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当众人歌唱与祈祷的时候，众神与妖邪便被赋予了力量。3vCqz
当文明仍处于蒙昧与混沌，人类为了尝试认知这个世界的构成，魔法的概念便随着诸多的学识一同诞生。3vCqz
只是，伴随着时间推移，当人类明白，雷霆不再是天罚，地动不再是神怒……众神与幻兽便被剥夺了力量与存在，回到了祂们本就该去的地方。3vCqz
同样的，科学迅猛发展，魔道便随之衰落，只因魔法本就是从“愚昧的认知”中诞生，力量驳杂，并非纯粹之物，所以也就随着“理智的认知”渐渐失去了威能。3vCqz
那么，使用魔法的魔法师们呢？这个世界的舞台曾经属于他们，只是当自身成为超乎于旁人的存在时，若没有一定的心念引导，就容易从高处摔落。所以，他们繁荣，他们昌盛，他们也桀骜不驯，自视甚高。3vCqz
最终，他们就像是戏剧里的自大狂一样，迎来了他们该有的结局——在内忧外患中渐渐绝嗣，退守到与世隔绝的小村庄中，追忆着往昔的辉煌的同时，渐渐腐烂……3vCqz
原本，魔法师就会这么衰亡下去，但是，在其中的一些有识之士的引导下，信念和觉悟开始萌芽。3vCqz
历经数个世纪的磨砺，走过了不少歪路，更有过一时的放弃和内斗，但他们最终还是团结在了“维斯考特”的旗帜下。绝大多数的魔法师都愿意为了魔道的存续，将手伸向禁忌的“天外”，于世界之外，呼唤那莫大的奇迹。3vCqz
在这风景秀丽的带状湖泊的岸边，有着一栋属于当今最著名的魔法师的宅邸，宅邸共有三层，外观有着文艺复兴时期的风格，还有一个栽种着蔬菜与花卉的小花园。3vCqz
这栋屋子原本属于梅瑟斯家，但由于各种原因，一直闲置着。直到那桩发生在新天鹅堡的、让魔法界换了天的大事件后，维斯考特家的新家主相中了这里，修缮整顿一番后，在这里长期住了下来。3vCqz
由于使用结界和术式进行伪装，只有被邀请了的、相关的人士才能造访，对普通人来说，这片区域会被他们自动忽视，也就使得这其中的住户有了个静谧安逸的湖景。3vCqz1
而今夜，正下着雨，雨点落在湖面上，点开水花和层层涟漪。3vCqz
在宅邸的二层，一个房间里，在一台仿古典留声机上，黑胶唱片悠悠地转着，从那金色的喇叭口中流淌出的是肖邦的经典之作《夜曲》,轻柔的音符述说着恬静与温柔，每一个钢琴音都显得如此和谐。3vCqz
屋外的、淅沥沥的雨声也融入了旋律之中，将氛围渲染得更加安静。3vCqz
屋内最多的物什，便是书籍，它们来自不同地区，不同时代。写着奇怪经文的泥板、陈旧的羊皮卷、颜色黯淡的玉简、文艺复兴时期的华丽书卷、近现代的装订书籍……3vCqz
除了书籍以外，便是些不知派上什么用场的器械，多以琉璃和不知名的金属制成。它们的风格明显，就像是适用于奇幻电影里的道具那样，好看、华丽，又颇很具幻想风格，像是……魔法师用的东西。3vCqz
宽阔的房间内，唯一的光源是小桌上的一盏亮得出奇的油灯，暖融融的橘色灯光照亮了木桌上的手写稿和那唯一一位听众。他被这些器械和书籍所包围，是我们前文说过的，维斯考特家的新家主，也是仅剩下的唯一一位，属于维斯考特家的魔法师。3vCqz
——艾扎克·雷·佩勒姆·维斯考特3vCqz1
他微微躬身，目光紧紧地盯着羊皮纸面，运笔如飞，写下一连串晦涩难懂的字符，这些字符更像是绘画，搭配着另一些玄妙的几何图案，仿佛像是某种……概念设计图？3vCqz1
设计图这种描述，倒也大差不差。术式经过近代的发展更迭，变得愈加注重设计，接近计算机编程。3vCqz
