详情

第三十三章 涟漪

  再没有物欲的人,始终还是需要应对饥馁,认为至少缺衣少食的痛苦,是大于价值观的。lrAJP

  再摒弃社会的人,始终也是认为,他们对父母还是应有最后的责任。lrAJP

  此外,在陷入病痛中,在恐惧死亡与虚无中,医疗体系,自然也是十分有必要的。lrAJP

  况且,赢州毕竟位于北方,始终有供暖的需求。lrAJP

  城市的国人,也往往缺乏小块的土地,用于满足最基本的生活所需。lrAJP

  文京区状况稍好,在黑门事件被压制后,也有许多人回流到乡野中。lrAJP

  但是在时文区,依旧还是有异常多的,各种原因留下的难民存量。lrAJP

  因为这种苦难,所以至少在反馈的信息中,薇拉现在的工作还算顺利,他也因此得以获知一些状况。lrAJP

  无论是居住在地下的人,难民营幻力感染者的状况,还有尝试用花盆来种植作物的人。lrAJP

  圣星教会,也在那里有许多活动。lrAJP

  但是没有形成一个框架,只是松散的节点。lrAJP

  但是理论框架也是有的,或许可以实现理论框架的基础,树阵与终端,同样也是有的。lrAJP

  那么,通过社会工作,在短期内构筑一个行得通的福利框架,也是可行的。lrAJP

  只是,需要勇气,需要触动比灵魂更顽固事物的勇气。lrAJP

  在一种难以言喻的愧疚和负罪感中,岱宗只是如常,对庄咏和陈岚加以阐述,仿佛他的计划,并不是新想出来的,而是早有腹稿。lrAJP

  “粮食、蔬菜、药品供给侧中,生产、仓储、物流的问题与框架,我作为都尉的继承者,已经向树阵议会提交计划书,并得到批准,并以此作为沙盘未来规划的重要组成部分。”lrAJP

  “虞谷台已经和文渊社的组织达成了农业生产的协议,之前,我用私人财产资助了文京大学分发救济餐和物资义工团体,效果很好,师生团体递交了给予树阵与终端的,关于食品银行的新计划书。我希望虞谷台之后的计划实施时,应当介入进来。渡河台也可以,发挥航运优势,至少先在城市中将架子搭起来。”lrAJP

  “有这么一回事吗?”陈岚声音有气无力。lrAJP

  “有的。”lrAJP

  “我明白了,但是……”庄咏似是提醒。lrAJP

  “就说我知道了。”岱宗抬起手指向门外。lrAJP

  说罢,岱宗起身走进后室,关上窄门。lrAJP

  结识晏华后的漫长时间中,爱缪莎的生活先是被泾渭分明地分为了工作和社交两部分,而后又难分彼此。lrAJP

  棋牌游戏卡牌店的光线是自然的,座椅也是素色的家具样式。lrAJP

  但是,在之后,她因此恰到好处地介入到赌博行业中时,颜色变得鲜艳又浑浊。lrAJP

  椅子是没有靠背的圆椅,只能向前挺身,另一种牌桌的边缘因为弧度与材质,让人生理性的不适,但是牌桌之中,却恰到好处——或许在感受上,类似将手埋进绿豆的触感吧?lrAJP

  璀璨的灯光,适宜的温度,饮料与食品亦给人漫不经心的餍足,空气中弥漫着沉沉的熏香,仿佛要将一切的精神,都倾注在牌桌中——她是为了毁掉这一切,才进入其中的。lrAJP

