼群呼鸣之时

  一声凄厉的狼嚎惊醒了苍白月色下的艾尔敏斯特。42vky1

  他听到群狼的呼鸣,那是犬科动物特有的喘气声。大惊之下,他遽然而起,却发现自己的双手被皮束带绑住,腰间的短剑也不见踪影。一双双绿色的眼珠在他面前摇动,像是墓场里经常出现的绿色磷火,借着月光,艾尔敏斯特能看到它们惨白的狼牙。42vky

  呆呆地望着前方一片漆黑的雪地,他回想了一下下午的事——也许是中午吧,北方林地的日照并不能很好地反映时间——发现他能回忆起的不多,只记得自己被塔兰图拉毒蛛追着跑,从小村跑到了这块雪地。然后碰到了两个人……42vky

  他似乎是忽然想起什么,四周张望了一下。42vky

  身后拿着一根木棍的猫头鹰捅了捅他:“看什么,消停点。”42vky

  艾尔敏斯特咽了咽口水,顺从地转过身来,虽然自己后面看上去还有一大群野狼,但他们像是在畏惧这堆燃起的篝火,以及坐在篝火旁边的猫头鹰。猫头鹰手上正拿着他的短剑,不知道在研究什么,艾尔敏斯特只觉得有一股很不好的预感。42vky

  猫头鹰:“我们是费伦人。这把卡拉图制式短剑,还有什么话要说吗?”42vky

  艾尔敏斯特轻轻叹了口气,他就知道要出事。出发之前他检查过很多次,换掉了空军斗篷、卡拉图羊毛毛领夹克、牛皮长靴,确保自己身上没有任何一处地方可以看出是卡拉图的人,可惜他还是不得不带上军方制式的短剑,因为在物资缺乏状态下的黑玫瑰城,他并不能找到制式短剑的替代品。42vky

  他轻轻说道:“我不是间谍。”42vky

  云雀的声音从猫头鹰身边传来,艾尔敏斯特这时才发现他裹着一个睡袋躺在猫头鹰旁边:“看上去也不像,哪个间谍会被塔兰图拉毒蛛追成这个鬼样子。”42vky

  艾尔敏斯特小声辩解道:“那是意外。”42vky

  猫头鹰哼了一声,发现了他的小动作:“别想着弄断绳子了,我打的水手结,比你想象的要结实得多。”42vky

  艾尔敏斯特噤若寒蝉。42vky

  短剑在猫头鹰手上转了几圈,艾尔敏斯特能感应到短剑上被附加了什么法术。猫头鹰突然把短剑甩出,飞速旋转的利刃贴着艾尔敏斯特的耳朵划过,钉在了他身后的雪地上,惊吓到了几头露出獠牙的野狼。42vky

  云雀:“那些狼是怎么回事?”42vky

  猫头鹰:“它们是被蜘蛛的血吸引来的。”42vky

  云雀翻了个身:“你能解决吧。”42vky

  猫头鹰再哼了一声:“已经解决了。”42vky

  云雀抬头去看,那把短剑斜插在雪地上,散发着附魔系的法术波动。牧羊人静下心来感应了一下,结合猫头鹰手上的罂粟味道,判断出那是一个最简单的伪荷尔蒙构造术,但它所散发的激素的浓度十分低,很难想象这能对一整个狼群产生什么影响。42vky

  猫头鹰指了指谨慎接近短剑的几头野狼:“冬天正是野狼的发情期,罂粟的剂量不用很大的。”42vky

  野狼们开始舔舐剑刃,然而它们的舌头被锋利的流线刃刀口划烂。但即使如此,在荷尔蒙的作用下,它们还是不知疲倦地舔,因为它们尝到了久违的血腥,却不知道那是自己的血,而刺骨的寒冷和短剑上的弱效神经麻痹术屏蔽了它们的痛觉,伤口一次一次被划开,不知不觉之间它们已经失血过多而接连倒下。42vky

  然而它们的躯体不多时便被旁边想挤进来分一杯羹的同类所挤走,一整个狼群都在围着这把散发着奇怪荷尔蒙的短剑喘着粗气。42vky

  看上去在打盹的云雀想起蛛群是如何在猫头鹰面前溃散的。猫头鹰的射击简单而直接,每一发钢箭的射出都带着劲风和呼啸,射手以肉体射出了音爆的效果,将跃在空中的蜘蛛活生生撕碎;每一次射击射出三支箭,都能精准地从目标的头颅射入;每一枝箭都保证了足够的穿深,甚至能正面贯穿两头塔兰图拉毒蛛。42vky