而艾扎克他现在正尝试优化的，是几个月后，即将要使用的“精灵（Spirit）召来仪式”中的几个关键节点，并再一次检查作为仪式核心的“呼唤术式”中的瑕疵。3vCqz
类似的事，已经持续了很多年。3vCqz2
春去春来，到艾扎克接手时，在这一笔一划中，已然继承了数百年的愿景与狂想。3vCqz
然后，终于，不断完善的它也快到了付诸实践的时候，只是……这倒也不是因为术式已经臻于完美，只是来不及了——已经快要到千禧年了，按照目前科技的发展程度，已然是不能再拖了。3vCqz
是的，自己身边总有人这么说——这就是魔法师最后的机会，唯一的出路……3vCqz
哪怕别人说你的工作有多么重要，加了一堆又多、又宏大的词汇。可当你日日夜夜都在做这项工作，将它变成了自己的日常，那对你自己来说，也就没了那么多的滤镜。3vCqz
只是“必须要去完成它”，这就是对你来说最刻骨铭心的印象。3vCqz
更何况，当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发现你的人生，你的生命，就是被设计出来去完成这项工作的时候。3vCqz
当初就是维斯考特家察觉到了魔道的衰落后，历经千辛万苦，诸多磨难，最终集结联合了里世界的力量。3vCqz
当“仪式”的概念雏形出现后，这个家族也从未退出过有关它的核心设计。3vCqz
而最近这一百年来，只有“维斯考特家”“梅瑟斯家”和“伍德曼家”能够接手这项仪式中最关键的部分，并且，由于兹事体大，这三家只会选出唯一的一人来参与。3vCqz
如今，这三位分别是……3vCqz4
这没得选，因为维斯考特家已经没几个人了，而且，早在他出生之前，他就已经是被“设计”成完成这项工作的完美人选。3vCqz
她能参与到这项关系到魔法的未来的工作中，有很多关键原因。3vCqz
除了艾扎克本人的推荐以外，更多的也是因为她是当前最适应新的“魔术基盘”的人。她很有潜力与天赋，任劳任怨，做事麻利，忠心耿耿，刚刚接手各项事务便展现出了高超的业务处理能力，挑不出什么毛病。3vCqz
从原以为要就此沉寂、渐渐退出里世界的伍德曼家粉墨登场的天纵之才。3vCqz
在被艾扎克找到后，便表现出了令人惊讶羡慕的天赋，虽然是半路出家，但已经是当今世上超一流的魔法师，但他在商业这块上的天赋或许还要胜于魔法，他如今在美国进行的商贸活动已经成为了无论里表世界都不可小觑的力量。3vCqz
如今这三个家族的人选，一个忙于公务，另一个要努力挣钱，分析、优化术式核心的工作要交给谁来呢？3vCqz
嘛，实际上，这种分工并不糟糕，饶是艾扎克自己，也不太放心将这项工作交给除自己以外的其他人。况且，也有自己不喜欢公务，不擅长商贸的自知之明。3vCqz
艾扎克·维斯考特这个生命个体，头脑中还有着被家族成员硬塞进来的超大量魔道知识，身体机能……简单来说就是魔法侧的生物计算机，能够长时间的、不眠不休地进行术式优化。3vCqz
呵呵呵呵……很明显，从艾扎克这种“高效率工具人”就可以看出，维斯考特家……压根就没打算把描绘魔法师们未来的笔，交给其他人。3vCqz
【如今…倒也不需要这么紧追慢赶了，现下的修改，也只不过是些细枝末节。】3vCqz
艾扎克这么想着，半睁着眼，身体在油灯的光芒下拉着长长的影子，他将已经写好的书卷放在一旁，烙上刻印，准备在明日交给专门的取信人。3vCqz
在这之后，他就没再继续下笔，转而十指交错，肘部抵着桌面，微昂着头，在脑中预演着所有的术式构成。3vCqz
很顺畅，十分顺畅。当术式在脑海中浮现时，甚至不需要有“特定的想法”，相关的魔道知识就会自己跳出来，像是因特网里的超链接那样任由自己调取。3vCqz
