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没有停下的意思，院中那颗开了许多年的树却枯萎了。431Wp4
姜寒又在原地坐了一段时间，接着才是扶墙起身，冒着寒雨将废园中那个很深很深的坑推土填平。431Wp3
等到痕迹都已经被隐埋过去后，他转身回到了屋檐下，不太习惯的节省着真元，慢慢地烘干了身上的衣服。431Wp
先前他并没有骗那个小姑娘，但就和话里说的那样，很多事情已经成为过去，如今他连自己死了究竟多少年都不清楚。431Wp
那些曾经的敌人是否都死了个干净？431Wp13
姜寒看着一片颓败的废园，默默地思考了很长时间，只觉得这些事的背后肯定十分复杂，此时此刻的他，最该做的便是谨慎对待这一切。431Wp
但在这个前提之前，他也想要在人间到处走走，去吃上辈子尝过的喜欢的美食，看看那时候只来得及匆匆一眼的风景，都过去这么多年了，那时战火留下的痕迹都该没了吧？431Wp4
他想着这些，忽然间觉得这个曾经生活过好久的世界，似乎有了不一样的新意，多看两眼也是好的。431Wp
姜寒只希望这世上的人，不要莫名其妙都变成刚才那位小姑娘的样子，否则那也太令人难过了。431Wp2
夜色渐渐深沉，星光已经看不见，只剩不停落着的雨水。431Wp
他拍了拍脸，确定已经休息够，便站起身来望向墙外的那些楼宇。431Wp
废园之外，那头依旧存在着很多鲜活的气息，其中有三道格外的出众——他心里有些好奇多年以后究竟是什么人住在这附近。431Wp
虽然这样想着，他却毫不犹豫的走到一面墙边，十分熟练的翻了过去，看不出半点时隔多年后的生疏。431Wp
姜寒踩着水坑前行，对照着自己的记忆，竟发现废园周边几乎没有改变，只是变得冷清残破而已。431Wp
然而都变成这么个样子了，想来当年的藏书已经被人取走。431Wp
姜寒笑了笑，喃喃自语着：“当时还真没想能重新活过来，甚至有望长生啊。”431Wp6
说完这句话后，他转身离去，推开最后一扇门，出现的是一条狭长的通道，尽头处已被夜色笼罩。431Wp
沿着墙走，隐隐可以听见墙那边传过来的各种声音，此时已经夜深，落在耳边的大多也就是满足叹息。431Wp5
无论是前者还是后者，姜寒都没有过相关经验，后者倒还好一些，因为他也遇到过一些障碍，只不过没到叹息的地步。431Wp1
伴着雨中百态，他走出了这条小巷，从一处荒废了的侧门来到白天里十分热闹的街巷，想也不想就朝着最有可能找到更换衣服，以及书的地方走去。431Wp
他身上当然没有银钱，陪着他留在坟里的那些东西都有着各自的意义，没法出手，此刻留给他的选择便只剩一个了。431Wp9
从东街的铺子里取了一把伞，又在它的隔壁换了身新衣，姜寒记下了这几家店的名字，然后不假思索走向城中最大的那座书院。431Wp16
比起深夜时刻去吃冷饭冷菜，他在拿到了钱后，更愿意去翻一下别人家的书柜，翻一下史书打发时间，等到日出去吃上一顿热饭。431Wp
这里是西洲，因为姜寒的缘故，以西洲为名的书院便是最好的，至少曾经是最好。431Wp
姜寒又一次熟练的翻过墙，辨认了会儿路，走到了藏书馆前。431Wp1
不知为何，藏书馆里还有着微弱灯火，和一道稚嫩的气息。431Wp
他犹豫了会儿，忽然想起刚才那位叫颜儿的小姑娘，想到了她对自己的美好态度，便直接推开了门。431Wp4
门后迎面而来的一排排的书架，那微弱的灯火坐落在窗畔处，一位看上去外貌娇小的姑娘正捧着书卷，艰苦研读着，一时间没发觉藏书馆里多了个人。431Wp
