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针对数日前网络平台上发布的高浏览数视频内容，有关部门对钱塘江沿岸一带展开调查，目前初步得出结论，系赵某、张某二人在岸边燃放烟花爆竹。二人已被移交至当地警方进行批评教育，事件完全还原后，二人或将面临一定金额的处罚，感谢广大网友对此事件的持续关注。”41l9n5
“金雏鹰中学即将迎进全新的素质教育体系，校长对外宣称，要将国外快乐教育的精髓引入金雏鹰教育体系内，让孩子可以快乐成长……”41l9n7
“史上最年轻的古彩戏法集大成者——‘快手罗小通’，竟然，要来钱塘举办巡演了？！盛况空前，一票难求！”41l9n5
“九连环新能源开发有限公司宣布，在人工智能数据处理方面有了重大进展。墨笛或将目光转移到全新领域……”41l9n7
一条条新闻从眼前刷过，每一条都只能在风铃眼前停留一两秒，随后刷到下一条。那么多信息涌进脑子，停留一会儿，很快就不知道被抛到哪里去了。风铃并没有记住任何有用的东西，但这手机就像有魔力一样吸着她的眼球，就算没什么好看的，也不甘心就这样放手。41l9n
忽然一股有些刺鼻的熏香味飘过来，刺得她捂住鼻子，连连咳嗽。41l9n
“大老师，你弄好了没有啊？！”风铃皱起眉头，拼命将这股味道扇开，一边抱怨道，“不是说扔三枚铜钱就好了，为什么你的方法这么麻烦？又焚香又沐浴的，还在下面拔了那么多根草，宾馆下面的草地都要让你给薅平了。”41l9n4
“……御主，你虽然是九黎族人，却对中原的占卜学问非常了解呢。”夫子将最后一根杂草摆到合适位置，沉吟片刻，终于开口道，“你说的那种叫做‘钱筮法’，相传是在战国时代鬼谷派的鬼谷子所创，鲜为人知，直到宋代才被发扬光大。怎么说呢……在我那个时候，卜卦还没有这么轻松，仅仅是靠三枚铜钱便能洞察天机，我总觉得这样太过轻率了。”41l9n
“易，变化。数往者顺，知来者逆，是故易，逆数也。如果没有做好觉悟，为了一时兴趣就肆意妄为、窥探天机，久而久之便会产生依赖，再也没办法活在当下了。”41l9n
“当然……”他似乎是想到了自己现在从者的身份，苦笑两声，“对于早就不复存在的我来说，这个问题没有意义。”41l9n
“行啦，别说这些大道理，你当老师还有瘾是怎么的……话说在前头，我们在中原可没有落脚之处，只能住宾馆哦。等明天会有人来收拾房间的，看到桌上摆着几十根草，说不定会以为我们在搞什么奇怪的仪式，扯出不少麻烦。”风铃一边抱怨着，一边在床上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换了个姿势看手机，“所以……大老师，忙活了大半天才弄好，收获呢？”41l9n
“上艮下坎，山下有水，以蒙万物，此乃蒙卦。”41l9n1
“简单来说，就是……幼小孩童的启蒙、发蒙之地，呵……”夫子像是想起了什么有趣的事，轻笑两声，“学府，我们的下一个目标是学府，而且还是可以让稚童开蒙的优秀学府。”41l9n2
“御主，只要查到这座城市里的学府，便可以算大功告成了。”41l9n
“怎么了？”夫子意识到了不对劲，“当然，去了之后会发生什么还不清楚，易终究不是绝对准确的。但……御主，不是我自夸自擂，我从五十岁开始接触这门学问，不过数年，凡是我想要知道的事，基本没有出过错，这次应该也不会例外。”41l9n1
“唉……我不是不相信你啦，只是……”风铃在手机上打出“钱塘”、“初中”这两个关键字，“和春秋时代相比，现代的学府完全是两个概念哦。”41l9n
夫子的眼睛瞪得老大，接过手机，笨拙地滑动着屏幕。他其实并不懂该如何操作这块小小的砖，所做动作也只是对自家御主的拙劣模仿而已。41l9n
“这还不算哦。”风铃盘腿坐起来，在床上晃来晃去，一边说道，“这只是初中而已，还有幼儿园、学前班、小学、高中、大学，根据个人的需要，好像还有研究生和博士可以读，如果将这些教育课程全部加在一起，差不多要到三十多岁才可以步入社会呢。”41l9n3
“现在的小孩子压力可真大啊，因为各种各样理由轻生的数量也比以前多不少……当然，这种对校方不利的消息，一般会遭到严格封锁。网络上偶尔能传出一些风声，过一个礼拜，就会被其他娱乐新闻替代，再也无人提及。”41l9n
严格意义来说，风铃是九黎人，接受的教育体系和中原人完全不一样，也并没有上过学，她接收到的所有信息都来自于网络——通过网络，她才能对这个怨气连天的世界如数家珍。41l9n4
“为什么？”夫子大惑不解，露出无比困惑的神色，“难道……你刚刚说的那些学业，只有少数孩童有权利接受吗？”41l9n
“不。”风铃摇了摇头，束在脑后的蝎尾辫来回晃悠，“除了研究生和博士之外，其他课程……普及度还是相当高的，不然的话，这一座小小的城市里，怎么会有那么多学校呢。”41l9n
