扎迦娜丝在脑子里重播了一遍录音，以确认自己没有听错某个单词或者音节。41XCZ
引爆核电站意味着什么？这要看核电站的类型了。按照法立安之前的推论，阿鲁公司禁地的核电站是A12型。A12型核电系统最大的特点就是：十分安全，十分稳定，但一定泄漏就是毁灭性的。迄今为止A12型核电系统只有过一次泄漏，是在马里恩星球上。那次白卫军为了阻挠革命军的步伐，就主动引爆了一个A12核电站，造成的后果就是半个大陆都被高强度辐射污染。七个国家受到重大影响，上百个城市不再适宜居住，废水排入海洋、辐射覆盖森林；后续的那一年，报纸上讣告屠版，各种影视作品上反复播放：荒废的城市、盘旋的乌鸦、癌症的病人与畸形的婴儿。41XCZ
后来“辐射”成了这座星球挥之不去的符号，“辐射区旅游”和“灾难片拍摄”也十分黑色幽默的成了当地的支柱产业。41XCZ
扎迦娜丝太了解这一切了，她决不允许再次出现这种事情。她对法立安说：“士兵！你知道这……”扎迦娜丝的身体一阵抽搐，她激动地说：“许，死，是这你，允，我绝不……”扎迦娜丝敲了敲自己的脑袋，“你这是找死！我绝不允许！”41XCZ
法立安说：“阿鲁公司的A12核电站规模比马里恩星球的那个小很多，污染会在可控范围之内。”41XCZ
“敢情你知道我在想什么，啊哈？”扎迦娜丝冷笑起来，“你也知道马里恩的事情是吧？白卫军炸核电站之前，说过跟你一样的话，你知道吗？”41XCZ
飞船迅速升空，法立安目不转睛的看着操作板。“我知道，”他说，“但我和那群弱智白匪不一样，我已经通过声呐系统锁定了核电站，我不会破坏它的核心机组，我会把辐射污染控制在阿鲁公司的地底。甚至核电站都不会爆炸。”41XCZ3
“核电站泄漏之后，那里必定会陷入混乱，里边的所有安保人员就会撤出；这样一来我就能趁机进去一探究竟，运气好的话，顺便还能把记者的脑袋捡出来。”41XCZ
扎迦娜丝吼道：“你他妈为了这几个钱，就引爆了一座核电站？搞出这么大事情来，你觉得雇主会付款给我们吗？”41XCZ
“这已经不是钱的事了。”法立安沉声说，“请原谅我，长官。”41XCZ
扎迦娜丝怒吼道：“核泄漏绝不是那么简单地事情！你到底对为了是什么伟大的志愿，才做出这种事情？是仇恨吗？是信仰吗？是贪婪吗？是……”41XCZ
“是忠诚。”法立安说。41XCZ5
扎迦娜丝，这个从哈格姆派叛变出来的佣兵队长，被那个词击穿了心脏。41XCZ1
“因为你没有值得效忠的东西，碎月的变节者，扎迦娜丝上校。”法立安说。41XCZ2
扎迦娜丝从未和任何人讲起过自己的过去，然而就算她瞒的再深，在这个信息透明的时代，她的过去也是有迹可循的。是的，她是碎月军团的上校，可耻的叛徒，遭人唾弃的变节者。然而，法立安为什么会知道这一切？41XCZ
“起飞吧，去做你要做的事情。”扎迦娜丝虚脱一般坐在了椅子上，“去完成你的命令，去践行你的忠诚。我……愿赌服输。但是！”她抬起眼眉，望着老兵笔挺的脊背，“你从今往后不再是我的士兵了，做完这件事情之后就滚下我的船，更不要幻想我会给你任何支援！”41XCZ2
