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能望见后者脸上那刚刚涌现出的、还未成型的惊骇表情，但这并不能让苏天生出哪怕丝毫犹豫，即使目标看上去是人畜无害的美貌女性。42l4N
比灯光刺目得多的火舌刹那喷吐，9毫米规格的格鲁弹在0.005秒内首先撞击到眉心，螺旋的弹锥在接下来的0.02秒内穿透头盖骨，破开空腔，再将其中的大脑搅成浆沫。摩擦产生的热量将胆固醇物质快速烧焦，散发出油腻的脂质香气。这个过程消耗了子弹大部分的动能，并使其失去了穿透再一层骨质的动力。它的轨迹失衡，翻滚着停滞在那团焦乳色的半稠质浆体中。血花随之炸开，爆溅成四散的纹理。热雾蒸腾，如玫瑰盛放。42l4N28
这样的场景，这样近的距离，比苏天想象中要绚烂华丽。42l4N
他用左手掌心遮挡住冲脸庞飞溅而来的几枚血浆，随意掸落在地上。42l4N
请专业家具公司为房间量身配色定制的浅木色茶几，柔软的高级灰布艺沙发，深棕榈色的羊绒地毯，无论壁面，还是吊顶，此刻尽被喷溅上污秽的红白之物。42l4N
鲜血。体液。脑浆。狂乱的场景，极尽艳丽的用色。活像一副厚涂风的后现代画，描绘某种堕落的邪祭。42l4N5
沙发上软瘫着身着OL装女人的尸体，从下往上扫视，沾染血污的黑色丝袜，合体的衬衫和正装，起伏有度的峰峦，与那颗几乎被从上方掀掉一半的头颅。两只眼球已经不知道飞到哪儿去了，此时此刻，整颗脑袋正从上半断口缓缓淌出半稠质的灰色液体，不用想也知道是什么东西。42l4N17
这算是苏天一次真正用手枪爆掉人型生物的头，不得不说，场面让人还蛮震撼。但对于重口耐受力蛮高的他来说，不至于到反胃的程度，甚至不觉得恶心。42l4N3
并非吃惊于死者的出现，而是枪击这件事本身的发生。虽然他轰爆了一个人的脑袋，但这并不是什么恶劣的刑事案件……甚至不构成犯罪，苏天对此十分肯定。42l4N
事实上，他随身携带的那把博莱特M92从来没有安装过撞针，仅仅只是外表看起来唬人。即使他有警局特许的持枪许可，很多时候也只是把这件玩具当做威慑。42l4N3
他若有所思地抖落掉弹匣，铁灰色的膛腔内空空如也。于是苏天花了七秒钟的时间，熟络地将整只手枪完全解体，被拆卸的结构叮叮当当地洒落在实木地板上，不出所料地，没有发现自己想要的那个零件。42l4N
弹匣没有子弹，还能够用最后一发来解释。但这是一把……没有安装撞针的手枪，换句话说，根本不可能进行射击，哪怕是空包弹。42l4N
苏天望向对面沙发上软瘫的那具尸体，直视后者那张没有眼球的脸庞，让人稍有遗憾的是，无法像之前那样彼此对视，少了些真切的诚恳感。42l4N
无论怎么观察，都是一具毫无生命感的……死躯。缺掉了半张脸，字面意思上的半张，只剩下边缘粗糙且血肉模糊的断面。值得称道的是身材很不错，但此情此景，只能让正常人感到惊悚，或者让变态感到兴奋。苏天不属于这两者的范畴，觉得自己还算冷静，即使在这种异常事态下。42l4N8
漫不经心的语气，仿佛某种恶劣的玩笑，但苏天只有清楚，自己非常认真。42l4N1
指针走动的声响，每进一格都极其清脆，让人听得有些入神。42l4N
“这就是你……问问题的礼节吗，苏天先生？就像这样，开口之前，先用手枪爆掉回答者的脑袋。”42l4N
没有如想象中那般死而复生，从断口处长出蠕动的肉芽组成头部什么的，女人的声音冷不防地从苏天身后传来，带着一点讽刺，但居然察觉不到话语中的愠怒，哪怕分缕丝毫。42l4N
苏天不动声色地说着，将目光从死透的尸体移开，偏转头看向身后着OL装的漂亮女性，正装，膝盖透肉感的黑色丝袜，腿型修长。怀抱着手臂背靠着墙壁，装裱的挂钟旁。42l4N1
镶嵌银色的指针，某种节奏、韵律，在脑海中回响，存在感愈发强烈。42l4N
两点四十六分……是星期几的下午，来着？42l4N5
某种违和感被完全抛之脑后，像是思绪被碎纸机吞轧成破片。苏天的注意力重新集中回女人身上，特别是她的眼睛。42l4N
瞳孔、眉线、玫瑰色的口红，脸上饶有兴致的表情昭然若揭。闲适的姿态，仿佛一直等在这里，已经蛮久了。比想象中淡然得多的神色，似乎浑然不觉前方的沙发上，躺着一具她的尸体。42l4N
会客室中同时出现了两位，郑予心，这是她的姓名，至少自称如此。42l4N
“我想请问一下，”直视着郑予心，他用平静的语气重复了一遍，“你的真名，郑小姐。”42l4N
“你从一开始就很清楚，我不是真正的郑予心？因此，你毫不犹豫地进行了攻击，趁着我自认为伪装毫无破绽，最为松懈的那一瞬间。”42l4N2
“暂且不论达到了天衣无缝的程度，但单纯就伪装而言，我自认为……一直保持着尽善尽美的水平，无论是外貌上的模仿、还是对气质、言谈与思维模式的揣摩，甚至角色的自我代入。”42l4N
“我们很清楚，在挑选自己的‘客户’时，为确认委托描述的真伪，你往往会对他们进行一些事先的‘背景调查’，但程度并不算深。”42l4N
“而据我们的了解，你并没有事先和郑予心有过任何面对面的交谈，或是接触。最多进行过一些远距离、且单方面的观察行为。”42l4N
“在这种状况下，即使是不甚完善的伪装，对你而言，也应该不至于达到‘破绽’的水平。因为，苏天先生，你对郑予心这个人实际上并不了解——她只是一个普通的‘客户’罢了。站在你的角度上，理应如此。”42l4N
“那么……”她顿了顿，”是什么地方，出现了巨大的破绽，以至于明显到，让你选择使用这般粗暴的反制手段？我是指，甚至如此毫不犹豫。”42l4N
苏天没有第一时间回答问题，而是着重咬定了对方话语中的这个用词，挑了挑眉毛。42l4N
“郑小姐，我姑且暂时先用这个称呼好了。你身后还存在某种共同运作的组织，或是团体结构？”42l4N
简单，且十分有效的交涉技巧，用问题掩盖问题，抢占主动权，同时打断对方的思路。42l4N
“是的，我们并不在意被你知晓这种细节，因为无关紧要。”42l4N
样貌清丽的顾客用食指按压住太阳穴，轻轻揉动。42l4N1
“——‘撕裂’。”42l4N7
一条细密的血线毫无征兆地绽裂于女人的眉心，延绵向下。42l4N
占据中央布满血丝的巨大瞳孔，满斥怨毒的眼神。覆盖下颌的纵横利齿，啮合交错。42l4N
她伸出手，直接“撕裂”开了自己的半张脸皮，露出鲜血淋漓的内侧。42l4N32