“既然如此，为何要轻生？”夫子半低下头，看着手机屏幕上琳琅满目的校园介绍，愁眉不展，“学习，读书，再学更多的东西……我知道现在的学府不比千年之前，也许不教骑马驾车、拉弓射箭，就算这样，一定也有属于这个时代的知识可以学习吧。”41l9n
“如此，不应该是世界上最幸福的生活吗？”41l9n6
风铃被问得原地懵住，说到底她也没上过学，对这些东西完全没有发言权，仅凭网上一鳞半爪的信息，只能说个表面。41l9n3
网上的东西，各位看管也明白的——很容易就会滑向极端，将一些本来偶发的事件常态化。41l9n1
“就是很过分的欺负啦，往往是一群人针对一个弱者进行百般欺凌，折磨他的身心，毁掉他的尊严，让他在同学面前出洋相，变得狼狈不堪，沦为嘲笑的对象……而那些霸凌的人，可以从这种行为中得到快乐。”41l9n3
“为什么？”夫子百思不得其解，“老师呢？有老师负责传道授业，为什么会发生这种事？”41l9n
“我听说现在的老师都不太敢管学生哦。”没了手机玩，风铃无聊到在床上来回打滚踢腿，百无聊赖地说道，“各个学校都有什么指标，如果管教得太过，家长会投诉的。这样的事情一旦闹大，对学校的名声会有损害，对老师也没有好处，反而可能会被开除。”41l9n
“为什么……”夫子的语气逐渐有了起伏，面对神明他都不曾退缩一下，此时此刻，却好像蒙受了什么巨大打击一般，“老师管教学生，本该是天经地义的事，在这个时代竟会如此困难。”41l9n
“环境所迫就不去做，这样，还能算作是老师吗？！”41l9n11
“这个嘛……”眼看着他的头发又要一根根飘起来，风铃赶紧一个挺腰从床上弹起来，夺过手机，以免被他徒手捏碎，“按照你占卜的结果，我们先去最近的初中看看怎么样？就是这个……金雏鹰中学，好像因为什么事情还上了热搜呢。”41l9n
“你看，上面说这是这所初中的教育水平在整座钱塘都‘独占鳌头’呢！”41l9n
一个瘦弱的少年仓皇奔跑着，不时撞到正处于放学大潮中的家长和学生，引来一阵阵白眼和抱怨。纵然如此，少年仍然没有回头，只管自己一路跑着，背后的书包一晃一晃，拉链没有拉好，里面的书本几乎要掉出来了。41l9n
他一边跑，一边回头看，以至于完全没有注意到前方窜出的人影。41l9n
少年只觉得迎头撞上了什么铁壁，整个身体向后仰，背部重重摔在一棵树上。树叶震得沙沙作响，枯枝和叶子扑棱棱往下落，洒了一身，让他那身边角本身就略微起球的老旧校服愈显狼狈。相反……现在将他团团围住的那群小孩，尽管穿着同一款校服，却能明显看出他们的衣服都有好好保养，黑色仿西装、燕尾、白衬衣、长领结、黑色长裤，完完全全一幅贵族少爷的打扮。41l9n
“诶呀呀……我还想你到哪里去了呢？放学铃还没打完，座位上已经没人了……这种速度真是让我自愧不如。”41l9n
领头的少年明显要比他壮实一圈，梳着大背头，似乎是想学电视剧里商业精英的发型，但事实证明，这只是对刻板印象的拙劣模仿而已。41l9n
此刻，他正居高临下地看着瘦弱少年，笑容里有股不符合年龄的残忍。41l9n
这是一个十五岁小孩首次品尝到“以多欺少”的**后，最为真实的笑容。41l9n1
“你……到底想干嘛……”少年扶着树干，慢慢站起来，却下意识地蜷缩着，不敢和他们对视，“今天英语老师布置的都是抄写，你们要我抄写的东西，实在太多了……不快一点回去的话，我自己的那份就写不完了啊。”41l9n
“你自己的还需要写？”小胖子装腔作势地拉了拉领结，笑道，“不是应该把我们的抄写放在前面才对吗？”41l9n
“……”少年咬了咬嘴唇，低下头，“知道了……明天早上会给你。”41l9n
“等一下，先别急着走。”小胖子忽然伸出双手，再度将他按到树上，或者说，是借着体重优势狠狠“压”在了他身上，“对不住啊……我玩真心话大冒险输了，然后选了大冒险……左挑右选，还是你最合适了。”41l9n
“那就不好意思啦。”41l9n1
他将少年的长裤拽住，一把拉了下来。41l9n1
“想不到啊，堂堂金雏鹰中学竟然也有这样的学生……让我家阿明继续在这压力上学，一定会被带坏的！”41l9n
这些信息从四面八方涌过来，几乎淹没了少年的感官。他的脸色先是通红，无助地四处环视，却只看到或是冰冷、或是鄙夷的眼神，这些眼神吞噬着他仅剩的一点点自尊，让他陷入了不知该做什么的蒙圈状态中。41l9n
他很想说不是这样，是有人脱了他的裤子……但尝试好几次，都张不开嘴。41l9n
“看哪，这家伙竟然还在里面穿了棉裤，太狡猾了！”小胖子像发现新大陆的哥伦布一样大喊起来，脸上流露出耀武扬威的笑容，一边享受大家的笑声，对着身后的同伴一招手，“不扒不足以平民愤！”41l9n
瘦弱的少年本能捂住了自己的棉裤，勉强站起来，想要逃开。41l9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