飞船升到高空，蓄能粒子炮正在积蓄能量。天空上的磁场随之紊乱了，飞船周围散发出淡蓝色的波纹；飞船的炮口传来刺耳的滋滋声；在这磁场的影响下，气象也随之改变了，云中冒出许许多多深红色的球状闪电，这些光球在云上奔跑，围着飞船跳舞；云中时而会爆出刺耳的尖啸声，就仿佛是葬礼上寡妇的尖锐哭嚎。41XCZ1
飞船所有力量都在蓄能炮上，隐形系统解除了。巨大的能量点燃了6658星球漆黑的天空，阿鲁公司的雷达在疯狂报警，警报室、侦查局、情报室……所有站点的AI都在报警，显示屏上闪烁着刺眼的红色字体：41XCZ
Warning！Warning！检测到高能反应！检测到歼星级武器！41XCZ1
暗夜中的阿鲁公司被惊醒了，人们先是看着大小屏幕上的红色字体不知所措，而随着一声声的惊呼和咒骂，6658星球的人们疯狂了。能跑的都跑出家去；不能跑的就躲进自家的防空洞；开车的都往机场跑，在机场的争先恐后抢上飞船。41XCZ
阿鲁公司的防空系统试图拦截这次攻击，然而一切为时已晚。扎迦娜丝的舰载武器是从“碎月”主力军偷出来的，每一件都是哈格姆派豪横财力的化身，后来这些飞船又经过了天才机械师巴德的魔改，早就化身成了任何民间机构难以匹敌的可怕杀器。蓄能炮已经充能到90%，任何拦截都于事无补。41XCZ
天空上响起高频率的噪音，此时世界上的所有声音都被这巨响掩盖了；蝙蝠大片大片的死去，玻璃全部被震碎成渣子。41XCZ
扎迦娜丝其实也是头一次看到这个武器发射的样子，她不禁站了起来，她贴在玻璃上，瞪着那道刺眼的光芒。那光束比她预想的要细，要美；就如同一把从天而降的审判之矛、携着美丽的银光，将那骨灰和谎言编制的黑暗天幕撕开了一个圣洁的裂痕。然而这裂痕瞬间就消失了，只留下了一团又黄、又脏、又浓的烟，就如同伤口流的脓水。41XCZ6
粒子炮直击阿鲁公司总部，那道光芒穿过了大地，穿过了放空洞，穿过了禁地的隔层……如手术刀一般精准的命中核电站。41XCZ
然而核电站似乎并未爆炸，他们在地上看不出任何动静来。扎迦娜丝问法立安，说：“你成功了吗？”41XCZ
法立安说：“等一等——子弹飞行也需要时间。”41XCZ1
8秒之后，阿鲁公司大楼的灯光熄灭了，紧接着永生要塞的灯也一个个的暗了下去。大批的人员开始从大楼里撤出，一辆一辆的警车如蚁巢决堤的工蚁一般涌出来了，飞船从四面八方飞起，纷纷冲上天空。41XCZ
“成了。”法立安检查装备：一枪，一刀，一组投掷物。接着他在空中打开了舱门。41XCZ1
“你是个肉男！你他妈的就这么去刚刚爆炸的辐射区？你找死！”41XCZ
“蠢货。”她别过头。41XCZ3
“士兵？法立安？”她左顾右盼，却不见那幽灵的身影。片刻之后，扎迦娜丝瘫坐在了椅子上，神情爽然若失。天花板的灯仿佛在旋转，玻璃外的天空闪着各色的光芒，舰长喃喃道：“一个肉男，一把枪，一把刀，就这么跳下万米高空，闯进辐射区。为了什么？为了一个不存在的星球？为了他的军团？为了……”41XCZ3
“魔鬼！”她抄起手边的威士忌砸在墙上，酒液如血一般滑落。41XCZ
“一个魔鬼，一个幽灵！”她嘶吼道，“忠诚的幽灵，神圣的幽灵，审判我的幽灵！我已经死过一次了，为什么还要折磨我！”41XCZ9
背叛者的声音在天空中回荡着，没人能听见她的哭声，除非她登上天堂。41XCZ
士兵脚踩着大地，义无反顾的走入地狱之中，践行他孤独的忠诚。41XCZ9