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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血肉之雾

  闷雷在黑压压的云层上滚了一响,便嗡嗡地消失在天空上了。雨云压的极低,仿佛踮起脚来就可以触摸到。空气湿润,风逐渐刮了起来,想来马上就要有一场豪雨降临。lhMxX

  “先生,请随我来。”lhMxX

  清木没有多话,见面便行了一礼,态度恭敬。lhMxX

  这两天的相处,他隐约明白了教自己识字的宁攸,或许才学还在自己的想象之上。对于各个汉字的意思几乎是信手拈来,谈话之中也不见粗俗之处。虽然抄写一百遍这种教学方式有些稀奇古怪,但是却卓有成效。这样一来,他对自己能在半年内学完全部知识的信心反而动摇起来。lhMxX

  一闪而过的心思没有在脸上显露,身穿棕色麻衣的清木明白河边不是说话的地方,于是引了宁攸往下宝村中走去。lhMxX2

  有趣。lhMxX

  宁攸摸着下巴,走在后头,饶有兴趣地看着在前头带路的清木。lhMxX

  当律师时的思维模式,便是在获知一切与官司有关的信息后选择有利的证据,所以在探查情报这一方面他还是很娴熟的。这两日清木的诡异动作他都看在眼里,虽然推测出并不是对自己有害的事情,但是被蒙在鼓里的感觉可不好受。lhMxX

  当然,他的掌控欲也没那么强,只不过是人身处陌生环境,下意识的自我反应而已。lhMxX

  看样子,是要摊牌了?lhMxX

  世界上从来没有什么无缘无故的纯粹好人,或许有些人是这样,但宁攸至今还未发现过。lhMxX

  他暗自沉思着。lhMxX

  如果是有什么事情需要我去做,不是危及生命的,或者违背原则的,那么帮个忙倒也无所谓。lhMxX

  应对的方式确定下来,心情反而放松了许多。lhMxX

  不是太远,两人很快就来到之前宁攸所居住的那间屋子。清木寻了个干净的托盘,将手上的肉条放进去,然后放到宁攸的身侧。lhMxX

  “还请您收下。”lhMxX

  他先行了一个庄重的跪礼,肃然的身形显出微微的紧张,缓缓开口道:lhMxX

  “这便是我的求学之脩。”lhMxX

  束脩。lhMxX

  古时学生送给教师的酬礼,表示敬意的礼物,宁攸看着他的动作,大概明白了意思,但是内心却疑惑了。lhMxX

  “我不是说过,用这几天的饭食费用来抵消吗.......”lhMxX

  一听到这样的话,清木的内心咯噔了一下,显然,他并未听出语气之中没有什么不悦感、仅仅只是单纯地感到好奇而已——宁攸还以为清木是要说自己这些天去做什么了,没想到是说这件事情。他心想自己的自作主张可能惹恼了先生,暗自有些后悔,于是少年又行了一个拜礼,略有些慌张地解释起来。lhMxX

  “虽然您并不计较,但是对于我而言,这些日子受您教诲,却无半点回赠,实在太过失礼了。您教我识字这份恩情,也不是微薄的饭食费用所能够抵消的。所以这几日以来,都在想着如何报答。”他顿了顿,“我思来想去,竟然连束脩都未献上,村中也没有干肉条,于是只能先用这些代替。”lhMxX

  这倒是考虑不周了。lhMxX

  自己似乎是忽略了某些传统意义上的价值观念,宁攸内心反省着,倒也没去接那托盘,反而笑了笑:“我收了这束脩,也不会烹饪,到时候还是得要你来操手。”lhMxX

  这是玩笑话,却差点被眼前这懵懂的少年当了真,直到他见了宁攸脸上捉弄的笑意才放下心来。也算是缓和了室内因天气而显得压抑的气氛后。lhMxX

  然而在心情放松的下一刻,宁攸却又图穷匕见了:lhMxX

  “你今天来,总不可能只是给我束脩吧,想必还有什么事要说?”lhMxX

  似乎是考虑过答案,因此也未失措,清木犹犹豫豫地开了口,lhMxX

  “您……是贵族吧?”lhMxX

  这种问题……如果是刚来这个世界的宁攸,肯定会不假思索地开始思考承认了有什么好处、不承认又如何、若是承认了后续该如何扮演,然而如今明白了一些信息后,倒也不会如此游移不定了。lhMxX

  还好这个地方没有设置什么身份证明之类的东西,不然马上就得露了馅。lhMxX

  他轻轻点了点头,若有所思地问道:lhMxX

  “想来村长也早就知道了吧?”lhMxX

  “那位……是我叔父。”lhMxX

  少年的脸上第一次出现尴尬的神色。lhMxX

  “我前日已将您来时的痕迹消掉了,不必担心后面的敌人。若是您要走的话,还请带上我。我武艺虽然稀松,但是想来保护您一段时间还是可以做到的。”lhMxX

  没有去询问先生为何被人追杀,清木识趣地提起自身的价值,在他看来,先生沦落到这种地步,肯定不喜欢有人在耳边聒噪这些事情,况且就算知道了,仅仅身为山村少年的他也不可能有什么好的办法,避而不谈才是正确的选择。lhMxX

