牧人的生活是平淡、乏味而又充满危险的。414AJ1
每天要做的都是千篇一律的事情，但毕竟是与庞大而又蠢笨的牛龙打交道，稍有不慎就会受伤，甚至有可能因此而死亡。414AJ
草原上偶然会出现的强大猎食者，即便是以火枪也不一定能够保证及时击退它们。不过它们的数量并不算太多，而且，在牧人们数十年来持续不断地努力下，它们的数量也一直在稳固下降。414AJ
牛龙毕竟是鸭嘴龙种，原本并不生活于草原这样的环境，是人类强行把它们带到了这个地方。它们每天都需要大量喝水才能保证生存，这让牧民们名义上生而自由，事实上却必须始终沿着河流、湖泊或者是泉眼行动。414AJ2
一旦出现干旱，河水断流，湖泊和泉眼干涸，他们就必须尽快赶到另一个水源地，要么，就必须马上大量杀死牛龙，取肉制皮，以这样的方式保证不至于血本无归。414AJ
更可怕的情况则是草原上突然发生雷暴，平坦而广阔的草原上，大群牛龙往往是雷击最容易发生的地方。龙群一旦遭到雷击，一次就有可能损失几十头甚至上百头牛龙。即便是幸运地逃过了这一劫，龙群也很有可能会因为恐惧而逃散，让他们不得不花费数天、甚至是几个星期的时间重新把它们一一找回来。414AJ
而最糟糕的事情则是突如其来的寒流。原本生活在温暖地带的牛龙和奔龙很难抵御残酷的低温，这也是牧人们每年冬季都必须带领牧群南下躲避严寒的原因。一旦寒流提前到来，对于这些牧人来说，就意味着整个牧群的灭亡。而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自己最大的努力把更多的皮剥下来，而来不及处理的肉只能无奈地丢弃。414AJ
这样的事情在这片草原上每隔七八年就会发生一次，每一次对于他们来说都可以说是伤筋动骨的打击，不得不向那些往日里对他们剥皮抽髓的商会借贷以熬过灾难。414AJ
“生而自由？不过是说起来好听罢了。”在夏晟远他们试图与牧人们交谈，寻找一些可以帮忙的事情时，老人的长子对他们说道。“我们同样是被束缚在这片土地上的奴隶。只不过活动的范围大一点儿，可以自己决定怎么死，死在什么地方而已。”414AJ
“别这么悲观。”夏晟远尝试着劝慰他，但却无法说得太多。“也许就在不远的将来，变化就会突然到来，甚至让你们措手不及。”414AJ
“价格的差异这么大，难道就没有走私者吗？”周海明则问道。414AJ
男人看了看他们，似乎觉得他们这个样子不太可能是官方派来的探子，反而有可能是飞艇失事的走私者，于是说道：“有是有，但军方和商会那些人都不是吃素的，通往南面的航路上每天都有两方的飞艇在巡逻，抓捕走私者。每年总有很多人被当众吊死在市镇门口的架子上，风险太大，即便是走私者出手的价格也并不便宜。”414AJ
“是吗？”夏晟远悄悄地阻止了周海明继续在这个问题上纠缠下去。414AJ
他们暂时还没有力量往这么远的北方投入，没有必要给这些人不必要的想象。414AJ
“其实这片草原应该不缺地下水，为什么你们不尝试着打井呢？”他转而问道。414AJ
挖深井当然需要很专业的工具，但就夏晟远他们一路过来挖洞蓄水的经验，或许是因为地势很低，这片草原的地下水其实相当丰富，只要往地下挖一米多深就能明显地感觉到湿气，他们之前在没有水的地方只要挖一米五左右的坑，一夜之后就肯定能蓄够他们能够带走的水。414AJ
要满足数百条牛龙的饮水需求，要打的井肯定不能小，但夏晟远觉得，只要挖下去四五米深，地下水位肯定就能满足需求。到时候无论是借用风力抽水还是使用这个地方永远不会缺乏的畜力抽水都不是什么问题。414AJ
而他们需要的工具，无非是铁镐、铁锹和简单的手拉葫芦，所需要的材料也不过是少量水泥、沙子和石块而已。414AJ
但这些在新远镇不值一提的东西对于草原上的这个牧民家族来说却是无法想象的物资，夏晟远最后发现，他们能做的，不过是帮他们修修补补，保养一下金属制品。414AJ
“你们可真是帮了大忙了。”这些在夏晟远看来不值一提的工作对于这些牧民来说却是不得了的大事，尤其是那几辆对于这个家族来说最重要的大车。夏晟远用手边仅有的工具和材料进行了调整和修理，这样一来，他们就不用担心着它们能不能支撑到这一年的冬季了。414AJ
“我们还有几个月才能回去。”这个举动也为他们赢得了长者的赞许。“不过可以让老六和老八送你们回去，顺便卖掉点皮子。虽然带不了多少货，但这个时候的价格总比冬天高一些，说不定还能略微赚一点。”414AJ
“不用那么客气了，只要告诉我们方向，我们自己回去就行了。”414AJ
“不是客气。你们能活着走出来真的是运气，难得被我们遇上，难道我们还能让你们再经历一次这样的事情？”414AJ
非但如此，长者还给他们一人准备了一条奔龙。这样一来，他们就能花费更少的时间回到人类世界中去。414AJ
“反正到了冬天也要杀掉，肉和皮也卖不了几个钱，你们不用把这太放在心上。要是你们记得我们，哪年冬天的时候来看看我们就行了。”414AJ1
从他们失踪到现在已经有好几个月，其他人也就算了，天知道夏晟远不在的时候新远镇和联复党发生了什么事情。414AJ
在丛林和草原上挣扎时没有能力去考虑这些事情，但恢复过来之后，这些事情无时无刻不再考验着他们的耐心。414AJ
一行人很快就整装出发，被称为老六和老八的两个年轻人其实是堂兄弟，分别是两位长者的小儿子，都还没有结婚。不过他们在去年冬季的时候都已经定下了亲，只要等到明年家里最小的两个妹妹长大，两个家族就能通过换婚的方式联姻。414AJ
张雪和黄紫薇都觉得有些无法接受，但这片土地上的人们几乎都是通过这样的方式解决婚姻和繁衍的问题，对于他们来说，这是天经地义的事情。414AJ
“只要今年和明年的皮价肉价别太低……”两个年轻人都有些腼腆，但却都在憧憬着自己的美好生活。414AJ
周海明和严春龙都忍不住拿他们打趣，问他们这次是不是准备溜到亲家那边去看看，两人脸红着没有回答，不过他们的神色已经说明了一切。414AJ
一行人沿着龙群之前留下的印迹持续往南，整整走了六天才终于远远地看到了一片规模不大的树林，旁边有一个面积应该有几百亩的湖，但夏晟远他们却花了点时间才在树林和湖水之间的区域找到了镇子。414AJ
旁边有很大的空地，但镇子的规模却实在是有点出乎意料的小，远远地看上去，似乎只有七八幢木制的房子。414AJ
“现在没什么人，不过等到冬天的时候这里就热闹了。到了那个时候，那些空地上全都是帐篷和兽栏，各种各样的大车能把湖边的这片空地全部占满，有时候甚至能看到好几艘飞艇！”414AJ