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见罗利的话，老赵眯眼一笑，把埋在胡茬里的半截烟头转身吐到地上，任由其被水熄灭，点点头道：kX3Kl
“小姑娘是得出来见见世面，不然以后连活物都不敢杀，怎么做饭。”kX3Kl
“我、我敢杀鸡杀鱼啊，只是更喜欢做面点一类的，平时没有接触过这方面罢了。”薄荷大声辩驳道。kX3Kl
罗利拍拍薄荷肩膀，低头看着摊子上种类繁多的鱼在方形水盆里来回游动，指着靠近里侧的一条道：kX3Kl
那位让罗利特意腾出每周三晚上来招待的熟客绝对是真正意义上“吃过见过”的老饕，针对罗利端上的种种料理总是能给出最尖锐精准的评价。kX3Kl2
因而，罗利在厨艺上大有所益，干脆也不收他饭钱，任其每周三来自己店里“白吃”一顿。kX3Kl
就像高山流水遇知音一般，真正优秀的厨师也需要配得上自己手艺的食客，否则空有一身本领，做出来的菜无人品评，岂不是一种寂寞？kX3Kl
时间久了，两人倒是熟络起来，那老头每次都会提前点好下周要吃的菜品，给罗利一周的时间去准备，倒像个品评的考官一般留下作业。kX3Kl2
只是这周因为种种繁杂事务，罗利虽然构思好了菜谱，却一直没来得及实践，直到今天才有些临时抱佛脚地到吉利市场来选购制作鱼丸用的鱼肉。kX3Kl
“好，就知道你小子眼光不会差，这是我今天进来第二好的鲤鱼了。”kX3Kl
老赵笑呵呵地从水盆里捞出鲤鱼，熟知罗利习惯的他并未像给其他购买者那样进行加工，而是直接从地上拾起根圆润的木棒。kX3Kl
只一下，就叫那条鳞片油润、生龙活虎的鲤鱼断了气，随后刮起鳞来。kX3Kl
看到薄荷虽然有些于心不忍，但依然睁大眼睛观察老赵的动作，罗利低声解释道：kX3Kl
“别看烹饪鱼时繁琐，但是对于一道好的鱼类菜品来说，功夫从杀鱼时就开始了。kX3Kl
“不同的鱼有不同的杀法，对于草鱼而言，由于这种鱼死后血液容易凝固，导致鱼肉不够鲜美，往往需要在活着的时候剖开它的腹部，将其放置在冷水里，让它自由游动。kX3Kl1
“足够低温的水会麻痹草鱼的感官，但它仍然会下意识地在水里翻腾，这样就会把身体里的血水排出来，到烹饪时就能保持住鱼肉的鲜美了。”kX3Kl3
听着罗利介绍种种独特而又有些血腥的处理方法，薄荷不由得捂住了小嘴。kX3Kl
“所以人们常说‘君子远庖厨’，”罗利笑道：“像鲤鱼这种更为活跃的鱼种，务求一击毙命。kX3Kl
“要是让它活过第一下再多加棒击，也会影响肉质。这也是电击法捕捞的鱼不被厨师们喜爱的原因之一。”kX3Kl3
说话的功夫，老赵已经麻利地把鲤鱼外表清理干净，而内脏则由罗利回去自己处理。kX3Kl
“最近我包的那块鱼塘和活水里花鲢质量都不行，今天干脆没让捞，”老赵摆摆手，重新低头点了颗烟道：kX3Kl
“想要花鲢，你得去斜对面艾生的店，虽然那老小子喜欢以次充好，但是……呵呵，你的眼光我还是放心的。”kX3Kl
谢过老赵，罗利拉着薄荷重新挤进人堆里，朝老赵指的方向穿行。kX3Kl
刚看见一块罗列着数量众多彩灯的“艾生鲜鱼铺”招牌，还没看清店面，就听有个年轻的男声叫喊道：kX3Kl
老赵刚说完这店主喜欢以次充好，这就遇到行骗现场了？kX3Kl
罗利掩盖着嘴角难以抑制的笑意，假装没听见薄荷小声嘀咕的“你为什么笑的这么猥琐”的吐槽，忙凑到那艾生鲜鱼铺的招牌下面，看到身形有些伛偻、留着山羊胡的卡普里尼店长和一个年轻人在争辩着什么。kX3Kl
那年轻男性穿着一身军灰色的便装，尽管现在天气很热，上身依然是皮质的夹克，而下面则是样式新潮的破洞牛仔裤。kX3Kl
像是和薄荷一样有些受不了市场腥味一般的，他也带着个口罩，但眼睛则是有些特别的纯白瞳仁，单从头顶那对兽耳，罗利一时也判断不出他的种族。kX3Kl5
“喂，我说，你到底能不能行了，我都告诉你我知道这不是花鲢了，为什么不承认啊？”kX3Kl
年轻人显然有些急躁，相比之下，那位上了年纪的店主却是眼珠一转，颇有些得意道：kX3Kl
“事情哪有这么办的，小伙子？你刚才要买鲢鱼，我就给你了鲢鱼，这不是没问题吗？”kX3Kl
那店主一摊手，撇撇嘴道：“你既然说这不是花鲢，倒是告诉我是什么鱼咯；你又说不出来，谁知道你是不是来胡搅蛮缠的。”kX3Kl
有的买家一看是这艾生店里发生的事，便知道又是这老头糊弄客人了。kX3Kl
尽管大家都对这艾生老头喜欢卖假货的毛病深恶痛绝，但他就算干这种事，也最多是抓客人的语病，拿鱼换鱼，换来的其他品种鱼也是质量上乘的。kX3Kl
况且这种行为也赚不了多少钱，最多像是艾生自己的恶习而已，加上他确实有弄来好鱼的本事，周边的铺子也就随他去了。kX3Kl
那花白头发的小伙子见辩不过艾生一张嘴，颇有些急躁地从塑料袋里掏出那尾鱼，径直扔进水盆里。kX3Kl
“所以我说嘛，你只要说出这鱼究竟怎么个不是花鲢法，我不仅这鱼的钱退给你，连同店里最好的两条花鲢一并白送！”kX3Kl
艾生捻了捻胡子，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有些阴险地嘿嘿两声。kX3Kl
“不过，你要是说不出来，那就是故意吵我的生意。我可以叫市场的保安来把你轰出去，你还得给我道歉。”kX3Kl
旁边围观的人都在彼此议论，却没人出头说句话，显然是都不打算趟这浑水。kX3Kl
“罗利，你能看出来那是什么鱼吗？”薄荷轻轻戳了戳罗利，低声道。kX3Kl
罗利半步向前，仔细看着那尾还在水盆里游动的鱼，一时竟也有些拿不定主意。kX3Kl
无论从尾巴、鳞片还是头身比例来看，都是花鲢无疑；鱼身圆润而鱼腹轻隆，还有些淡黑色的斑点，理应很难掉包……等等，那是怎么回事？kX3Kl