  似乎被对方脑补了什么奇怪的设定。lhMxX

  宁攸内心吐槽着,脸上却不动声色,仿佛真的在思考其中的意义,良久之后,才长叹一声,便顺势答应了下来——让清木当向导的想法正好不用提起了。lhMxX

  紧接着他指了指外面的天色,好心提醒道:lhMxX

  “快要下雨了,如果再不去收拾一下,恐怕就没法吃了吧。”lhMxX

  看这肉条的状态,想必在某具猛兽尸体上割下来的时间不久,然而夏天炎热,再被雨淋一下的话,恐怕尸体过不了多久就要发臭了吧。lhMxX

  清木愣了一下,竟然没为话语所动,而是先将托盘递过来,lhMxX

  “还是请您务必收下。”lhMxX

  他哑然,不得不接过托盘。而眼见他收下,清木舒了口气,这才又拜了一礼,转身欲走。lhMxX

  宁攸见这一板一眼的动作,觉得有些好笑。lhMxX

  然而低下头的瞬间,却猛地愣住了——lhMxX

  丝丝雾气从托盘上盛着的血肉之中升了起来。lhMxX

  并不是先前所见的诡异灰色,而是仿佛由新鲜血液制成的红雾,如同血红色的触手一般爬上了他的手臂,旋转、缠绕、扎紧,自然而然地就融入了身体之中。lhMxX

  它们的速度快得匪夷所思,以至于所发生的一切就像看了一场快镜头的电影,连阻止也来不及。lhMxX

  这是……什么……lhMxX

  内心震惊之时,他连忙叫住了清木,lhMxX

  “这肉是哪里来的?”lhMxX

  听到宁攸的声音,清木转过头来,疑惑地挠挠头:“我杀了山上的一头野猪,这肉是它身上割下来的。”lhMxX

  似是怕宁攸误会了什么,又补充了一句,“不在‘五禁’之内。”lhMxX

  五禁?禁什么?lhMxX

  看起来似乎是人尽皆知的事情,这样子就不好询问了。宁攸将疑惑埋在心底,现在最重要的并不是这个……不、不行,心情有些急切,这样子会被猜出来的。意识到不能表现太过明显,努力让内心平复之后,他才用淡淡的语气问道:lhMxX

  “位置在哪里?”lhMxX

  这个问题容易惹人遐想,于是宁攸又说道:“你一人能搬得动吗?不若去村子里叫些人过来帮忙,我和村里的人毕竟不熟,可以先去那里守着,免得被野狼之类的抢了。”lhMxX

  听上去很有道理,而且也不是故意蒙骗对方,这的确是最佳的处理办法。lhMxX

  当然,藏在背后的小心思就不用明说了。lhMxX

  清木恍然大悟,也觉得这个处理办法不错。给宁攸指点了大致的位置后,便进村里叫人去了。lhMxX

  直到清木的背影消失不见,宁攸沉默了半响,才起身带上自己那柄单手剑,大步往门外走去,前往了之前那条小路。lhMxX

  要快。lhMxX

  难得发现了激发雾气的方法,时间越久,就容易出变故。lhMxX

  他来到之前那河边时,天上的闷雷又响了一声,闪电在灰色的天空中亮了亮身影,又飞快消失,仿佛雨下一刻就要来了。lhMxX

  顺着记忆来到清木走出的那条小路上,这片山林被折腾得有些凄惨,小臂粗的树木断了好几棵,一路上见着好几处破枝碎叶,进了林中后,他几乎是在以全力奔跑的速度前进,即便这样,也是过了十来分钟,眼前才出现了一个大坑。lhMxX

  陷坑里是头死去不久的野山猪,比起成年的家猪来说还要大上几分。铁锈味弥漫着,一把柴刀挂在猪屁股上面,剖出了一个血淋淋的伤口。然而这头野猪的死因并不是这把小小的柴刀,而是坑里的一根根尖锐的木刺,在造成众多细小的伤口后,流血致死。想必这野猪在临死前经历了很大的折磨。lhMxX

  斗智斗勇后,骗进坑里,然后将其杀死吗?lhMxX

  宁攸在脑内模拟出这样的故事,好似真真切切地看见了那一幕场景,对于清木倒是有些佩服起来,能挖出这么大一个陷阱,之后还能将猎物引过来,绝对是有一些猎户的真本领。lhMxX

  他小心翼翼地跳进了满是血液的坑底,坑壁很是光滑,野猪困在这样的坑里,即便没死也出不去吧。lhMxX

  将手伸了过去。lhMxX

  比起之前那丝状的红雾,倒在这里的野猪尸体上,是面条粗细的红雾在飘荡着,与他的手臂接触之后,便化成一条游蛇逃似的窜进了他的体内,半秒不到,便没了声响。lhMxX

  红雾与灰雾的具体功能肯定有所不同,但也不知其作用究竟是什么。明眼上看,显然是有关于身体方面的。lhMxX

  宁攸闭上眼睛,细细感受起身体的变化来,然而过了半分钟,也未有什么反应。lhMxX

  他张开眼睛,脸上露出古怪的神情。lhMxX

  似乎……没什么感觉?lhMxX

  宁攸摸不着头脑,之前以为是量少的原因,因此便来了这里,可吃了半碗面条,好歹也给点反应吧。lhMxX

  这样想着,他便觉得心脏,陡然间颤了一下。lhMxX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