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只有战死的鬼和凯旋的人 1

　　民间办报历来为朝廷忌讳，因而大多数时代，仅限官方发行报纸，即“邸报”。kY72Z

　　顾廉止方才就因为船上渡客对顾氏的敌意有些担心。kY72Z

　　瞌睡了，正好有人送枕头来，那她就不得不收了。kY72Z

　　这几人说自己办了小报，代表陈国允许民间办报，说明朝廷是必定在一定程度上，会受到民间舆论监督。kY72Z

　　民间舆论的风向，会引导平民百姓，继而形成一股巨大的力量。kY72Z

　　历来朝廷最怕的就是这一点，因为常有会党、教会借此攻讦朝政，煽动民众，有损朝廷威严。kY72Z

　　但这同样会带来不少好处，在面对地方衙门不公正的判决结果、伤害大部分百姓利益的敕令、和权贵高官的嚣张跋扈时，舆论是平民百姓除了血溅三尺以外，唯一的武器。kY72Z

　　既然陈国敢允许民间办报，就代表朝廷认为，此举利大于弊，乐意接受舆论监督。kY72Z

　　这着实是一个令人振奋的好消息。kY72Z

　　她或许可以借此，逆转舆论对于顾氏的看法。kY72Z

　　略作思考后，顾廉止抱拳回了一礼，却见那些女子面色略显异常。kY72Z

　　她想，大概是自己行错了礼，但看这些女子行的是作揖之礼，也分明是仅限男子才可以用的礼。kY72Z

　　顾廉止拢了拢袍袖，俯首一拜，平静道：“实不相瞒，吾乃顾氏子弟，那车上所载的，正是打了败仗的顾平昭老将军，和他的五位子嗣，我正欲扶灵回顾宅。”kY72Z

　　“什么！”几人异口同声，都很是惊讶，甚至吓了附近的无辜群众一跳。kY72Z

　　也不怪她们如此惊讶。kY72Z

　　顾平昭打了败仗的事，朝廷虽未有意传出，但仍是被民间知晓，传得沸沸扬扬了。kY72Z

　　朝廷给出的公开消息只说涵沽涧大败，主将失踪。kY72Z

　　可整个陈国的人谁不知道，涵沽涧远在淮西。kY72Z

　　此番出兵淮西的主将，只有顾平昭而已。kY72Z

　　打了败仗，人还失踪了，逃出来的士兵也寥寥无几。kY72Z

　　人们只知那战打的很是惨烈，数万陈国好男儿为国尽忠，丢了性命。kY72Z

　　骂周国蛮子下手狠毒的同时，顾平昭也被捎上了一起骂，有民间分析人士，仅根据一张简易地图，就在街头当众把顾平昭骂的狗血淋头，说他“不知兵”。kY72Z

　　也就是根本不会打仗的意思。kY72Z

　　不会打仗还不算什么，最让人感到愤怒的是，打了败仗，人还失踪了，实在让人不得不往通敌叛国的方向去想。kY72Z

　　这波啊，这波是故意送人头呢。kY72Z

　　但稍有常识的人，也该知道顾平昭明显不是叛国通敌该有样子。kY72Z

　　顾氏家眷都还在建康城，他叛国通敌，连全家老小都不要了？kY72Z

　　何况对于一个将军来说，最重要的实力就是军队，手里没兵权，投敌了也难以被重要，最后是坐冷板凳的份。kY72Z

　　再看周国下死手全歼陈军的情况看，怎么也轮不到叛国通敌。kY72Z

　　所以就形成了，怀着朴素爱国情感的普通民众义正言辞痛批顾氏卖国，而另一些脑袋比较活络的人，觉得顾氏不可能卖国，但同时也觉得顾平昭的失踪很诡异。kY72Z

　　这些日子以来，顾宅受到不少好事者的袭扰，动静很大，但仍无一个男子出来应话，只有老夫人站出来说，“顾氏只有战死的鬼和凯旋的人。”kY72Z

　　到了这个份上，顾家只剩女人和小孩了，那她们男人哪去了？kY72Z

　　何必至此呢？kY72Z

　　这是韩越最大的疑惑。kY72Z

　　但现在，她在渡江南下的船上，突然碰见了自称是顾氏子弟的女子，说要带了顾平昭和他的五位儿子的棺木，要回顾家。kY72Z

　　这真真是一个不亚于周国要渡江灭陈的惊天大消息。kY72Z

　　“怎么会这样？”韩越拉着顾廉止的手，找了个无人的地方，几个书院同窗将她围在正中。kY72Z

