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他们这一出三脚猫级别的相声怎么听怎么不合仪式之礼，但好在这是个喜庆的节日，这种形式的语言表演对这个时代的人而言也是新奇，还是获得了台下观众的好评，这个结果是他们想破脑壳也想不到的。不过不管怎么说，这件事结果好就是最重要的，趁着台下兴致正高，他们又绞尽脑汁地来了一段，然后着急下班似的谢幕。kX2Tz
“我们不打扰，我们走了哈，祝轮回节快乐，谢谢朋友们！”kX2Tz
康帕斯匆匆撇下这么一句话，两个人头也不回，脚底抹油溜之大吉，一路润到旁边南城区的公会，依合同得到两枚大月银——撇去他们的个人感受不说，对比他们干的这点活，两枚月银确实是非常丰厚的报酬了。kX2Tz
卡瓦斯开始脱下卡瓦斯伪装，这个问题在脑中萦绕不去。kX2Tz
站在他最厌恶的、人群的目光的焦点，却能流畅地以和犽戎有些相似的语气和用词把康帕斯的话承接下去；他很确定犽戎没有接管自己的身体，一切行动皆是他本人所为……他就是觉得，刚才的他不像他，让他感到陌生……尽管在内心深处，一种微妙的熟悉感又在滋生。kX2Tz
“卡瓦斯？卡瓦斯？”康帕斯叫了两声，打断了他的神游天际，催促他：“别愣着，我们得赶在有人过来之前开润！”kX2Tz
康帕斯换上了临时的伪装。他不介意被人认出来，但这很可能会牵连到卡瓦斯，所以今天才特意备了另一套着装来掩人耳目。kX2Tz
两个人顺利地混进人堆，找到克洛卡和爱丽丝所在的地方，安安静静观赏完丰产仪式，人群就四下散去，各回各家，只等晚上的夜市再出来活动。kX2Tz
图像、声音、气味、触感……一切；所有他所感受到的，存在于这个世上的事物，犽戎也贪婪地感受着它们。仿佛是害怕错过任何一个瞬间——哪怕是看起来无关紧要的——她亦不会选择切断与感官的连系。kX2Tz
她没有向卡瓦斯传达她的想法；她清晰地知道，现在的卡瓦斯，能知道她在背地里所想的一切。kX2Tz
光是想起，犽戎就会有些难以抑制那不舍的感情；但她依然欢愉着，翘首以盼那一天的到来。kX2Tz
今日，他们三个应了爱丽丝的热情邀请，聚到她那儿同她享用轮回节的晚餐。kX2Tz
老太太的起居室里逸散着一阵清新的芳香，光是嗅到皮毛，似乎就能让人心平气和地坐下，安然度过一个钟头。香气的来源，是餐桌边一个装满泥土的陶盆里，栽种的一簇白鹤芋。kX2Tz
爱丽丝对于他们干脆的回应很是意外。要知道，她自认是个相当实在的素食主义者，既然决定只食素了，那就绝对不做也不吃以素仿荤的东西。这就意味着，虽然不会对其他人吃肉有何微词，但由她准备的食物肯定是一点荤菜影子都看不到的。kX2Tz
不去和朋友大鱼大肉好好吃一顿，反而乐意到她这来吃顿纯素的饭菜？这事实让老太太受宠若惊。kX2Tz
“那两个家伙大概已经在夜市上胡吃海塞了，”召唤师小姐眨眨眼睛，幽幽吐槽道，“都那么大人了，真希望他们能靠谱一点。”kX2Tz
为防止老太太过意不去，康帕斯也附和她：“请您放心，虽然是节日晚餐，吃得清淡些我们也不介意的。醉翁之意不在酒，重要的是和亲朋好友相聚的时光嘛。”kX2Tz
以实玛利微微颔首，简单表明了自己的态度。不过格外令人在意的是，自打进入爱丽丝居住的区域时，他就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起居室里质朴的内饰——老妪微微一笑，她自然知道这孩子在搜索些什么。kX2Tz
“很在意老太太曾经提起的那些记载老故事的古籍么？”她满是皱纹的脸神秘地笑笑，苍老的眼珠滴溜溜转了一圈，小声告诉他，“我从不把这些东西给任何人看……等明年去了天见岛以后，挑个没人的时候再展示与你吧。”kX2Tz
