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郁葱葱的草地上，钱程站在孤零零的不列颠狮子旗旁，看着勃艮第军队在眼前展开。lqCsy
眼前是一片缓坡，周围有延绵的树林。阳光洒在树梢上，显得生机勃勃。一条浅浅的小河从这里流过，水波潋滟，水质也十分清澈。这里环境优雅，倒像是个野餐的好地方。唯一的遗憾是缺了些鸟兽，它们早已被大群的人类吓走，让这里少了些灵动的氛围。当然，接下来要发生的，是和优雅或者灵动完全沾不上边的事情。lqCsy
他前几天还在伦敦警察局，叫天不应叫地不灵，好在一位拿着大烟斗的年轻绅士帮他送信，才叫来莫德雷德，把他捞出来。lqCsy
之后他就被扔到了这里。莫德雷德告诉他，勃艮第公爵家的大小姐准备独自发动反击，需要有人去现场看看情况。lqCsy
他其实没有指挥权，最多提提建议。好在老板的要求也不高，只让他战后抓紧汇报。lqCsy
夏洛特·德·勃艮第公爵小姐策马登上山脊，来到钱程所在的制高点。一大群随从跟在身后。lqCsy3
当然，她的名字和称号堆起来比这长得多，钱程根本记不住。lqCsy
她身材颀长，穿着华丽的铠甲，波浪状的褐色长发从头盔后披散下来。白嫩的面孔上，是一双深色的明眸和娇艳欲滴的嘴唇。她眉宇间透露出高傲的气质，身着甲胄骑在白马上，又显得英姿勃发。眼波流转间，就让钱程身旁的旗手屏住了呼吸，直勾勾地看着她。lqCsy
钱程总觉得这家伙有些过于轻松。他回头瞥了眼，踩了旗手一脚。对方慌忙回过神，两人一起上前行礼。lqCsy
“先生既然代表莫德雷德卿前来，不知对此战有何看法？”她头也不回地问。lqCsy
钱程觉得她只是礼节性地询问一句，不过还是认真地说出了建议。lqCsy
随从中响起一阵窃窃私语，公爵小姐笑着回过头。“为什么？”lqCsy
“敌人接连胜利，气势正旺，再加上有个新出现的仙姑鼓舞士气，还是避其锋芒最好。”钱程说：“请退避三日的行军路程，回到我方城池附近。我会尽快向上司求援。我大概计算过，莫德雷德卿的远征军和兰斯洛特卿领地上的兵士，都可以调集一部分。如果能拖两三周，可以再集结数千人的援军。”lqCsy
他指着远处，比划道：“每拖一段时间，敌人的锐气都会下降，我方的实力都会增长。如果敌人主将按照以往风格坚持追击，我们就利用拉长的路途消耗他们的补给，借助坚城堡垒挫伤他们的锐气，用主力的存在牵制敌人使之无法轻易退却。到时候，就容易解决多了。所以，我建议暂时回避战斗。”lqCsy
她心不在焉地听完了钱程的陈述，掸了掸自己的披风。“我也是一名骑士，不用你来教我怎么打仗。特使先生还是安心看着吧。”lqCsy
“听说这位特使先生原本是个车夫。”随从中有人讥讽道：“对面的指挥是个村姑，咱们的不列颠朋友就派个车夫来。莫德雷德阁下也真够幽默的。”lqCsy
人群中一阵哄笑，钱程只得退下。车夫怎么了，他想。秦人的祖先也是车夫来着。lqCsy
“哎，您提这意见干嘛呢。”旗手凑过来，小声抱怨道。“人家心气高的很。这段时间咱们主力不在，留守部队又吃了几次亏，他们正想趁机抢点地盘呢。”lqCsy
“我不是怕他们把自己打崩了么。”钱程无奈道：“不是说以前勃艮第人一直是滑头么，怎么这次不当墙头草，反而直接押上主力了。”lqCsy1
“听说她一直这样，毕竟王室的人和她有杀父之仇。她哥哥这次放她出来，不知是怎么想的。”lqCsy
“那这次可麻烦了。两个莽妇撞在一起，肯定是更莽的赢。我估计咱们的公爵小姐药丸。”钱程忧心忡忡地回头看了看她。lqCsy1
天空中，几个黑点渐渐接近。lqCsy2
钱程掏出窥筒，微微调了调，那些身影清晰起来。似乎是敌人的飞行骑士。lqCsy
有个胆大的家伙靠近了军阵，地面上响起一阵晶石铳击发的爆裂声。那人侥幸没被击中，急忙拉起飞行甲，撤了回去。lqCsy
