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不管身处什么时代，人们通常总是对“有能耐”的人网开一面，给予更好、更宽松的待遇。41kD4
她曾听过部分州县流传着一种乍一听大逆不道，仔细想想还挺有道理的流言。41kD4
李令月的礼遇，就好像前世带兵路过州县时，各地官员对她的礼遇，同样是很正常。41kD4
对此，她没有推辞，但接受的也不算理所当然，内心依然保持着一定程度的提防。41kD4
因为李令月表露出的行为，不太符合一个当今时代的女子的“正常水准”，反而像一个混迹市井，处事圆滑的老手。41kD4
面对依然穿着上次见面时所见的那桃洗得发白的长袍，和挂着标志性的自嘲式笑容的李令月，她身上的散发出的强烈气场，同时还在官府之中有着不低的地位，让人不得不防。41kD4
顾廉止虽应了，仍旁敲侧击道：“在下只是一介白身，李大人莫要如此折煞我，不知李大人此话又是何意？”41kD4
“大人不敢当，我也只是个打杂的，你既不愿说，那就算了。”李令月突然一改先前的凌厉之势，仿佛一只收了爪子的猫，言语间慵懒十足。41kD4
方才二人有关琴的对话，虽有古怪，但透露的信息太少，是以宋泽卿也是一头雾水，根本想不到古琴也能发挥出什么威力，只是静静看着二人斗机锋。41kD4
在离那几间禅房还有些距离的时候，远远地，就能看到三五个衙役腰挎长刀，身披皂袍，耀武扬威，同时还有几个和尚围在旁边。41kD4
放置尸体的是一间屋子，而盘问死者同行人员的房子，就在隔壁。41kD4
另有一间屋子，安置了寺中所有有腹泻症状的人，毕竟此时原因未定，人们唯恐是什么性子迅猛的毒药，即便症状已经消退了大半，也不愿离去。41kD4
三人依照管理，在门口蒙上了遮掩口鼻的布巾，又各自往嘴里含了片老姜，这才进去。41kD4
屋子里气味不是很好闻，尽管有焚香熏气，和口中的老姜驱臭，也还是有一股粪臭味。41kD4
毕竟是天潢贵胄出身，她能礼贤下士，也能出入军营和士兵同甘共苦，但不代表她可以笑容满面地接受死人的气味。41kD4
顾廉止倒还好，能承受得住，她往前一步，把宋泽卿往后拉扯了些。41kD4
也不知宋泽卿是死要面子还是出于其他的考量，坚决不肯后退。41kD4
就在二人僵持之际，谁知李令月毫不避讳，挠了挠耳垂，就直接凑上去，揭开灰布，将遗体的头部挨个露出来。41kD4
共有四位死者，从样貌上看，既有白发苍苍的男性老者，也有黑白头发掺杂，看上去还算清癯的五十多岁的女性，年龄并不一致。41kD4
李令月摆了摆手，道：“不是，只是死者之中有女性，家属闹腾得厉害，坚决不让男仵作靠近，我又恰好耳濡目染，知道些验尸技巧，客串一回罢了。”41kD4
紧接着，她用低沉而沉稳的声音叙述所观察到的情况：“四人，均无外伤痕迹，根据家属证词，平日里也都互相不认识，有些人甚至是外地来的……比如这个……”41kD4
“他们，以及另一间屋子里腹泻香客，症状典型，但成因实在太蹊跷。”41kD4
待把六人身份一一说明，她的手又指向寺外小吃街的方向。41kD4
“通过询问，我们得知，他们都在寺门口的同一家面摊用过饭，据部分人回忆，那面摊上的腌萝卜咸过了头。”41kD4
“是摊主下毒？”李令月自言自语，又很快将自己否决，“不可能。”41kD4
“这么冷的天，出来摆摊，本是为了获利，摊主犯不着有意投毒。”41kD4
她挪到一个地方，变戏法似的摸出一只大碗，正是顾廉止一行人先前待过的那家面摊所用的碗。41kD4
“这碗的样式……这腌萝卜……”顾廉止忍不住小声念叨。41kD41
“实不相瞒，我们上午来时，就曾在这家面摊用过饭，当时就觉得太咸太咸，甚至有些发苦。”41kD4
宋泽卿亦点了点头，承认此事，“所幸，我们直接跳过了腌萝卜，没碰它们。”41kD4
听了她们不咸不淡的发现，李令月大失所望，仍有些不甘心。41kD4
望着那双期冀、热切的眸光，二人异口同声道：“没有。”41kD4
“有没有可能是摊主手误，错将毒药当成了腌制萝卜的佐料？”顾廉止问道。41kD4
李令月叹道：“我也曾这想过这一点，早已捉了那摊主，派人去各处药铺查探过，并不曾买过什么泻药。”41kD4
“至于那腌萝卜里，验出了的大黄成份，但也有两桌的腌萝卜里发现了生的甘遂末，这就是味道发苦的来源了。”41kD4
她怕二人不明白药性，又解释道，“大黄还好些，量不多，顶多让人稍稍腹泻，不至于死。甘遂也是泻药的一种，毒性较烈，寻常医者开方，用到甘遂之时都慎之又慎，唯恐超量，真能要了命。”41kD4
一阵沉默之后，顾廉止小声问道：“我记得，那腌萝卜是免费提供的吧？”41kD4
“不错，那摊主常常会做一大碗小菜，摆在桌上供人取用，有时是腌萝卜，有时是咸菜。”41kD4
“这恰恰也是他叫冤最凶的由头之一。虽然事发在他摊子上，但这免费咸菜，是他一番好心，哪知会被人下毒。”41kD4
“若查不出真相，岂不是叫天下人都不敢行善事，免费提供吃食了？”41kD4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