说起来，如今的他已经能很熟练地运用这些被塞进脑中的知识了，异质的感觉也已经消弭。那段印象深刻的、强烈的排斥与恶心的感觉，仿佛已经是他人的经历般，没了什么印象。3vCqz
唉，艾扎克啊，你曾经是那么的嫌恶这些被强塞进来的知识。3vCqz
只是，自己已经在那同类、同族的尸山之前，为了自己立誓，主动承接了这份责任。3vCqz
那么对现在的艾扎克来说，只要是能够作为自己实现仪式的助力的事物，自己对它反感也好，厌憎也好，嫌弃也好都无所谓。3vCqz
只要大加利用到没有价值之后，再弃置到一旁就可以了。3vCqz
只待到仪式完成之后，完成之后……孑然一身的自己，是否能看见所期望的，更加有趣的世界吗？3vCqz
让自己这颗可憎的、异质的、空洞的心灵获得共鸣与满足……3vCqz
若是真令自己失望，那等到仪式结束，自己便可当个恣意妄为的甩手掌柜？爱莲和艾略特不就是为了这个才找来的吗？3vCqz
艾扎克·维斯考特已经久久没有再动笔了，他已经不能再从假想检查中得到些什么了……他需要试验。3vCqz
于是，他缓缓起身，抄起已经修改过不知道多少次的阵图拓本，和放在一旁的、被红色晶块所填满的漆罐，拉了拉衣领，前往另一个房间。3vCqz
路上经过一件件来自世界各地的物什，造型诡谲的雕像，不明部落的面具，构图抽象的画作……3vCqz
这些作品无不倾注了作者的谵妄与狂想，令正常人心底发毛，至于艾扎克收集它们的目的，或许是因为这份疯狂与他们的事业有共通之处罢。没准，是想要观察与自己相似的“同类”。3vCqz
这个房间大而空旷，除了简单的墙饰以外，就没有什么其他摆设，只有一地白色的粉末构成的复杂圆阵。3vCqz
不过……是用小炼金法（小作業）完成的不完全的贤者之石。3vCqz
炼金术师将使“硫磺”与“水银”结合的球形烧瓶命名为“贤者之卵”。如果操作正确，贤者之卵中的“硫磺”与“水银”会进行四个步骤，发生三个颜色变化——3vCqz
“结婚”、“黑化（Nigred）”、“白化（Albedo）”和“赤化（Rubedo）”。3vCqz
如果在转成白色的阶段将物质取出，就会得到白色的贤者之石，也就是维斯考特现在使用的、构成召来术式的物质。3vCqz
这种贤者之石只可以将贱金属变为白银，而不是黄金，所以才是“小炼金”。3vCqz
作为每日惯例的的实验素材不需要是太高级的东西，并不是因为担心会造成能量爆发、或是心疼材料之类的。只是“这种程度”的东西布置的法阵，就足够拿到实验数据了。3vCqz
“我最近炼制得越来越随便了呢，连贤者之石的‘可以改变为物质基本三态’的基本性质都显现不出来，不过这种粉末状的也很方便操作就是了。”3vCqz
贤者之石的炼制也因为衰退的魔道发生了改变，制备这种粉末贤者石，对维斯考特来说，就像是普通人做菜一样简单。3vCqz
想到这里的他干笑了几声，舔了舔因为废寝忘食地工作，已经十几个小时没喝水的干裂嘴唇。3vCqz
随后，维斯考特平举双手，展开适合当今魔道衰退的时代的全新“魔术基盘”，也就是所谓的“领域（Void）”，借此来操控这些贤者之石，构建成修改后的阵图的模样。3vCqz
维斯考特垂下双手，扭开罐子，手指轻轻地按在那艳丽的赤红上，心中默算着所需要的量后，催动“领域”的同时，猛然将手指抽起！一道红色的流体也随着它的指尖从那赤红上飞出！3vCqz
他拿着罐子的手向下一顿，身子朝某个方向一扭，连接着赤红液体的那只手的手臂一甩，赤化的、“完成”的贤者之石顺着这股力道落到了法阵的十个最重要的节点上。3vCqz
这一套动作无比顺畅和娴熟，显而易见，已经重复了无数次。3vCqz