这边，己方的飞行骑士也赶了过来，将对方驱逐。而远处，敌人的援军也在飞来。钱程数了数双方数量，又观察了下他们的战斗过程，觉得空中恐怕只能维持僵局。lqCsy
这些拿着长矛与附魔弩箭的战士无力对抗军队。相互交战时，飞行速度又让他们的攻击能力更显得不足，更别提双方的飞行甲型号差不多，纠缠下去不知要打多久。他们在空中还很显眼，很难做到悄悄靠近而不被敌方的同行拦截。如果这样耗下去，恐怕侦查都做不了。lqCsy
军队已经布置完毕，他们抢占了更好的地势。左翼靠着小河，右边则是山地上茂密的树林。长矛手在前掩护，后面是各种手持弓、弩、晶石铳的士兵。骑兵居于两翼，阵型最前摆放着一列晶石炮。战斗法师穿梭在阵列中，释放着辅助法术。lqCsy
一个铠甲有些与众不同的高大身影站在中央位置步兵队列间。“那是他们请来帮忙的英灵。”旗手啧啧嘴：“一个阿勒曼尼蛮子。”lqCsy
钱程倒不太在意这些，他看向阵型前沿。“这炮可不错。”他评价道。lqCsy
“梅林式晶石炮。”旗手羡慕地说：“这帮勃艮第佬比咱们军团还有钱。”lqCsy
钱程点点头，注意力转向了阵型本身。他等待着后续的阵型变换，却发现队列已经停了下来。前方的士兵收紧队形，似乎是不准备再动了。lqCsy1
“阵型太单薄了吧。”他回忆起了自己的经验，觉得有些不对：“两排长矛手——估计连扶桑骑马武士都挡不住，怎么抵御对方的骑士？不对，右边好像也有问题……”lqCsy1
他原地来回转了几圈，还是按耐不住，不顾旗手的反对，上前劝说。lqCsy
“车夫先生又有什么高见？”公爵小姐远远地开口，笑着问道。lqCsy
“女士，您的右翼似乎并不安全。”钱程指出：“我建议您增加防御，派遣士兵挖掘壕沟，或者至少砍倒丛林边缘的树木，制造障碍。”lqCsy
“你的意思是，敌人会从山上树林里过来？”公爵小姐冷下脸：“我希望您先确认自己具备基本的军事常识，然后再发言。什么人能穿过山林还保持阵型？如果他们散乱地跑出来，我的骑士会立即击溃他们。”lqCsy
“别说人了，只要安排得当，战车都行。我在中土时亲身经历过。”钱程有些着急。lqCsy1
公爵小姐左手抓着缰绳，右手摊了摊。她转身对着自己的扈从们，无奈地笑着摇了摇头。随从们七嘴八舌议论起来。lqCsy
“我不知道中土那边的山林是不是比较特殊，亦或是你的车夫同行们有什么特殊技能。”她见钱程还站着原地等待回复，揶揄道：“不过这儿可是法兰西。你放心，没人能够驾驶战车穿过法兰西的山林，绕过来攻击我们的。”lqCsy6
“那请您至少加强下阵型前沿长矛手的纵深……”钱程还想努力争取一下。lqCsy
公爵小姐长吁了口气，目光投向前方远处，不在理会他。lqCsy
“够了，庶民。”她呵斥道：“公爵小姐的耐心是有限的。我们已经听够了你拙劣的笑话，如果你不想继续给莫德雷德阁下丢脸，就老老实实回你的旗帜那儿待着吧。”lqCsy
他回到旗帜旁，跺了跺脚，急匆匆地问道：“这里有咱们的人么？”lqCsy
“亨利队长的长弓手在左翼。”旗手指了指阵中：“大概有几百人，是之前他们借去助战的。”lqCsy
“我记得他们有马。”钱程说：“你去找他，以莫德雷德阁下特使的名义，建议他在河边找一块软点的河滩，把他们的木桩都插在那儿，然后将马匹安置在后面。如果阵型崩溃了，立即跑过去上马撤离。”lqCsy
“勃艮第人要是问，就说拒马这次用不上了，临时丢在那儿。那边不是道路，他们不会管的。”他想了想补充道：“你也别回来了，在那边等结果吧。”lqCsy
钱程总觉得还是不安心。他又观察了一会儿，计算了下斥候在主将处往来汇报的频率。lqCsy
“完蛋。”他暗叹一句。无奈地环顾四周，寻找脱身之法。正好，山后停着一辆双轮马车。钱程跑了过去，顺手从旁边抄起把斧头。lqCsy
阵前的晶石炮开始充能，炮兵扶着单框眼镜，在纸上急匆匆地写写画画，计算着魔力量和弹丸轨道。有人用一套木制工具开始观测，他的助手则调整着炮口角度。lqCsy