  以高等游侠的射速和换箭速度,顷刻之间,二十多头塔兰图拉毒蛛在两轮射击中被彻底击溃,艾尔敏斯特在强大的气流震荡中当场昏迷,而猫头鹰始终连气都没喘一下。而当时云雀无奈地耸了耸肩,他的封印太阳看上去又要在短杖里躺很长一段时间了。42vky

  接下来的苦工当然是由云雀接手,清理出一块空地、生火、煮食、检查艾尔敏斯特,猫头鹰很有默契地不去管这些事,毕竟他孤身一人干掉了整个追踪而来的蛛群——虽然云雀没看到他流一滴汗。但不管怎么样,北方林地野外的危险比平常人想象的还要可怕得多,到傍晚时分围拢在篝火四周的狼群就是铁证。42vky

  原来云雀还想出手干掉狼群,好在巡林人的老猎人面前露一下威风。但他毕竟是高等塑能法师,动静未免太大,还是要靠猫头鹰搞定。于是云雀有些气鼓鼓地钻进睡袋里:明天的杂事恐怕又得是包在他身上。42vky

  猫头鹰不再去看狼群,他脱下了兜帽和围巾,嘴唇上黑白相间的胡须在篝火边显得很苍老,艾尔敏斯特这时才看清他花白的鬓角、瘦削的面容、饱经沧桑的潮红色皮肤和枯瘦的脖颈,惊叹于他和年龄完全不相称的强悍身手。而猎人的眼神却给他一种邻家老头的感觉,安静、沉稳、内敛,如果不是他那鼓胀的肱二头肌的话,艾尔敏斯特甚至会认为自己能够轻易将他推倒在地。42vky1

  看着篝火旁的猫头鹰许久,艾尔敏斯特终于鼓起勇气询问:“你们是什么人?”42vky

  猫头鹰慢吞吞地说:“费伦北方林地佣兵协会的猎人。”42vky

  艾尔敏斯特一怔,随后慢慢地举起被绑住的手:“先把我这绳结解开吧?”42vky

  猫头鹰若有所思的看了看艾尔敏斯特旁边躺着的俘虏,后者还在深度昏迷中:“你是什么人?”42vky

  艾尔敏斯特的语气很淡漠,他皱起眉头,让眼神看起来很深邃;微微叉开双腿,显示出一丝居高临下的气势:“我是费伦外廷骑士的外派间谍,你可以检查我的小包,那里面有一张地图,打着费伦军队的徽记。除此之外,我没有别的证明自己身份的东西了。解开吧,自己人,战乱年代,大家都不容易。”42vky

  猫头鹰看都没看一眼艾尔敏斯特的表演,他的回应快速而直接:“不像。”42vky

  艾尔敏斯特适时地露出一副不耐烦的表情:“……难道外廷骑士还要看脸吗?”42vky

  猫头鹰脱下手套,把手靠近篝火取暖:“的确,长期暴露在高速气流和高空强日照环境下的脸,会因为强辐射环境而晒伤,呈现出和冻伤完全不一样的红斑。你那把卡拉图空军制式小短剑也是很锋利嘛,流线刃保养得很好。”42vky

  艾尔敏斯特有点楞,这他妈是佣兵协会的猎人?42vky

  猫头鹰自顾自地说下去:“看东西的时候,你右眼会很自然地眯起来,这是因为右眼视力跟不上左眼视力,而且你的右眼眼窝有机械装置长期挤压留下的红印。就我的了解来看,长期单眼目视太阳,是微型六分仪吧。”42vky

  “而且,你手肘、膝盖关节、脖颈的一些地方,准确地说是盔甲部件的连接处,有灼伤的伤痕。卡拉图空军用的是高强度酸性荧光油漆而不是固化荧光术,有时候会漏进盔甲,烧伤皮肤。位置有点奇怪,除了卡拉图空军,我想不出其他什么人会在这个位置有这种伤……或者说你在哪家妓院工作?”42vky

  云雀又翻了个身,特意用温温吞吞的语速补充道。42vky

  艾尔敏斯特这次真的没话说了,猫头鹰云雀二人组打脸的速度超乎他的想象,他连反应都没反应过来。他呆呆地坐在原地,冷汗浸透后背,张张嘴却说不出话,显得很傻里傻气。42vky

  猫头鹰和云雀没看他。牧羊人还躺在睡袋里,脸朝着黑暗;猎人慢慢地给篝火添火,突然转头看了看那把插在雪地的短剑,说出一句和刚才的紧张气氛不相关的话:“狼都死光了。”42vky

