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红黎明告诉自己,哪怕抓着枪带的手已经开始渐渐麻木。冰冷的河水从皮手套的缝隙中钻入,将整个手套撑得胀起,这让她要想握紧手指得加倍使劲。河水的流速并不湍急,但仍然有力。如果再这样僵持下去,那她也会一起被拉下水。43c8B
但她心里十分清楚,泡在水里的护士肯定会先坚持不住而松手,只要撑到那时候,责任就不再是自己的了。她可能会在日后无数次懊悔惋惜自己现在不能想办法把眼前的战友从水里拉出来,但却不会因为主动放弃这个年纪比自己还小上不少的孩子的性命而有摆脱不掉的负罪感。43c8B
殷红黎明看向眼前的护士。她干裂的嘴唇已经开始泛青,整个人都在不住地颤抖着,瞳孔也渐渐地开始有了涣散的预兆。按照在军官学校学到的知识,她很快就会因为大脑的保护机制开始出现非常暖和的幻觉,再接着就是无可避免的死亡。43c8B
护士苦涩地开口道。她还在水里努力地扑腾着腿不让自己沉下去,但幅度已经不比几分钟前了。43c8B
周围的环境似乎渐渐地远去了。殷红黎明挣扎着用原本抓着冰面的左手从腰间拔出布满了划痕的匕首,用力尝试将它的尖端凿进冰层中。一次不行,两次不行,三次不行。厚实冰层的硬度本就不低,更何况殷红黎明的惯用手和大部分精力都得集中在拉着枪带的右手上,因此还难以控制匕首砸下的位置。43c8B
但在第十下的时候,她终于成功地用匕首在冰层上凿出了一个大约三厘米的小坑。以匕首为借力点,她再次使劲将沉重的右手往上一拽——43c8B
失败了。尽管出行前母亲交给她的匕首用料相当扎实并未崩断,反而由于插入角度的原因插得更深了,她还是难以拉起现在可能重量有**十千克的一个大活人。但是至少停止了继续下滑的进程。43c8B
“大、大姐头,我是不是快不行了……好暖和,冰水里为什么、会这么暖和?”43c8B
已经在水里泡了好几分钟的护士颤抖着张开口,用同样颤抖的声音喃喃道。43c8B
她心里清楚。打着蹄铁的军靴能为她们在草地和泥土上的奔驰提供更好的抓地力和配重效果,但在冰面上只会让打滑超级加倍,因此现在根本没可能尝试站起来。没法站起来也代表着没法把人从水里拉上来。43c8B
就在这时,她的脚踝上突然传来了一阵巨大的力气,直接将她和水里的护士拽了出来。她回头一看,一位有着白色长发和淡蓝色双眼的马娘正甩着手,伏下身子看着自己。是自己排里的八音盒。和身材娇小的护士恰好相反,这位发色同样是白色的骑兵有着高大而健壮的身材,她比起自己整整要高上近一个头,身高目测不低于一米八。43c8B
而她在有着和身材相符的饭量的同时,也有着相符的力量。她家里从好几代前就在码头担任纤夫或者搬运工的工作,而在战场上,有着如此肌肉力量的结果就是她能够一个人拖动一门沉重的反坦克炮、或者身穿战斗工兵的龟壳甲一边全速冲锋一边用手中的捷格加廖夫轻机枪进行保证精度的长点射。43c8B3
压低了身子的大姑娘握好挂在胸前的德制冲锋枪,对着一下还没反应过来的殷红黎明点了点头,慢悠悠地开口道:“我来晚了。刚刚实在太乱,大家都散到不知道哪去了,要不是你刚刚喊了一声我都注意不到这边。”43c8B
殷红黎明劫后余生地松了口气,但她马上就意识到自己并没有喘气的时间,连忙动手解开已经快冻僵的护士身上的衣物,又脱下了自己的外套,用棉衣为她简单擦了下身子,再为她披上斗篷。按流程来说这时候应该为她揉搓四肢使血液流动以避免严重冻伤,但眼下的情况并没有给她这样做的时间。43c8B
身后的部队并没有暂缓了进攻的进程——可以理解。尽管冰面因为炮击变得不再稳定,一旦再次发起数千人的同时进攻可能会发生彻底崩塌的结果,但已经在河面上的部队此刻如果返回岸边不但是前功尽弃,还会将毫无防备的后背暴露给德国人的机枪。43c8B