牧师们最后一次进行了祷告，就撤出阵地。弓手们抓出刻着附魔术式的箭矢，取出辅助工具给它们充能，然后插在身前的土地上。长矛手紧张地压低身体。骑士们则检查着自己甲胄上的法阵是否正常。lqCsy
公爵小姐满意地看着自己的部下进行备战，这时，她的余光瞥到了一面旗帜。转头看去，不列颠人的旗孤零零地插在地上，旁边的两人都不见了。lqCsy
“躲山后面了，公爵小姐。”侍从指了指钱程的位置。他正挥舞斧头，把那辆双轮车的多余部件全都去除。又抽出一根铁条，试图加固车体。lqCsy
“车夫先生正在从事自己的本职工作，我们还是别打扰他了。”侍从嗤笑着说。lqCsy
“看在他如此认真的份上，我决定宽恕他破坏军队运输车的行为。”公爵小姐也笑着回答。她回过头，随手释放了个鹰眼术，向前方看去，一面白色的大旗正在飘扬，上面绣着金色的鸢尾花图案。lqCsy
法兰西人的主力进入视野，步兵和骑手的阵列渐渐逼近。远远看去，如同潮水一般，不紧不慢地稳步压过来。lqCsy
晶石炮发出轰鸣，第一轮齐射就有一发落在敌阵中，击倒了一列步兵。随从们欢呼起来，公爵小姐挥挥手，前沿的炮兵指挥官解下一个小钱袋，直接抛给了首发命中的炮组。lqCsy
钱程返回时，法兰西人已经离的很近了。他又拿起窥筒，阵前有一位手执大旗的少女，身上散发着光芒。阵中立着典型的十字架标志，只是上面多了一横，钱程也看不懂这是什么意思。他们没有晶石炮也没安置法阵，仅凭此人的保护，就蛮勇地发动进攻。lqCsy2
一轮破魔弹丸砸上去，少女露出痛苦的表情，但还是咬牙坚持着。光幕黯淡了很多，但法兰西人已将骑兵集结起来。lqCsy
阵前那个助战的英灵跳出队列，拖着大剑迎了上去。然而对方的施法者配合着执旗少女，数次阻止了他的攻势。那人似乎有些不耐，全力发出一击，然而他缺少有力的帮手，对方不但本身能力出众，还带着部下有备而来。激射而出的魔力流在层层阻碍面前迅速衰减，几乎没有造成什么混乱。lqCsy
最后，二人开始短兵相接。士兵们绕过他们继续行动，没有对战局产生太大影响。lqCsy
钱程听到几声号角，一大群骑士从右翼的山林中出现。他们熟练地组成阵型，小跑起来。数量众多的步卒跟在后面。lqCsy
“拉海尔的部队在侧翼！”那里有人大喊。最末端的一群步兵匆忙转向，队列已经出现了松动。lqCsy2
扈从们一阵混乱，有人在试图寻找能抽调的兵力支援，有人则自己冲了过去。lqCsy
他看到公爵小姐露出绝望的神情。旁边有人拼命摇动旗帜，炮手们手忙脚乱地调转炮口，用危险的速度给晶石充能。右翼的骑士前出拦截，很快在敌人冲锋的大潮中溃散。lqCsy
阵前的敌人骑兵也开始全力进攻。长弓手们开始急速射击，试图阻拦，晶石铳的齐射声也同时响起。厚重的全身甲上亮起法阵的光芒，将大部分弹丸和法术冲击抵挡住。一些敌人翻身落马，剩下的则马不停蹄地继续冲锋。一名头盔上刻着金色十字架的骑士顺手掷出几个水瓶，饱含魔力的水花溅散开，冲锋路上法师们临时设置的障碍被破坏了大半。lqCsy
阵前的防御法阵瞬间被硬生生顶碎，骑士们放平长枪，踏过长矛手，撞进了后方的队列中，如一把尖刀，在阵型上撕开了个口子。大队步兵紧随其后，涌了进来。左翼阵型顷刻间瓦解，士兵们纷纷丢盔弃甲，转身逃窜。lqCsy
右后方也传来了齐声呐喊，马蹄踏地声越来越近。紧接着是一连串的金铁交击声，撞击声和惨叫声。钱程看到有人直接飞了起来。lqCsy
左翼已不复存在，炮手也逃了个干净。敌军正向侧后推进，将阵线一再挤压。轻装的骑马军士们冲过阵线，开始向后方包抄。晶石铳手们丢弃了武器，跑的到处都是。雇佣十字弓手则老老实实地蹲着，表示投降。一群长弓手连滚带爬地逃进河滩，敌人骑兵受制于软泥和拒马，只得绕道，看着他们从远处上马逃离。lqCsy
钱程想了想，还是跑到那辆改装马车旁，他已经把能找到的三匹马都套上，又草草检查了下临时加强的辅助法阵，直接跳上车，向公爵小姐那边驶去。lqCsy