  云雀的回话更加让艾尔敏斯特摸不着头脑:“睡吧,明天还要赶路。”42vky

  艾尔敏斯特很紧张地看了一眼他身旁躺着一直没说话的人,他好像一直都没在意这个好像在睡觉的家伙……这人真是活着的吗,他是谁,他的呼吸呢。如今看来,事情似乎十分复杂,至少已经完全超越了他所能控制的范围。42vky

  猫头鹰终于抬眼看了看他,像是看穿了他的心思:“睡吧,别想有的没的。”42vky

  艾尔敏斯特思考了一阵,轻轻地摇摇头。42vky

  猫头鹰无所谓地笑笑:“明天别后悔。”42vky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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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二天,北方林地。42vky

  艾尔敏斯特真的很后悔没听猫头鹰的话。42vky

  他已经背着这个士兵走了一天一夜的路,一言不发地的猫头鹰和云雀走在他后面,像奴隶监工一样监督着他。他不知道老猎人是怎么想的,只知道从云雀幸灾乐祸而一脸高兴的表情可以看出,原本应该是由云雀来做他的苦工。42vky

  所以才没杀我吗。42vky

  艾尔敏斯特叹了口气,两国人民的仇怨他一直都十分清楚,他昨晚被说得哑口无言的时候已经觉得自己一只脚踏进了坟墓。虽然因为通宵和猫头鹰单方面对峙的原因,他十分无精打采,走了一天的路也是和半截入土没什么区别,不过能活着总是好的。艾尔敏斯特走在路上,尽管眼角发黑,但总觉得北方林地的昏暗阳光有一种劫后余生的明丽。42vky

  走在后面的猫头鹰低声问云雀:“怎么处理?”42vky

  云雀:“一并带回去吧,情况说复杂不复杂,说简单不简单。我们还是不要改变计划的好。”42vky

  猫头鹰点点头,同意了云雀的说法。42vky

  他们在傍晚的时候终于走到了一条马车道路附近,远离了葱葱郁郁的树林。云雀掏出一个竹哨吹了几声,不多时远方的草地站起几个盖着厚厚伪装网和落叶的人,快步朝云雀走来。他们的步伐轻灵而迅捷,艾尔敏斯特甚至听不到他们踩在草上面的声音,而更让他难以接受的是,他之前一直往那个方向看风景,以他领航员的目力居然完全没有发现隐藏在那里的人。42vky

  斥候一句话都不敢说,费伦的佣兵协会已经专业到这种程度了?42vky

  猫头鹰朝来人敬军礼:“情况良好,迅速备车。”42vky

  来者简洁地回礼,不看一眼云雀、艾尔敏斯特和他身上的士兵,往另外一个方向举手做了几个手势。几分钟之后,一辆马车从车道上驶来。42vky

  连脸上都画满丛林迷彩的来人对猫头鹰说:“马车到了,安全。”42vky

  猫头鹰点头,朝马车走去。云雀跟着猫头鹰,朝艾尔敏斯特挥手示意他赶紧追上。斥候只能手忙脚乱地再背起士兵,忙不迭地跟上云雀在灌木丛中飘忽的步伐。42vky

  最终他喘着粗气接近了马车,一抬头就吓得闭上了眼睛。牧羊人的长鞭、紫罗兰、狮鹫徽记狰狞地雕在马车的侧壁上,而猫头鹰已经换上了巡林人的绿色斗篷,胸前皮夹的弓箭、鸬鹚、霜雪标志十分显眼,云雀则似笑非笑地看着艾尔敏斯特狼狈地带着一个人爬上马车——那原本应该是牧羊人的下场。42vky

  艾尔敏斯特小心问道:“现在可以放我走吗?”42vky

  云雀翘起脚,淡定地反问:“我们什么时候说要放你走了?”42vky

  斥候用脏兮兮的手抹了把脸,绝望地叹了口气,他的意志似乎一瞬间就倒塌。42vky

  坐在椅子上的猫头鹰突然向前倾了倾,问他:“抽烟吗?”42vky

  艾尔敏斯特看了看窗外的景色还有躺在地上的俘虏,释然地笑笑:“不抽。不过……有酒吗?”42vky

  云雀顺手抓过一瓶黑莓果酒扔给艾尔敏斯特,后者熟练地拔开瓶塞不顾形象地大口灌进嘴里。猫头鹰看着艾尔敏斯特,领航员喝酒的姿势让他想起一个人,一个典型的玩世不恭的醉生梦死者,他的名字叫做亚伦,曾经的卡拉图陆军上尉,枪骑兵百人长,费伦间谍。42vky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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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