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到陶商提着刀赶过去，那名老汉已经含笑而逝。他的面前倒着两个鲜卑兵的尸体。而他自己，也在到了油尽灯枯的地步，他怒目圆睁，竖起花白的发须，提起最后一口中气大喝了一声之后，身立而气绝：lpTlY
但是那杆在城头屹立不倒的旗杆，已经被后续的鲜卑人给砍断了。陶商上前杀散众人，将倒下的大旗重新举起，插在自己脚下的一个鲜卑人尸体上，力道之大，竟然时断处透背而出。lpTlY
听到了陶商的大喊，老丈已经僵硬的身体仿佛又动了一动，双目阖上，安详地直挺挺倒了下去。lpTlY
“来啊！鲜卑的杂种们！有我陶商在此，你们就别想砍下汉军的军旗！”lpTlY
城中的汉军再度爆发出惊人的韧性，如同回光返照一样，竟然再一次将杀上城头的鲜卑人重新赶了下去。城墙豁口处的蒋钦周泰和马元义三员汉将奋起余勇，三人当先竟然已经隐隐地和冲上来的鲜卑军打成均势。而身后的余下百姓，则在犬牙交错的城口处，在奋死搏杀的汉军背后抓紧时间砌墙。被误伤误杀的不在少数，可没有人有时间犹豫，能抢修一点就是一点。lpTlY
好冷...身体好重...眼前的一切都仿佛跟地转天旋了一样，身体不自觉地在发抖。lpTlY
陶商艰难地撑着旗杆，感觉自己仿佛踏出了云端，一点力气都使不上，浑身周围仿佛都是虚幻而缥缈的一片。lpTlY
他已经快到了极限，然而他还不可以倒下，在这里倒下，就什么都完了。lpTlY
“弟兄们！石门障是我们的！永远是我们汉人的天下！朝廷的援军就要到了，鲜卑人就要完了！能拿起武器的，无分男女老幼，全部上城！与鲜卑人决一死战！一旦城破，所有人死无葬身之地！”lpTlY
一支羽箭划破长空，直接射向了毫无防备的陶商。陶商的耳朵依旧灵敏，轻易地分辨出箭矢的声音，但他的身体却已经支撑不起反应的速度，意识挪动了十分，但是身体连半分都没有挪动。lpTlY
呼啸的箭头噗得一声就划破了铠甲，没入了他的肩头，炸出一朵鲜艳的血花。力道极强的余劲让箭头直接穿过了他的肩胛，将陶商钉在了地面上。lpTlY
陶商的左臂传来剧烈地疼痛。他倒在地上，挣扎着翻过身去，右手握起佩剑，对准箭杆，一发狠将露在外面的大半剑身全部削下，又是一阵更强烈的痛呼。lpTlY
用剑一下下杵着地面，然后剑尖划走...他挣扎了许久，铠甲厚重，他竟然已经站不起来。lpTlY
摇摇欲坠的旗子失去了陶商的支撑，被风一吹，已经要栽倒下来。陶商心里愈发着急，却更加使不上力气，这时一个身影突然跑到他身边，废了好大的力气才把他拖了起来，又用自己的身体顶住陶商，让他得以挺身握住旗杆。lpTlY
晃了晃脑袋，陶商握稳了旗杆，他刚想致谢，却惊讶地发现那个人竟然是蔡琰，他心下大急，急忙催她回去：“昭姬！你来前线干什么！快回去！”lpTlY
“昭姬说过，绝不拖累商哥哥。我没有力气能够杀敌，但而今已经到了城破之际，全城百姓已经全部压上城墙，我又岂能一人独活！能够撑住商哥哥，就是我现在唯一能做的事！”lpTlY
陶商不再劝蔡琰，只是不由得放声哭泣起来，一把抱住了蔡琰的脑袋无力地悲伤道：lpTlY
“师兄无能...城破就在眼前，师兄没有办法保护你了，让你跟我一起死在这里。”lpTlY
蔡琰的发髻贴在陶商的铠甲上，血腥味浓烈而难闻，但是向来很爱干净的她却抱紧了陶商，仰起头一字一句地回应道陶商：“能够和商哥哥一起殒命于此，是昭姬的幸运。不要再哭了，你可是昭姬的英雄啊，所以...在最后起码也要像一个英雄一样，留给我一个好一点的印象...”lpTlY
在凛冽的寒风中，蔡琰轻声细语的最后一句话，迷迷糊糊的陶商只听了个大概。只是握着蔡琰的手，随着她用袖子轻轻擦去了自己脸上的血污，露出了还算干净的半个脸庞。lpTlY
刚才那只羽箭的主人，就是随着和连麾下的士兵一起攻城的阿尔其玛。杀到缺口的她在看见陶商出现在军旗附近的时候，当即挽弓搭箭，一箭射向了陶商。见陶商应弦倒地后，更是完全无法控制住自己，完全把和连的嘱托和身边鲜卑人士卒的呼喊抛在脑后，自己单刀匹马杀上了城头。lpTlY
“公主，公主！快回来啊...嗨啊！弟兄们快跟上前去，保护公主殿下！”lpTlY
“他们的目标是公子！都跟我上，就是死了，也得把他们拖在这里！保护公子！”lpTlY
阿尔其玛一个人拉得越来越开，呼延垣等人大急，拼了命地向前冲散阻拦的汉军，而蒋钦周泰在发现他们的目标是陶商之后，更加杀红了眼一样的拦截着这群鲜卑人，犬牙交错的双方再次爆发了新一轮的激烈厮杀。而阿尔其玛却带着很少几个人，在汉军没有把缺口堵死之前，成功杀上城头并且甩开了后面围追堵截的汉军。lpTlY
终于，浑身是血的阿尔其玛见到同样已经浑身是血、几乎完全没有反抗之力的陶商。lpTlY
“昭姬，躲在我身后！”陶商按着旗杆撑起身体，拿起了插在鲜卑人尸体上长刀拦在了阿尔其玛面前。lpTlY
他的身形已经疲惫不堪，走几步路就已经要倾尽全力了，连刀也握不稳，似乎只要自己稍微动一动真本事，他就要死在这里。lpTlY
恨不得要直接杀了眼前这个人，阿尔其玛一直是这样想的，然而就在刚才，她那本该直接贯穿陶商心窝的利箭，最后却只瞄向了他的肩膀。lpTlY
他放了我两次，只是因为这两次我才决定暂时放他一马而已，被箭射死太便宜他了，现在...我才要亲手把他的头砍下来。lpTlY1
阿尔其玛自言自语着，向陶商举起了刀。lpTlY1
陶商两次放过了她，一次是在夜袭的那天夜里，他明明打倒了自己；另一次，是在七天前的夜里。lpTlY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