　　“我随父兄一同上战场，只知父兄受困涵沽涧，力战至死也未曾降敌。几日后，战事渐歇，我们兄妹二人去了周营，从周人手上拿回了他们的尸骨。”顾廉止答。kY72Z

　　“可能是看我们二人尚且年幼，周人未作阻拦，相反多加礼遇，但想不到，入了陈国境内以来，顾氏反而千夫所指，成了陈人唾骂的对象。”kY72Z

　　她的声音中带着一股泫然欲泣的意味。kY72Z

　　说到这里，韩越几乎以为她要哭了，忙安慰道：“百姓身居后方，自不知顾老将军苦战报国，尽忠职守，朝廷也只说顾老将军失踪了……”kY72Z

　　“你最好同我说说战场上的事，我好好整理下来，明天就出一期专栏，为顾老将军正名！”kY72Z

　　听了韩越的话，几人亦是七嘴八舌地附和着。kY72Z

　　“太过分了！将军战死沙场，只是一时没寻回尸骨，就被人这样诋毁！也不怕寒了满门忠烈的心！”kY72Z

　　“我要是顾家的夫人，只怕也顶不住这样的压力，早就自尽了。”kY72Z

　　“一定要为顾老将军正名！岂能容忍英烈为宵小之徒污蔑！”kY72Z

　　就在这时，顾廉止忽得抬头，仔细盯着韩越看了一眼，像是要牢牢记下她的容貌。kY72Z

　　此人一身靛蓝色文士袍，眉清目秀，一双柳叶眉细且长，眼瞳清澈明亮，虽不惊艳，但也有小家碧玉之姿。kY72Z8

　　同时，韩越也见着了顾廉止一眼，惊鸿一瞥，就此难忘。kY72Z

　　“我一定会做到的。”她说。kY72Z

　　“我信得过你。”顾廉止道。kY72Z

　　随后，顾廉止一五一十地将部分亲身经历说了，只是略去了碰上宋泽卿的那一段。kY72Z

　　韩越当即掏出纸笔，一字不落地记录下来。kY72Z

　　于是，她在船上的最后时光，就是伴随着纸上娟秀小楷不断增多而度过的。kY72Z

　　待下了船，韩越还解了她随身携带的印章，交给顾廉止，让她日后有空就去城南的秣陵书院找她。kY72Z

　　望着韩越一行人的身影渐渐远去，顾廉止与顾桓又重新坐上了牛车，往顾宅行去。kY72Z

　　其实，借民间报纸为顾氏正名一事，并非是因为她被绑在顾氏的船上，出于私心的考量。kY72Z

　　哪怕她是个纯路人，独立客观公正，也要如此去做的。kY72Z2

　　问题就出在，涵沽涧一战，打的奇怪，败的也奇怪，战后的舆论更是诡异。kY72Z

　　经过这些天的思考与反思，如果在战场信息没有瞒报、漏报、谎报的情况下，顾平昭根本没有理由出兵涵沽涧，更别提直接把麾下全部兵力都押上去的操作了。kY72Z

　　能致使他如此大胆的可能，只有一个。kY72Z

　　那就是他不得不出兵。kY72Z

　　至于这个“不得不出兵”的原因是什么，她暂时还想不出来。kY72Z

　　只有两个大方向上的推测。kY72Z

　　一，有品级比顾平昭高，且他必须听从命令的人，向他施发了出兵的命令。kY72Z2

　　二，涵沽涧之中有个大到他一定要去拿下的战果，同时他又得到了某一方传来的敌人兵力空虚的讯息。kY72Z

　　仅仅是推测，未必准确。kY72Z

　　但现在来看，顾平昭死亡的消息早就在周国境内传开，陈国却有意隐瞒顾平昭死亡的消息，还任由攻击顾氏舆论发酵。kY72Z

　　这是想把顾氏往死里坑啊。kY72Z

　　如此情形，只能说明一点。kY72Z

　　朝中有鬼。kY72Z6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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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ps：明天进入顾家章节，琴姬的正片也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