一遍遍的试错，一遍遍的重试，今晚的这次，也不过是普通的“又一次”。3vCqz
瞥了一眼怀表的时间，维斯考特微微顿首，而后向前方伸出双手，将“领域”覆盖整个房间。3vCqz
揉入“启动”的意念的淡蓝色光膜迅速地覆盖过贤者之石，白色的，猛然爆发出皎洁月光一般的光芒，红色的，显得越发妖艳，在一片纯白中十分夺目！耀眼的光芒中，暴风骤然在这个空旷的房间中掀起！3vCqz
但无论是贤者之石还是维斯考特都岿然不动，仿佛死死地黏在了地面上一般。3vCqz
空无一物的墙壁和天花板上被充盈的魔力所影响，显现出由拉丁文书写的咒语，密密麻麻的它们发着蔚蓝色的荧光，一种高频率的声音随着它们的出现在维斯考特的耳畔响起。3vCqz
“出力上升中，20%，30%，40%，反馈效果有些出乎意料的好，超出脑中预演，嘶……”3vCqz
这次，墙壁上书写的咒言所散发的光芒前所未有的强，这是保护术式在超负荷运作的表现！3vCqz
而且，本该被暴风掀起而掉入回收术式里的，装有大量高纯度贤者之石的罐子也莫名其妙地被固定在了原地，被扭得十分紧实的盖子正在被一股不知名的力量旋开，那些红色融入到了术式之中，是术式本身正在渴求更多“能量”的体现！3vCqz
也就是说，这一次打开肉眼可见的门扉的可能性十分的高！3vCqz
以一次实验性的术式来说，这种反馈已经相当接近正式仪式。3vCqz
当打开的、通往邻界的门扉越大，随之伴生的“空间震”威力也越强。这种威力强悍到，“精灵召来仪式”的术式，将近80%以上的比例，都是为保护施术者而设计。3vCqz
明明没有‘牵引术式’，这个法阵只是尝试打开极为微小的、原子级的、通往邻界的门扉。但此刻，仿佛另一边也有人尝试扩张那细小的孔洞一样，两边相加，正在把门扉扩张到远远超出预想的程度。3vCqz
他本想当机立断，准备按照日复一日的实验流程那样，当遇见异常时，应立即中断术式，可是他突然回过神来——3vCqz
等等，现在啊，是不是另一边，有什么人也在“开门”？是……精灵？3vCqz
忐忑，好奇，留给艾扎克·维斯考特的反应时间已经不多，他的手指颤抖着，双眼睁大得犹如铜铃，心中冥冥有一股预感，门的另一侧，有着自己期盼已久的“有趣的东西”。3vCqz
快，快，快，快下决定，快下决定啊！艾扎克·维斯考特！！！3vCqz
而在精神高度集中的这一刹那，他似乎听到了近似女性的声音。3vCqz
身处暴风中的艾扎克顿时把“停止术式”的想法抛到了九霄云外，他反而加大了自己的力量出力，并不禁将自己的头尽可能地向前伸，想要看清那可能存在的，从“门的另一边”造访的来客。3vCqz
尽管他明白，这无疑代表着灾难，至少他自己很有可能会被空间震直接创死。3vCqz
但他深知“主动打开门扉的精灵”意味着些什么，完全有悖于魔法师们此前所有的观测和推测。3vCqz
而且，刚才出现在脑中的话语具备着语气……祂是一个具备情感的存在！？3vCqz
艾扎克完全无法拒绝这种来自于未知的、露骨的诱惑，以至于眼睛眨都不敢眨，直到整个眼睛都被蓝光充满了！3vCqz
只是瞬间，一个五颜六色的破口突然打开又突然关闭，而艾扎克在看到它打开的下一秒就被无法抵御的猛烈冲击波给掀飞，他撞在门上，门框当即损坏，他便与门一同撞在走廊的墙壁上！3vCqz
于他身上显现的防护咒文，只显现了一瞬便再次暗淡，紧接着，便是震耳欲聋的爆炸声和石块倒塌的轰隆声充斥了艾扎克的听觉！3vCqz
墙壁也因为支撑不了那么强力的冲击发出令人牙酸的崩裂声，裂痕以极快的速度蔓延！加上艾扎克的这次猛撞，终于让这堵墙寿终正寝，彻底破碎！3vCqz
艾扎克·维斯考特与碎石、破门一同落入冰冷的温德米尔湖中。3vCqz