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也就一直保持着紧贴在一起的姿势，没敢出声，直到身子都僵硬了，苏青鸾才颤抖着调整了一下姿势。3tE2j
她抱着苏月鹿一语不发，良久之后，才将自己的真实想法吐露出来，“可娘有点怕。”3tE2j
真不知是那些声响唤醒了她某些不好的回忆，还是另有其他缘由。3tE2j
摸了摸她的脸，苏月鹿说道：“那就抱着我睡，不怕的。”3tE2j
“嗯，鹿儿不怕的，娘也不怕。”苏青鸾乖乖抱着她躺下，盖上被子，合拢了。3tE2j
“可还是有点睡不着……”苏月鹿蹭着身下香香软软的身躯，“不如聊会儿天吧。”3tE2j
苏青鸾抱着她，往床榻里头挪了挪，“娘不太懂，只是觉得，不像是寻常打架斗殴。3tE2j
两个势均力敌的打起来，某一方再怎么勇武，也要把另一人揍上好半天泄愤，才算完。3tE2j
这期间不可能没有哀嚎呼喊的声音。但如果说是蓄意杀人，也不太像……”3tE2j
苏月鹿赞同道：“不错，哪有人杀人，会在出手之前亢奋地大喊一声的，嫌自己太隐蔽，想被人发现？无论是临时起意，还是蓄谋已久的谋杀，都不会这样。”3tE2j
推理之魂的熊熊火焰燃烧了起来，她的脑袋全速开动，去思考一切可能的情况。3tE2j
“莫非二人积怨已久，行凶的人知道自己动了手就没法全身而退，所以近似于鱼死网破的拼力一搏，也就不在乎发出声音了？”3tE2j
“如果这就是侠客的话，那娘觉得，一定有这样的人。”苏青鸾认真回答了她，但是又摇了摇头，“不过，娘倒是在想，闹出那动静的，有没有可能不是人？”3tE2j
“不是人？那是什么？是鬼嘛？”苏月鹿回头看苏青鸾，很奇怪她这样的说法。3tE2j
“不是鬼，娘不怎么信鬼神之说。”苏青鸾否决了她的猜想，将真实想法说了出来，“是兽。”3tE2j
受制于种种原因，古代人类的活动范围有限，野兽是很猖獗，但也只是以出没山林为主，又有什么兽是敢闯入城中行凶的呢？3tE2j
下意识里，她只把这当成人与人之间的矛盾，没有想到太多。3tE2j
“青鸾说得对……有这种可能。等明早去打听一下，就知道是什么缘由了。”3tE2j
二人对话间，只见那声音源头附近，陆续有在周围居住的胆大百姓，点了火把前去查看。3tE2j
这回却没有奇怪的叫声了，也没有百姓被吓得大呼小叫，就只有细细碎碎的讨论声，离得太远，听不真切。3tE2j
将苏月鹿哄睡着了，看着她憨憨的睡相，苏青鸾轻轻在她额头印下一个吻。3tE2j
在榻上翻来覆去许久，那出事的地方就在不远处，仿佛真相也在不远处的原地等着她，是那样的勾人心魄。3tE2j
想着现在应该没什么危险，她终于还是没忍住，披了衣服，翻身下床。3tE2j
零零散散的几个百姓围在旁边，不敢上前，面上尽是不安的惬意。3tE2j
除了她以外，已经有个穿着灰扑扑布衣的少女，蹲在地上检查伤者的伤势了。3tE2j
出于礼貌的缘故，她没有上前立刻打断少女的动作，只是伫立一旁静静观察。3tE2j
伤者是一个男子，临近四十岁，从他的衣衫来看，家境还算可以，至少要胜过街头乞丐。3tE2j
淋漓的血迹斑点从十米外延伸至此，说明他在受到攻击后，是有过挣扎的。3tE2j
那里被撕咬的一片狼藉，皮肉外翻，虽没有大量的血液喷涌而出，但也足够狰狞恐怖了。3tE2j
就是这一击，割破了他的气管，令他失去了再发出声音呼喊的能力。3tE2j
她看了看四周，除了围观的百姓多了些，并没其他变化。3tE2j
苏青鸾虽不知人体的脖颈处有颈动脉、颈静脉之说，但医书案例上却有总结症状。3tE2j
伤及脖颈，血液喷涌，顷刻而亡。无血液喷涌，面色青紫，呼吸不畅，至多也只是再多活片刻功夫。3tE2j
那布衣少女，面对这样的伤势，看那男子面色如常，一开始还以为自己能救。3tE2j
她甚至不知从哪摸出了一卷医书，在上面写写翻翻，动作也愈发慌乱。3tE2j
甚至咽喉呼吸急促，都被挤出了一点小动物般的呜咽哭腔。3tE2j
苏青鸾眼看那少女浑身抖如筛糠，和自己第一次亲眼见到病人在面前死去的状态极为相似。3tE2j
对一个病入膏肓的病人说无力回天，与看着病人当场死亡却束手无策，这两份不同心绪的感觉，可谓天壤之别。3tE2j
苏青鸾当时从那种状态走出来，足足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3tE2j
之后见得多了，明白自己在“生死无常”四字面前有多么渺小，也就习惯了。3tE2j