  但是,在那之前,或许也可以稍微运用天赋,来为一种注定的不幸与悲伤,而提前预支少许报酬?lrAJP

  毕竟,晏华看起来就是那种不择手段,孤身一人与灰暗面作战的所谓城市英雄。lrAJP

  那么,在故事中,他自然也会悄无声息地死在某段夜色中。lrAJP

  在那种结局中,她会如何呢?lrAJP

  在稍前夜色的幻想中,请允许她稍微餍足于这种不幸的命运。lrAJP

  毕竟,爱缪莎是因为这种天赋,才被晏华发掘与培养,好用作他刺向灰暗帷幕的匕首。lrAJP

  在这一种不幸中,从生活跃迁到社交的场合中,仿佛是为了让她更好地享用必将付出代价的命运馈赠,爱缪莎向来不忌惮袒露自己的脊背。lrAJP

  虽然在一个漫长的时间中,这种行为是某种不见于笔端,但确实存在于社会共识的忌讳。lrAJP

  亥癸天变后,尽管诸夏丧乱的危险以六道会战的成功而暂告一段落,但随着海水变暖等一系列天灾,还有在此前后的秩序崩溃,夏野陷入严重的饥荒和瘟疫。lrAJP

  七百年前,至少就爱缪莎接受的有限教育中,帝国前身作为诸夏一支,太甲率领族人乡党在各种冒险之后抵达阳野,并开始繁衍生息。lrAJP

  当然了,晏华与都尉这种上官,都对历史的细节,还有各种脉络存在各自的观点,但是爱缪莎觉得只需要最表面的解释就足够了。lrAJP

  有什么理由,比逃荒更具有说服力呢?lrAJP

  汉昃离中,武陵人捕鱼为业。lrAJP

  缘溪行,忘路之远近,忽逢桃花林。lrAJP

  但爱缪莎毕竟也不愿意,做一个未果的桃花源人,所以,她对自己的不幸与悲伤,始终是餍足,甚至在预见,但尚未真的得到恶果之前,更是甘之如饴。lrAJP

  于是,在中央庭,作为神器使的新冒险中,她也得读写书,仿佛阅读理解般,给自己的行为加以评估。lrAJP

  西南、岭南和阳野的诸夏残余——当然将阳野列入进去,或许也是某种修饰。lrAJP

  毕竟,往往是后来者,决定既有者,是如何模样。lrAJP

  但总而言之,还是随着书单的纲要一路读下去,诸夏得到了惨痛的教训后,楚王以身殉天下的遗留,在错薪学派的影响下,帝国前身的诸夏一支,在阳野严厉斥责了服妖现象。lrAJP

  赢州作为中转站,自然也是帝国从阳野回到夏野的第一个征服对象,作为秩序相对边缘的商王,治下反而比夏野更强调黄庭伦理——纵使岭南错薪学派的伦理观,其实始终与黄庭没有多少关系,甚至并未成为主流。lrAJP

  早期聚居在天命五郡的诸夏一支,实质上的秩序边缘力量,更多地强调了意识、意志、诸夏、永恒与历史偶然性的作用。lrAJP

  这种强调在九世之乱后,因为汉水世系人口原因,长期保持国人制度的帝昭阳,将这种强调固化了。lrAJP

  首当其冲的是伤害身体的行缠、刺青、高足,当帝昭阳强调并要求了宽松、简朴、舒适,合乎本性的服饰风格。lrAJP

  为了得到风格与贯彻政策,更为了打击作为假想敌的服妖,建立在专门的工业区与物流体系上,汉水世系的天命五郡私造衣物,甚至在一段时间之中被认为是非礼,是需要指责的行为。lrAJP

  九世之乱后,帝昭阳直接担任仪台知事,兼并管辖织造之事。这位因为各种人生悲剧,精神异常狂热、悲伤与负有使命感的,五百年前的古人,亲自参与了国有工厂的衣物制作,并要求汉水世系国人都必须穿黑红二色的深衣,不得作奇装异服。lrAJP

  这一被称为合道的政策,在后来,甚至管辖到发冠妆容、建筑家具之上。lrAJP

  但在取缔堕泪妆后,严格的控制,终究还是没有过多波及个人空间。lrAJP

  帝逢蒙后的微赤昏,既有的政策也愈发松弛,连带同时取缔的一系列乱道非法行径,竟然在部分地区复苏。lrAJP

  历史不会简单重复,但的确总是有相似之处。lrAJP

  在等待中,在内心温习历史的爱缪莎,与总是凝重的晏华不同,她餍足与惬意地陷在软榻中,探手拿起承装赤红茶水的玻璃杯,轻轻在眼前摇晃。lrAJP

  比起温润的瓷杯,她还是更喜欢玻璃杯所带来的冰凉晶莹的质感。lrAJP

  在无聊与有趣兼有的宴会,绚烂的色彩透过玻璃杯,随着酒水摇晃泛开圈圈的涟漪。lrAJP

  置身人群中,但灵魂却仿佛在辞令中跳出穹顶,望向其下拥有无数棱角的水晶。lrAJP

  你来我往的人群仿佛冻结在琥珀中的虫豸,在每一个截面中映射出英俊、丑陋、平凡、贪婪、嫉妒、倾慕、憎恨、警惕、喜悦、悲伤的面庞。lrAJP

  她喜欢那样的场景,也仿佛是虫豸扑向捕蝇草的花蜜,在夜晚绕着烛光旋舞的飞蛾。lrAJP

  最终那只有金色纹路的独蛾是找到了乌云后的月光,还是扑向火光,化为灰烬,抑或仿佛蛛网中的虫豸,在挣扎中渐渐耗尽心力。lrAJP

  故事的开始和结局都很有趣。lrAJP

  但是如果没有中间的故事,或许也没什么意义了。lrAJP

  挂在墙壁上的昏黄长灯散发非对称的光芒。lrAJP

  在需要黑暗的环境中,晏华总喜欢这般的灯光。lrAJP

  在任何场合,他永远都拥有一丝不苟的仪容,以及恰到好处的面孔。lrAJP

  或许他才是可以符合礼法的。lrAJP

  但是如傀儡般,无知而幸福地生活着又有什么意思呢?lrAJP

  为此,纵使爱缪莎没有起身致意,还是向晏华举起茶杯:lrAJP

  “看来今晚不会有人来了。”lrAJP

  长桌的另一边,晏华在昏黄灯光的渲染下,被缝上一层绚烂的光晕。lrAJP

  但他还是将目光聚焦于身前的三块屏幕,以及必要时需要打印批改的文件。lrAJP

  “这在我的预料之中,毕竟在深夜,没有得到允诺和许可,自顾自地将别人叫出来,被拒绝也理所当然。”晏华没有丝毫动摇。lrAJP

  “你这人……”爱缪莎含糊不清地嘟囔着,在叹息中活动脖颈。lrAJP

本章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