以实玛利了然，不管他信不信，人家是没义务把那么重要的东西随便给他看。假如明年春天有空，他原本就有应邀带老太太去天见山的计划，没想到人家还给这件事情加这么大筹码，看来她是真的很想去一趟。kX2Tz
一两个钟头过去，他们坐在有所缺损，却能看出打理得格外用心的红木桌椅边，在安心凝神的白鹤芋芬芳中用完了用粮食、谷物、蔬菜和真菌做成的节日晚餐。虽不是那么令人满足，偶尔试一次也不失为一种新奇的体验。kX2Tz
简单的收拾之后，康帕斯被克洛卡拉去逛夜市了，起居室里只剩以实玛利和爱丽丝二人。 眼见天色也越来越暗，他本也想起身告辞，这时老太太冷不丁地提出了请求：“亲爱的，我有些话想与你说。你若有闲暇时间，可否听听老太太的请求，陪老太太到没人的地方走一趟呢？”kX2Tz
已经和丛雨约好了晚上，以实玛利不假思索地准备拒绝：“很抱歉，今晚我另有——”kX2Tz
【去吧，主人，吾等待回来再叙也不迟的呐，而且……】腰间刀微微一振，丛雨有些忐忑的声音响起，【主人把丛雨丸留在家中？吾辈……想最后要点时间来准备。】kX2Tz
今日节庆之夜，天公似是有意作美，大手一挥驱逐了所有碍事的黑云，给人们以皓月当空、星海焕然的夜幕。kX2Tz
平时，人们都循规蹈矩地，过着日升而作，日落而息的日子；不过在今天，本应该只剩三三两两的行人的大街上，是派张灯结彩的盛景。大人带着小孩、兄姊领着弟妹，或者干脆是一群狐朋狗友——无需在意什么样的组合、什么样的身份，只要是在宽阔的街道上漫步，无不在怡然自得地游览不可多得的街上夜景；那贪玩、贪吃些的，就凑到卖小玩意、卖小食的摊位去，买上那么一两样物件。kX2Tz
偶尔有小贩吆喝着停在他们身边，被火光映得红彤彤的脸一堆笑，热情地问老太太要不要买点什么，老太太往往是轻轻摇头，并回以一抹特别的笑容；那人一看，这老妪手上执着三束小白花，有些惶恐地道一声‘打扰了’，而后匆匆离开。kX2Tz
以实玛利不声不响，有如幽灵般跟在矮小的老妪旁边。老妪捏着的小白菊和她矮小、瘦削的肉体一样楚楚可怜；即便如此，他并不难从她眼睛里，读出混杂着喜悦和惆怅的……怀念，而非庄重和悲哀。kX2Tz
同这里的其他人一样，她很自然地享受着节日的热闹，并为她所看到的一切感到喜悦。然而，她带着他，如同两个不真实存在于这世上的旁观者，从充满嬉闹之声的夜市间悄然路过，不被任何美好吸引，不为任何喧嚣驻足，径直向南城区的南面，那个居民区鲜少的偏僻地方去。kX2Tz
“亲爱的，”爱丽丝扶了扶歪斜的草帽，冲他神秘地一笑，“知道老太太想跟你说什么吗？”kX2Tz
爱丽丝表面是名种种花、养养老，平时拉他叨叨家常琐事的老太太。可每次，她认真地找他说话的时候，她总能提出些他意想不到的东西。kX2Tz
齐头并进地向前走着，老太太从对他的初印象，打开了话题：kX2Tz
“你刚住进来的那几天，和我说的话不超过十句，一天到头都埋头自顾——当然亲爱的，这不是说为了某个目标而忙碌不好，只是那时在看到你的眼睛之后，我毫不怀疑你知道杀死大部分怪物的手段，却完全不懂得如何能快乐地度过哪怕一个小时。”kX2Tz
记得很清楚，那段时间正是他击败克苏鲁之脑之后，成为协力者之前。为了找到他觉得自己丢失了的事物，他几乎把每一天都安排得满满当当，不让自己有从繁忙里得到喘息的空隙，甚至没学会一种发泄情绪的方法。kX2Tz
“当今世代，也有不少命苦的年轻人深陷忙碌的涡旋中，与你一样。但老太太一直觉得，亲爱的，你的冷漠与他们的有一种怪异的不同，那就是你和你所在的这个世界……格格不入；你的心之所属、你那魂牵梦绕的地方啊，不在此世。”kX2Tz