她和随从们还在做着勇敢而徒劳的抵抗。所有人都在逃亡，将领与军官们重整队伍的呐喊声根本无人理会。钱程眼见敌人要完成合围，只好抄起长枪，下车冲过去。lqCsy
公爵小姐回头瞅了一眼，露出倔强的表情，没理他。她继续挥剑，与敌人搏斗。lqCsy
围过来的士兵越来越多，一杆斧戟向她的脑袋斩下，钱程急忙挥枪挑开。然而有人挥舞链枷，在一阵魔力迸发的闪光中，砸在她腿上。lqCsy
“大局已定，至少把你们大小姐送出去！”钱程对着侍从们大喊。lqCsy
那些人犹豫了下，一个中年男子打了个手势。两名女侍卫拖着公爵小姐后退，趁其他人拼死争取到的机会，把她放在车上。lqCsy
钱程点点头，没有开口，登上御手的位置，径直驾车逃离。lqCsy
马车冲下缓坡，他回过头，只见那名执旗的少女已经登上了山顶，那个之前和她缠斗的己方英灵也不知哪去了。lqCsy
这仙姑看来确实是有本事的。钱程想。他回过头，准备仔细打量下这个棘手的敌人，然而还没看清，对方突然望向这边。钱程似乎感到了视线，吓得赶紧挥鞭，马车一溜烟地驶远了。lqCsy
公爵小姐似乎直接疼晕了，到现在还没反应。钱程也没心情管她。lqCsy
周围都是残兵败将。有人茫然地行走，有人歇斯底里地奔跑、喊叫，还有一群人坐在地上，敌人骑手经过，都没让他们有什么动静。有人架着一名伤兵，向他挥手，他硬下心不去理睬。lqCsy
甚至有人起了歹念。一伙丢弃了军服的乱兵，怪叫着冲过来，要他把车上的“漂亮娘们”交出来。他们远远用晶石铳放了一枪，钱程赶紧趴下身。弹丸打在车轮侧面。好在他加固了那里，没出现问题。lqCsy
追击的法兰西骑手们注意到了他，放弃了那些已无力抵抗的人，试图拦截马车。lqCsy
附魔箭矢从身边飞过，让钱程头皮发麻。最近的一发擦过他的肩膀，上面的火焰法术差点将他的衣服点着。好在他临时刻制的法阵起了作用，这辆车有足够的空间，让他刻画下减重和润滑的术式，并插上晶石。他竭尽全力驭驶马匹，总算渐渐拉开了距离。lqCsy
敌人见他跑得太快，只得陆续放弃，只有几个游骑还锲而不舍。钱程的右骖马中了一枪，逃到一个小山丘边，左侧的缰绳又树木挂住。他拔剑斩断绳索，转弯消失在山后。lqCsy
游骑们追过来，却找不到车的踪影，连血迹都不见了。他们只好牵着那匹马返回。lqCsy
过了一会儿，钱程从自己释放的迷雾里小心翼翼地钻出来，见没人攻击，又缩了回去，从另一边的灌木丛中赶出了马车。lqCsy
这两匹马一路跑下来，已经快不行了，钱程只好冒险靠近一个村落。村民们见到一个全身披甲还带着剑的家伙靠近，纷纷躲藏起来。lqCsy
他趁机牵了两头大驴，正想溜走，旁边的草垛后，一名村姑拿着草叉冲了出来。钱程以为有伏兵，吓得掉头就跑。等他反应过来，那些村民已壮起了胆，正虎视眈眈地盯着他。他只得又丢下了好些银币，才带走了驴，得以继续逃亡。lqCsy
天色渐暗，公爵小姐才悠悠转醒过来，她躺在车里，迷惑地看着周围。“这是……哪儿？”lqCsy
“快到你们的城了。”钱程指着远处的城池。他回想了下这次的遭遇，不禁有些郁闷。lqCsy
“你要是听我的建议，能带着整支军队返回这里。现在，只有咱俩回到这里了。”他抱怨道。lqCsy
“哎，反正把你带回来，能和老板交差了。”钱程舒了口气，高声宣布：“本车夫的任务完成了！”lqCsy
说罢，就不再去管她，集中精力试图驾驭那两头一直不怎么听话的驴。lqCsy
他在城门口把这位乘客交给了卫兵，对方匆忙把她送进城中。又要来匹马，就离开了城池。lqCsy
“那仙姑……呃，圣女，似乎在英灵里都不算弱的。”他越想越有些后怕：“今天差点完蛋了。当着她的面把那个大小姐拉回来，我也真是疯了……”lqCs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