河面并不宽,对于骑兵们来说几百米的距离甚至只需要一两分钟就可以跑完。43c8B
而眼前这座据守着鲁扎河重要渡口之一的村庄是附近的一大战略要地。控制了三面环河的帕拉什基诺村就代表控制了这一大段的河流,对于后续大部队的进攻有着无可替代的重要性。43c8B
德军显然也看得出这座村庄的重要性。少说数个团的步兵和一个炮兵团的兵力驻守在此。对于本就不满编,还在之前战役蒙受了不少损失的第二骑兵军来说,眼前的德军甚至同时占用人数、地势和装备上的优势。43c8B
从更远的地方迂回包抄显然已经不现实了,眼前的这个据点又必须攻占。既然如此,就只剩下了正面突破一种选项,但在守军的实力已经明确了的情况下,这个选项带来的伤亡可想而知。43c8B
但没有办法。纵使数十公分厚的冰面已经出现了部分崩塌的现象,履带也没有做好专门的防滑处理,第22坦克营的乘员们还是或沉默或嬉笑或严肃地跳进了舱盖,作为进攻的第一波矛头和盾牌,为身后的骑兵们吸引火炮的攻击同时用作为机枪掩体。坦克营里还剩下20辆状态还算良好的坦克,履带和发动机同时发出了喑哑的嘶吼声,在封冻的河面上对德军早已校准好参数的炮团发起了决死的冲锋。43c8B
带领剩下的骑兵们发起冲击的是第二军的军长多瓦托尔少将。在已经将布置都安排下去后,他拒绝了他人的劝阻,跨上了自己的摩托车。多瓦托尔集群的最高长官是从基层骑兵军官一步步爬上来的,他的坐驾却只换过一次。43c8B
“同志们。坦克旅的同志们已经上了,在这场战斗后他们旅的编制说不定会打没。”43c8B
少将摸了摸自己没有胡子的下巴,握住了腰间骑兵刀的把柄:“这可不行,我好不容易才要来一个装甲旅,没了他们我们以后就没有引擎可以拿来当暖炉了!”43c8B
他将军刀的尖头指向天空,在空中划了两个小圆,随后向前一指:“好久没这么说了。伙计们,跟我上!”43c8B
第20山地骑兵师的师政委叹了口气,尽管一脸不情愿但还是也从刀鞘中拔出了有着鹰头配重的哥萨克传统弯刀:“都是个少将一把年纪了还整天想着带头冲锋,哪天他从车上摔下来断条腿我都不会奇怪。”43c8B
20师的中校师长拍了拍自己老伙计的肩膀。她们在十几年前就跟在当时还是个尉官的多瓦托尔身后作战了,晨光也自然清楚自己身边这位哥萨克政委的性格就是这样:“摔断条腿说不定还是件好事,刚好给你个机会照顾他。哎,哪天你们结了婚有孩子了可得让我抱抱。”43c8B
两位披着斗篷的近卫骑兵跟在了摩托车的两侧,与她们的军长一同发起了冲锋。第20师剩下的部队随即全员出动,第三和第四近卫骑兵师也在之前发起进攻失败的位置重新发动了冲击。后方的迫击炮营不再节约本就不多的弹药,在转移过了阵地后他们按照旧有的参数对不可能来得及转移的德军重炮阵地发起了一轮又一轮的炮击。作为前锋的坦克在冰面上松散地排开,它们立刻就成了德国人反坦克火力优先招呼的对象。43c8B1
也多亏了这个,德国人根本就没空去关心在一个大冰窟窿旁边待着的殷红黎明三人。43c8B
“我们得把她送去后方的帐篷里。把她在这丢下不管的话活不下来的。”43c8B
“对同志见死不救才有问题,出了事情我负责。把她送回去后再追上大部队就可以了。”43c8B
殷红黎明擦了擦额头上的冷汗。尽管她把外套和斗篷都给不幸落水的护士裹上了,但她却没空去顾及自己身体的抗议,反倒是把八音盒身上的斗篷也拽了下来临时充当担架。挽马虽然身材高大但大多性格温和,只是一声不吭地提起了刚刚还披在自己身上的斗篷两角,将伤员抬了起来。43c8B
在托尔布兹诺地区右侧,近卫骑兵第 3 和第 4 师的部队攻往鲁扎河,但这次袭击遭到德军的炮火射击,没有成功。近卫骑兵第 2 军试图于帕拉什基诺村附近强渡鲁扎河。军长 L.M.多瓦托尔少将亲自指挥在渡口的战斗,午后,其和骑兵第 20 师指挥员带头冲锋。43c8B