姜寒看着她认真专注的样子，便隐去了气息，走到放着经史集之类书籍的书架前，挑选着自己感兴趣的书看。431Wp
大概是某种奇怪的心理在作祟，他的指尖在自己曾经的名字上停留过，却始终没有更加深入，反而是挑出了一本记载多年以前风云变幻的史书。431Wp
他很确定自己的名字没有被钉在历史的耻辱柱上，而是落在了史书的最开端处，所以更想看看当年的敌人被如何评价。431Wp
便在姜寒翻开第一页时，那张桌子突然响起了叹息声，接着是书籍砸落在木头上的轻微动静。431Wp
他皱了皱眉头，耳中果不其然的听到了好些碎碎念，充满着苦恼的意思，不是在埋怨书上那个令千万学子心里咒骂的名字，而是在愁苦将来。431Wp
——因为修行不易，所以修行不顺，故而未来是她不想要的。431Wp
姜寒本以为那姑娘只是低声抱怨几句，结果等了好会儿，耳边还是那些翻来覆去的话，烦的他连看书的心思都没。431Wp
那本《追忆春秋流年》的厚书，他也就只读了两页，书上文字记载着的还是他记忆中的历史。431Wp5
如果他是这家书院的先生，这时候早已经拿起戒尺过去打手了，藏书阁不得喧哗可是他定下的规矩。431Wp
这个时候，藏书馆外的走廊响起了脚步声，姜寒看了一眼那边毫不知觉的少女，走到了书架的背面去。431Wp
片刻后，雨声自门外倾斜而来，一个高大的人影提着灯笼，站在门槛前面无表情地盯着身体已经微僵的少女。431Wp
姜寒翻着书，偶尔看一眼那头的热闹，没有多管闲事的打算。431Wp
少女很快便醒过了神来，十分得体的与那位教习展开了对话。431Wp3
“学生想要试试看，能否为自己找到一个机会去改变。”431Wp
“谈何容易，西洲参加秋祭的名额虽多，却都掌握在各大书院手中，如今言家态度明确，你又何必抱着祖业不放呢？苏秀。”431Wp2
“其实……和祖业的关系并不大，我之所以一直努力修行，哪怕徒劳无功百般痛苦都要坚持下去，是因为我喜欢，是因为我需要，原因就是这么的简单。”431Wp1
对话还在继续着，姜寒听得不怎么留心，除了中间听到少女名字后，下意识挑了挑眉。431Wp
他翻了会书，不知道为什么，那边谈话的师生忽然离开了藏书馆，而他的指尖恰好停留在自己故事开始的那一页上。431Wp
在他的名字旁边还有着一个姓苏的名字，写书那人在此花费了不少笔墨，极为郑重的介绍了他们之间的故事。431Wp10
都是被写进了书里的名字，还放到了一起，彼此之间自然是老相识。431Wp
姜寒没了心情继续看书，便走到了那张桌子旁，随便扫了一眼少女做下的笔记，忍不住皱起了眉头。431Wp
当然不是因为笔记上的疑惑太过困难，连他这般人物都觉得困扰，纯粹是太过于简单。431Wp
在姜寒记忆之中，当初自己认识的那些人，在没有长辈指导的情况下，解决这种问题最长时间，应该也不会超过半个时辰。431Wp
这小姑娘的资质真的是差的令人发指。431Wp1
姜寒叹了口气，强忍着提笔告诉这小姑娘真相，说她并不适合修行，早些寻个好人家嫁了算了吧的大实话，耐心考虑了对方理解能力后给出了纸上所有的答案。431Wp
大多数时候一个人做出决定，其实都不需要什么认真的理由，况且他今夜刚从土里爬了出来，尽管稍微狼狈了一些，但死而复生后心情终究是好的，加上刚才少女最后那句话听着也算顺耳，那就帮个小忙吧。431Wp
毕竟这字写的也算好看，人也不差，字迹修长纤美。431Wp21
待墨迹风干，姜寒很有世外高人风范的没留下自己的名字，然后不怎么高人的顺手从书架上拿走了几本书，想着拎回去看。431Wp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