连那些被她视作生命的书卷散落到地上，沾上了尘土和血迹，都不再管了。3tE2j
那一年，少女出身医家名门，一袭绯色红衣，意气风发，她对在自家药坊捣药，曾不惜拼死上山采药救了她一命的女孩，拍了拍胸脯说：等医术大成，我来罩着你。3tE2j
那一年，爹爹将毕生医术给哥哥倾囊相授，却拒少女于千里之外。人们总说她明眸皓齿，一看就不愁嫁，等找个好郎君嫁了，这辈子也就无虞无忧了。少女只得旁听偷学，勤修不辍。3tE2j
那一年，偷学之事败露，爹爹要她立誓终身不碰医书，便可留在家中，继续享受名门的一切资源与地位。少女终究选择被逐出家门。3tE2j
“等我游历大好河山，满载声誉美名回来，我一定要告诉爹爹，他不让我学医，是错的。”3tE2j
临行前，憨憨的女孩傻乎乎地看着意气风发的少女，含笑点头。那时暖阳正好，山头斜照却相迎。3tE2j
前些天，她在这城中还提醒过一个少年，或不久于人世，令他好自为之。3tE2j1
可如今，那伤口看着狰狞，面积并不大，她以为自己能救的，却也还是没救。3tE2j
“生死无常，我也是这般过来的。”苏青鸾能感觉到，不知为何，这少女的执念，不是一般的强。3tE2j
少女苦涩地点头，勉强扶着自己坐起，手臂依旧是颓然下垂着的。3tE2j
又向周围百姓解释了一通，她与少女还没来得及诊治，伤者就死了，请他们做了个见证。3tE2j
他甚至连见到倒在地上的男子，都不觉得奇怪，只是伸手去探了鼻息，又去查验伤口。3tE2j
等确定男子的确是死了，那不耐烦的声音又将沉思中她拉扯回现实。3tE2j
“好了，你们可以走了。城中近来不太平，女子最好少出门。哪怕你们是大夫，畜生伤起人来，可是不管男女老幼，不分高低贵贱的。”3tE2j
看着几个捕快将男子的遗体抬远了，苏青鸾心情不仅没有轻松点，反而愈发沉重了。3tE2j
她扶着那少女，问道：“姑娘，你住哪，我送你回去？”3tE2j
其实苏青鸾还有些问题想和少女聊聊，只是碍于她目前的情绪状态，很明显不是说事的时候，只得暂缓。3tE2j
直至进去了，才察觉苏月鹿穿戴齐了衣服，在桌前正襟危坐，神色平静。3tE2j
刚睡着没多久就觉得不安稳，去摸身边的人形抱枕，却扑了个空，她就醒了，发现人不见了。3tE2j
苏月鹿有些恼怒地瞪圆了眼睛，直直看着前方，也不去看苏青鸾，好像满腔怒火只等她下一秒倾泻而出了。3tE2j
可质问的话到了嘴边，又难以启齿，原先就想好的责备，也说不出口了。3tE2j
最后，她就像个寻常的小孩子那样，瓮声瓮气道：“娘背着我，偷偷跑出去了。”3tE2j
“娘……还是不放心，所以就去看了看伤者。”苏青鸾道。3tE2j
苏月鹿凑近她身上，深深吸了口气，故意逗她，“青鸾说谎，身上明明有其他女子的气息。”3tE2j
苏青鸾继续解释，“是去的时候，就已经有个和我同为女子的大夫，在观察伤者了。她目睹伤者当场去世，心虚不稳，我扶她回去的了，就在咱们屋子对面 。”3tE2j
只是这说辞，越看越眼熟，就好像是某些渣男，偶遇女孩子，借酒醉扶回家为借口，做了不该做的事……3tE2j
幸好是从苏青鸾嘴里说出来的，不然她就直接按渣男处理了。3tE2j
“那就勉强信青鸾一回吧，以后不许背着我偷偷出去了，完全可以带上我的嘛。”3tE2j
苏青鸾摇头沉吟，“伤者被兽类咬了脖颈，喘不上气，是窒息而亡。”3tE2j
“没有颈动脉破裂直接飙血喷几米远吗？”苏月鹿奇怪，“而且，还真是兽类所为？”3tE2j
“是，但不曾见到踪迹，也不知道是什么畜生。”苏青鸾微微惋惜，又想起了那奇怪的捕快。3tE2j
“对了，鹿儿说的，颈动脉……破裂……飙血……几米远，是什么意思？”3tE2j2
苏月鹿说的一连串术语，都是她没听说过的，只得详细解释了一遍。3tE2j
“颈动脉就是人的脖子上，一条运输运输血液的血管，但它相当于官道，运的血非常多，一旦破损，会因为压力直接喷射。”3tE2j
苏月鹿一时间也很难用专业名词回答太多问题，勉强答道：“唔……大概就是类似于，经脉？”3tE2j
苏青鸾知道女儿天生聪慧，听她说的这些还挺有道理的，能自圆其说，就做了一回好奇宝宝，多问了几句，“那伤者，如果颈动脉没有破裂，所以就不会一下子流很多血？”3tE2j
“面色青紫？喉咙除了颈动脉和颈静脉，还有个气管，就是用来呼气吸气的通道。大概……气管破裂，血液流进气管，堵塞住，最后把自己憋死了。”苏月鹿只好猜测。3tE2j
“不行，鹿儿以后也是要当大夫的人。”3tE2j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